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吉贝尔没有那么希望和自己见面,当时那句话,不想再看见自己,似乎……是很认真的说法。
索拉雷叹气,他觉得自己有点难过了。或许当时狄休斯所说的那些话里,也有正确的地方,那就是在他不知道的那十年里,吉贝尔付出了很多。
于是当他觉得失望,觉得之前的付出并不值得,他会……后悔吗?索拉雷托着下巴看着桌上的蜡烛,等着莫里斯太太的回答。
“啊,是的。”莫里斯太太将索拉雷的杯子重新蓄满,然后说,“吉贝尔先生提着一个很小的行李箱,但是很重——管家的老约翰根本提不动它,但是吉贝尔先生一只手就拎着那只行李箱上楼去了,大家都在猜测那里面是不是装了一整箱的金子。”
呵……是空间魔法或者缩小咒吧。索拉雷笑了笑,没有和莫里斯太太一起评价,他站起身,一边朝门外走一边说:“我去书房,如果晚上吉贝尔回来了,让他去那里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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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拉雷猜想,吉贝尔晚上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总能见一面的。索拉雷希望自己能够劝说那个孩子回到英国,德国太遥远了,并且总会让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因此疏远了许多。
花费十几年——好吧,对索拉雷来说,其实只有几年——的时间,来养育一个孩子,不是那么容易,因此就会在这个过程中,对这个孩子产生感情,这是很正常的,不是吗?之前也许索拉雷并没有察觉到这种感情,所以他愿意承认他实在过于迟钝,但是他不愿意因此就使得自己和自己养大了的孩子疏远了。
说到底,当时的……称之为冲突也好,决裂也罢,只是误会而已。索拉雷自己迟钝到难以察觉自己的感情,而吉贝尔则是担心并且没有自信索拉雷会对他付出情感。
啊,还真是……狗血的误会。索拉雷想,等今晚吉贝尔回来,一切都会好了。
但是当天晚上他并没有能够见到吉贝尔,因为吉贝尔根本没有回来。第二天早晨的时候索拉雷的心情有点差,他开始后悔没有买一对双面镜,以方便和吉贝尔随时联系。
现在再去弄一只猫头鹰给吉贝尔写信,显得小题大做并且说不定浪费的时间比索拉雷立即冲出去用寻人魔咒所花费的时间还要多。索拉雷深吸一口气之后就放弃了脑子里那些繁杂的想法,然后坐在餐桌边开始早餐。无论接下来做什么,他需要先吃点东西。昨天晚上就是为了那个小混蛋,他只吃了几片蔬菜沙拉里的西红柿,但是熬了一整夜。
那么,在吃过饭之后,首先要去哪里?索拉雷想了想,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吉贝尔有可能去哪里,因为他们太久没有生活在一起了。
于是索拉雷又陷入了自责之中,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失职,并且太不关心吉贝尔了。那个孩子的少年时代他完全缺席,他可能——不,是绝对,还不如狄休斯了解吉贝尔。
忍不住叹气,索拉雷按了按自己的脸颊,他决定在和吉贝尔见面之后,好好谈一次,然后好好地了解一下这个孩子,在他不在的那十年,他身边发生的一切具有影响力的事情,当然还有他现在的情况——他喜欢什么,又讨厌什么。
或许应该就从和吉贝尔的关系开始,让自己学着不要那么冷漠。
索拉雷自己也讨厌自己这样冷漠,那么就此改变,也是不错的。
他正这样想着,餐厅的门被推开,一个人走进来。索拉雷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微笑起来,然后他站起来,伸出手拉住了那个年轻人的胳膊,然后拥抱了他。
“终于见到你了。”索拉雷说,然后他松开手臂,向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满意地说,“没有变得消瘦和不健康,但是你现在的样子看着可不怎么好,像是一整晚没有睡觉?这样的憔悴,黑眼圈这么明显。”
“的确是一晚没睡。”吉贝尔露出了一个有些疲惫,但是十分高兴的笑容,“不过现在我足够安慰,也足够高兴的了——第一次你主动拥抱我了,不是吗?一瞬间我不再愧疚昨天的失约,如果这样就能让你更期待和我见面的话。”
“坏孩子。”索拉雷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惩罚,“现在先去睡一觉吧,然后我们需要谈一谈。我觉得之前我们之间有个误会,让我们尴尬了这么多年。”
“不,不需要睡觉。”吉贝尔说着,从马甲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药水的颜色好像是精力药剂,他仰头把瓶子里的药水喝完,然后说,“现在好了。”
索拉雷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重新回到餐桌边坐下:“好吧,但是你需要吃点什么。去让莫里斯太太给你弄点麦片和熏肉,熬夜之后总会觉得饥饿的。”
“我现在更希望听你说点什么。”吉贝尔坐下,手肘撑在桌上,支撑着下巴,向前探着头,“我猜想我能听到什么好听话。”
“好吧,你真的变成了一个坏孩子了。”索拉雷放下手里的茶杯,朝吉贝尔摇了摇头,“我想要说的是,你可以回来了,亲爱的,因为我发现其实在十几年前我就很爱你。”
“唔……”吉贝尔努力想做出板着脸的样子,但是最终他还是忍不住笑了,“我必须承认,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
然后他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我也得向你道歉,索拉,其实……我早就应该想明白的,像你这样本质冷漠的人,能够容忍我这样介入了你的生活,我该知道,其实你并不是完全不在意我——我早该想明白的,并且……”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歉意:“在我到德国的第二个月,其实我就想明白了——虽然是在别人的提点下。但是那个引导我想通的人——好吧,就是狄休斯——他劝说了我,让我忍耐,这样我就能听到索拉的好听话了,于是我……”
又是狄休斯……索拉雷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格林德沃少年的思维扭曲而诡异,但是他是吉贝尔的朋友,于是自己也不得不被他的诡异思维荼毒。
“我得说,”索拉雷也向前探了探身子,“你的那位朋友,狄休斯.格林德沃,他……他似乎不是很正常。我说真的。去年十月的时候我在霍格沃兹认识了他,并且一直到六月底他离开英国,我一直时不时地见到他,我觉得,我认识的那个狄休斯.格林德沃,的确……”
“……他有时候的确挺古怪的。”吉贝尔犹豫了一会儿,说,“但是那是因为他从十来岁就接任了格林德沃的族长职位,所以总难免有点……压力过大。”
“但是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吗?”索拉雷高高扬起一边的眉毛,“他试图劝说我,要和你成为……关系亲密的……好吧,我要说下去了,接下来的那个词……情侣。”
吐出了最后的那个词,索拉雷同时长出一口气,向后靠上了椅背:“然后他用复方汤剂装成你的样子,到了我的卧室里,并且试图……代替你向我表白。我得说,吉贝尔,他真的不大正常,他让我有点……我想起了我的……呃,父亲,一个很可怕的家伙。”
吉贝尔的表情也变得古怪,他抿了抿嘴唇,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上的干皮,然后他垂下头,索拉雷听到他轻微的叹气声。
然后他又抬起头,看着索拉雷说:“如果我说,狄休斯……并不是完全在胡说,索拉,你会怎么认为?”
“什么?”索拉雷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吉贝尔放缓了语速,“我说,狄休斯并不完全是在胡说,他……他起码代替我说了一部分……我想说,但是又……好吧,是不能够说出口的话。”
他转开眼睛,看了一眼餐桌上放着的烛台,又将目光调转回索拉雷的身上。然后他看着索拉雷的眼睛,慢慢地说:“虽然我也不能确定,我对你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我只能确定,我爱你,非常非常地爱你——虽然我不能够保证,那样的感情纯粹只是亲情或者爱情——但是——我也不能够将爱情摒弃出我的感情之外。”
深吸了一口气,吉贝尔闭上眼睛,一鼓作气地说了下去:“我知道这实在是一种不应该的感情,我应当只对你存在感恩之心,还有对于长辈的仰慕和尊敬,但是索拉,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我分不清楚了,我究竟对你是怎样的感情。”
重新睁开眼睛,他的神情之中隐约也有些无奈,但是更多的是坚定的意志:“我对你,已经产生了爱情所必须的那一个……我对你有欲.望,索拉。”
看着索拉雷震惊无比的样子,吉贝尔叹了口气,勾了勾嘴角,带了点自嘲,带了点无奈地笑着说:“忘记了吗?以前你告诉过我,爱情的三个重要的部分,欲.望,亲密,还有承诺。我已经……对你有欲.望了,索拉。几乎在十年前的时候,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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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索拉雷终于能够说出话的时候,似乎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或者更长,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能让自己不至于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我觉得那可能只是一种错觉。”索拉雷说着,放在桌子下的手在腿上握成拳,“你被格林德沃误导了。吉贝尔,你从小很少接触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在感情上,在很多事情上,你比从小生活在大家族之中的格林德沃单纯许多,所以我想,你被他误导了。”
“并没有。”吉贝尔立即说,“事实上我怀疑自己对你的感情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纯粹的时候,我和狄休斯还并不认识。说真的,那时候我被自己吓坏了。我想我一定是被魔鬼侵入了灵魂,才会有那样污秽的想法。但是后来我发现……似乎我……并不排斥那样的……”
他又苦笑了一下:“可能你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但是那是事实。索拉,我随后就陷入了一种迷茫之中,我完全无法分清了,自己对于你,是怎样的感情。直到现在,我也不能够说服自己,完全将你当作追求的对象去爱,或者是,完全当作亲人。”
抬起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吉贝尔低声说:“所以,事实上我去德国,也有想要逃避的想法。离开得远一点,也能够让自己的思维和情绪更稳定,更清晰一点。”
索拉雷觉得自己好像被雷劈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或者应该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看着吉贝尔不能自禁地流露出混杂着懊恼和自我厌恶的情绪,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安慰他一两句,免得这个孩子继续难受,但是……他觉得开口是那样艰难。
然后他听到吉贝尔说:“事实上,如果你没有和我提到狄休斯的那些话,和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我绝对不会有勇气现在就告诉你,我对你的……复杂的感情。但是刚才我听到你向我抱怨狄休斯,我忽然发现,隐藏起自己的感情,才是懦夫的行为。狄休斯竟然能够替我,将我内心的话说出来,我自己,为什么不鼓起勇气呢?”
吉贝尔伸手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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