“一个叫金莲,一个叫银瓶,原都是我身边的二等丫鬟。”
“还好有你帮我一把。”大太太很是感慨,“要不然,可真要乱套了。”
“看娘说的。”大丄奶奶谦虚道,“我也是照您的吩咐行事。”说着,从衣袖里掏了几张银票出来,笑
道:“这是您上次给的一千二百两银子。家里的开支只是刚来的时候有点多,后来每个月也就七、八十两,
我也就拿了六百多两银子出来贴补了家用。多的还您!”说着,就要将银票给大太太。
“傻孩子,我的就是你的。”大太太不接,“你收好了,买些胭脂水粉,翠花环钗戴也好。”
大丄奶奶还欲推辞,大太太已道:“我还有件事要嘱咐你去做。”
“您请说。”大奶奶见大太太诚心给自己,就收了银票。
大太太沉吟道:“你们年轻人,脑子活。抽空的时候到西栅门去看看,看着新式样子给五娘、十娘添置
些嫁妆。”
大奶奶微微有些吃惊,但还是恭顺地应了“是”。
大太太犹豫片刻,加了一句:“每人就以五百两银子为限吧!”又问大奶奶,“五百两银子,不少吧?
”
大奶奶嫁过来的时候不算田亩之类的就花了差不多五千两银子,五百两银子当然不算多。可五娘和十娘
又不一样,她们是庶女……
她忙笑道:“不少,不少。这置办东西也要看怎么个花法。”
见媳妇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大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等会我们合计合计,看余杭那边还有什么东
西可以动的,免得再拿钱出来置办田亩房产。”
大奶奶忙点头应了,就有小丫鬟进来禀道:“许妈妈回来了!”
“快进来!”大太太忙去趿鞋子,许妈妈却撩帘而入。
“怎样了?”大太太急切地问,“元娘可还好?”
许妈妈蹲下去给大太太行了个福礼,笑道:“您放心,一切都好,今一早,徐家的太夫人就去了永昌侯
黄府拜会黄夫人,说是想请黄夫人出面试试姜家的口气。您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大太太听着双手合十朝西边拜了拜:“阿弥陀佛!您要是保佑我们家谆哥一切如愿,到时候我一定给您
重塑金身。”
大奶奶和许妈妈都笑了起来,许妈妈更道:“您就等着准备金箔吧!我听陶妈妈说,今一早太夫人临走
前还特意去见了大姑奶奶,把姜家的事跟大姑奶奶说了,还问大姑奶奶哪个好呢?”
大太太听着很高兴,笑道:“当然是姜柏家的闺女好啦!”
“大姑奶奶也这么说。”许妈妈笑道,“还给太夫人摆道理。最后太夫人什么也没有说去了永昌侯府。
”
“她一向聪明。”女儿能摆布丈夫,大太太听着满脸是笑,问许妈妈:“吃饭了没有?”
许妈妈笑道:“大姑奶奶赏了点心,还不饿,大太太可是有什么事?”
大太太就让大奶奶吩咐厨房给送点吃食给许妈妈,又道:“正准备和兴哥媳妇算算帐,你回来的正好。
”
她话音没落,有小丫鬟来禀,“大奶奶,大爷让您治办一桌酒席,钱公子来了!”
大奶奶闻言微微蹙了蹙眉,但还是吩咐那小丫鬟:“你去跟杭妈妈说一声,照着以前置办就是了。”
小丫鬟应声而去。
大太太若有所思,问大奶奶:“这个时候要治办酒席……可是有什么人常常来打秋风?”
大奶奶笑道:“打秋风也不至于,只是来的勤。每次来了,就把家里的东西都仔细地瞧上一遍,什么李
记打的太师椅啊、宋瘦梅的笔洗啊、多宝阁的狼毫笔,样样都认得。言谈之间又常常议论哪家的酒楼气派,
哪家的茶楼好喝,近日燕京都上了什么样的新戏,谁谁主演,他又去哪位大人家拜访过,见了些什么稀罕物
……不像是埋头苦读的人。”
大太太表情凝重起来——她最怕儿子到燕京花了眼,没了读书精进的心思。
“这人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哪里人?是监生还是荫生?”问得十分仔细。
大奶奶估计对这个也很注意,答得挺顺溜的:“此人叫钱明,字子纯,四川宜春人。比相公大两岁,是
个禀生。据说家里还有几亩田地,我看那行事作派,也不像个穷苦的。可就是那打量东西的眼神直勾勾的,
让人看了不舒服。”
“是禀生?”大太太颇有些意外,“能到国子监来读书,应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你可不能以貌取人,
怠慢了人家。看小不看老,说不定哪天这个人就会封相拜阁!”
大奶奶忙应道:“娘放心,每次他来我都好酒好肉地招待。上次他说春熙楼的水晶烩好吃,我还特意差
人去春熙楼买来招待他。”
大太太满意地“嗯”了一声,想了想,道:“既然兴哥那边有客,你就去忙你的吧!我这边有许妈呢!
”
大奶奶笑着应声而去,有丫鬟端了一碗煎银鱼,一碗椿芽炒鸡蛋,一碗白米饭进屋。 ### 十一娘见了,
就端了两杯茶进去。“大嫂已经走了吗?”
许妈妈正坐在小枕子上吃饭,看见十一娘进来,忙站起来。
大太太这才想起十一娘来,笑道:“你也回去歇着吧!”
十一娘求之不得,笑着应声而去。
许妈妈吃完饭,大太太和她商量着办嫁妆的事。
“淮河那边发了几次水,地也荒。不过,那是您的陪嫁。。。。”
大太太倒爽快:“也不拘这些了。把那些包袱都甩了。”
许妈妈应“是”,认真地和大太太算起帐来:“这样说来,我们在虞县还有块山林,只能种些杂木,去
年刚砍了一片,卖了六十几两银子。。。”
“这个也算在里面。”
许妈妈点头,提笔在帐册上又记了一笔。
正算着,元娘身边的陶妈妈来了!
大太太和许妈妈微怔,大太太更是担心地道:“难道有了什么变故不成?”
。
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 婚事(中)
“许是我们早上送了人参去,大姑奶奶还礼来了。”许妈妈安抚着大太太亲自去迎了陶妈妈进来。
陶妈妈果然带了几匣子点心来,笑着给大太太问安,“说谢谢大太太的人参。”
许妈妈接了匣子,有意回避,去了东次间放点心。
陶妈妈趁机对大太太低声道:“夫人说,姜桂的夫人今一早已经回了燕京,让你明天带了小姐们去护国
寺上柱香。”
是要相看吧?
大太太对自己几个庶女的相貌很有信心,她点头:“知道了!”
陶妈妈目的达到了,闲聊了两句就起身告辞,“……这两天夫人身边的事多。”
大太太自然能理解,没有留她,赏了二十两银子,让许妈妈送她出了门。待许妈妈回来,又吩咐她:“
明天我带了三位小姐去护国寺上香,你去跟大奶奶说一声。”
许妈妈应声而去。
来回话的时候直笑:“……大爷那个同窗可真有意思。听说我们明要去护国寺上香,很热心的说要跟着
一起去。还说,在我们家蹭了这些日子的饭,别的忙帮不上,可带了路,认个方向却是绰绰有余。”
大太太听着笑起来:“这倒是个殷勤的。莫不是吃人的嘴短?”
“那位钱公子长的倒是仪表堂堂的。”许妈妈就笑道,“就是一双眼睛太灵活了些,没我们兴哥稳重。
”
两人闲聊了几句,依旧坐下来算账。
那边徐府太夫人刚落座,手里端着的茶还没来得及啜上一口,徐令宜就来了。
太夫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茶,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忍不住笑道:“好多年没看到你这样急了
。”
徐令宜微微一笑。
太夫人就吩咐身边的人:“我有话跟侯爷说!”
丫鬟们曲膝应“是”,鱼贯着退了下去。
太夫人就打趣儿子:“你不是说姜家要是今天一早没有准信来,就别提结亲之事了吗?怎么?怎么?怕
我把事情办砸了?”
“看您说的。”徐令宜笑道,“黄夫人是您自小玩到大的姊妹,您有什么话也爱跟她说,家里的情况她
也熟,所以才请了她出面为谆哥的事走走过场。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看您这个时候回来了,特意过来看
看。”
“算你还有点孝心。”太夫人听着微微点头,“黄夫人是留我下午在哪里抹牌来着,可我心里有事,就
回来了。”
徐令宜微怔,仔细打量母亲的神色:“出了什么事?”
“你猜,我在永昌侯府遇到谁了?”太夫人微笑着望着儿子。
徐令宜略略思忖片刻,迟疑道:“难道是遇到了姜家的人?”
太夫人表情失望:“你这孩子,真是……也太耿直了些!就不能让我高兴高兴?”
徐令宜却是眼睛一亮:“这样说来,您在永昌侯府真的见到了姜家的人?姜家派谁去见的您?是姜夫人
还是管事的妈妈?”
“都不是。”太夫人摇头,“是姜家一位姓陆的清客。”
徐令宜眼中就露出了欣赏之色:“没想到,这个姜柏竟然有这样的手段。”
不直接托人给自己递音,反而让门下谋士借太夫人去永昌侯府之际拜访太夫人。一来表达了他对这桩婚
事的重视;而来借此机会告诉自己,我们姜家是有实力和徐家一较高低的。
不过,既然摆出了势均力敌的阵势,那就是想谈条件了!
他笑容愉悦。
有这样一个盟友,怎能不让人高兴!
“姜家来人怎么说?”
太夫人见儿子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忍不住泼他的冷水,“那位陆先生说了,虽然姜柏很希望和我们家
结下这门亲事,但他毕竟是做伯父的,还需要和姜松商量。”
“那是自然。”徐令宜不以为意,“姜家这几年远离中枢,能窥视朝中局势的怕只有姜柏一人。他提出
与我们家联姻,肯定会在姜家内部掀起轩然大波,自然得给时间他周旋一番。还有姜松,当年挂印而去,肯
定是对朝廷不满,现在让他把女儿嫁到我们家来,只怕也不会是件简单的事。不过,总得说来,姜柏的反应
我很满意。至少向我们表了一个态。至于成不成,那就看他的本事了。他能说服姜家的人,我自然乐见其成
;他要是不能说服姜家的人,我也给了他机会。”
他侃侃而谈,语气温和,神色平静,眉宇间透着那种胸有成竹的镇定从容,让太夫人不由叹了口气:“
姜家怎么会想到与你谋皮?”
徐令宜微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娘,您把姜家看得太阿正。您可别忘了,姜家是靠什么起的家?所
谓的帝师,说白了,就是权臣。要不是姜柏在掌院学士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四年挪不了地方,要不是皇上的
七位皇子中有三位是皇后娘娘诞育,姜柏又怎会下决心奋起一搏?”
“我知道。”太夫人正色地道,“我是在想,姜家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这次与我们家联姻,以后不免
会被贴上后党的条子。姜家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到时候只怕所求甚巨,只怕我们负担不起!”
“有什么负担不起的!”徐令宜笑,“想再做帝师?如今皇上有七子,谁知道花落谁家?就算我想,他
也不敢。想入内阁?就凭他对待谆哥婚事上所表现的果敢,足以匹配。我就是推荐他,也不负朝廷社稷!”
一席话说的太夫人忍俊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