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大不满。他说,这事情很不合理,想想看,如今政府划定的最低生活保障标准也不止这些。哪有这样的规矩,扣完三金居然只剩下一两百了,实在是没道理。所以他去小敏所在的叶片厂跑了一趟,找到时任叶片厂一把手的麻厂长。此公人高马大,石校长描述当时的情景还有些懊恼,说自己本来就矮,又遇上这么个大高个,必须仰视才能说上话。他跟老麻软磨硬泡,晓之以礼,并且拿出老吕他们单位领导说事儿,终于说动了这位一把手。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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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校长还告诉小敏,他们两个从这里所谓的“毕业”之后,可能会被分配到物业公司,另外花房也需要一个修剪工,主要是操作剪草机,但一般人都不愿意去。那活太累,而且有一定危险,弄个不好就伤了自己。
闲来无事,小敏决定去一趟叶片厂取回纸钱。这是公司内部流通的一种代用卷,名字听起来有点像给死人用的冥币。有段时间,每隔两三个月有一张百元纸钱。然后,拿它去食堂窗口给IC卡冲值。
这IC卡还有一大用处,那就是除了食堂消费,再就是上下班高峰期以外的所有时间,都必须刷卡出入公司大门。这项规定刚开始执行的时候还算规矩,一个月后,厂部发出公示,大家一看便知,在上班时间有些什么人在什么时间进出公司大门,然后要求每个分厂即车间用书面形式对此进行解释。据说,每个单位都有解释———不管是干部或工人,统统都是所谓“公干”出入。因为一旦被认定迟到早退,领导的责任更大,谁都不愿意自家单位有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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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没多久,人们的胆量就大了,刷就刷,反正出了问题领导扛着,车间劳动纪律扣分,领导就会罚津贴,所以,这件事情是出不了问题的,最着急的还是专业厂的领导。
熟悉的油烟气味弥散在车间的每一个角落,小敏一进大门,就好像一切又回到了从前,他不愿有丝毫的停留,那怕一小会儿。他在走廊里快速穿行,三八班的机床一台台轰轰的擦肩而过,以至于上面的操作者因为措不及防而来不及打招呼。他看到有些人用眼睛看着他,嘴巴只是动了一下就消失在了视角之外。他的方向明确,直奔最西头的办公地点。
等小敏再从办公室出来,大一班走廊两侧,原本干活的工友们都明显地向走道中间聚拢了少许,以至于他想快速穿过都成了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显然他们是有意的。
“小敏呐小敏,才出去几天就开始不认人了。”小敏本想低着头一直往外走,但是身后那熟悉的声音让他不得不回头打个招呼:“哦,严戎啊,还好吗?”“好,好着呢!你是来拿纸钱的吧!拿到了?”“拿到了”“哟,这不小敏吗?你这一走,大家还挺想你的。”汪玲大老远打着招呼靠过来。“不会吧汪玲,你是担心我回来了,又得分出一碗粥给我吧!我一走,现在机位宽松多了,想你这样的好劳力该是弄两台开着。”“什么话,咱俩啥关系,我再怎么饿疯了,也不会跟你抢饭吃呀,你说是不是,呵呵!”“那是,这可是一点不假。”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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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玲堪称女中豪杰,身材魁梧,好多男士干活都拼不过她。这人说话粗声大气,但为人仗义,还帮过小敏不少的忙。
严戎在一旁抢着插话“我说小敏,你小子去了快一个月吧!老样子一点没变,还这副德行。”“我哪天要是不这样了,还不把你们吓死。你以为那破地方真的能改造人?嘿嘿,还不知道谁改造谁呢。”“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你小子从学习班出来之后,恐怕是要换地方了吧!”“管他呢,随遇而安呗!就算是分到物业我也认了。”严戎是个大好人,小敏说他是好人那是真心实意。现如今,在很多人眼里,‘好人’一词,早已成为和‘活雷锋’一样的‘傻瓜’的代名词。说出这个词,经常就是挖苦人的。一直以来,他和严戎都是最要好的朋友,他们的家庭背景很相似,他父亲曾经是省检察院的检察官,母亲是普通的中学教师。他和小敏一样,都受过严格的家庭式传统道德训练,说话一般不带脏字的。有所不同的是,小敏经过多年的磨练,如今说起脏话也开始不脸红了,但无论如何,在严戎面前,他可从来不会那般毫无顾忌,毕竟自己还小着人家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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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玲在一旁插嘴“物业怎么了,差吗?看看咱们,象个油老鼠。昨天才换上的干净工作裤,今天就变成这样了。”一边说着,还用油了吧唧的双手扯紧了前襟的布料,向小敏展示着那一大块油污。他算是没把油乎乎的臭脚丫子从鞋子里拿出来,否则又是一场臭脚丫比赛。
“是啊,小敏。”严戎拍着他的肩膀接着说“听说物业的人,每个月扣完了还有个七八百。你再看看我们,两三千的档次那是轮不到咱们的,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就别想。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大多数人都是很难有保障的,干得好,一千多,运气差了,还不如物业,整天累得死去活来的,真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劳累一辈子,哪天要是累病了,那赚来的钱还不够看病的。说不定啊,你这回是因祸得福喽!”
“哟!这不小敏吗?稀客稀客。还知道来看看弟兄们……哟!瞧瞧啊!浑身干干净净的,站在我们中间,整个一小资了。呵呵!”“费龙啊费龙,你小子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挖苦我。虽说我眼神不行了,老远看到加工中心那儿有只肥企鹅摇摇摆摆的过来,就知道是你,不在那儿守着床子,窜岗来这儿,也不怕刀子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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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龙是个十足的胖子,前年从别的车间调来这里。来之前曾经打听过,认为叶片的钱好赚,因为他的异父异母的兄弟和两个酒友是叶片的,看到他们的工资条上动不动就是两三千的数字,很是羡慕。再加上叶片厂的通讯报道小组厉害,经常能够在广播里听到令他热血沸腾的故事。来了没多久,眼看情况不对,但是来不及了,于是大呼上当。怎奈木已成舟,当初听说叶片厂要人,他便报了名,哪知道……,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从水坑跳进了火坑。有一件事情他算是弄明白了,那工资条子上面的数字原来是假的。那是老蔡在叶片厂当厂长的最后几年,领导们把单件价格压得很低,以至于大多数工人每加工一件只能赚到微乎其微的一点小钱。到月底结帐,几百的一千的大有人在。领导们利用这些低收入群体,在他们的工资帐户中“注入资金”,等他们从银行取回工资后,便要求他们把多注入的那一份以现金的方式交出来。这种现象在全公司很普遍,有一次老蔡在班长会议上还说了一个故事。说铸铁厂的一名工人不肯交钱,弄得领导们很为难,因为这毕竟不合法,闹上去对谁都没好处,所以只好在下个月的工资里扣出来。叶片厂的工资虚高不仅让其他单位的人羡慕,而且还给公司领导一个错误的信息——本单位职工收入连年增长。
“什么,你说崩刀子?呵呵!来,你来看看,还有没有刀子可以崩哟!”费龙听到小敏刚才那句话差点给气乐了,拉着小敏去看他那台加工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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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ewoo的面板白净而大方,拉开安全门(机床保护罩,可防止崩弹出来的刀具和工件碎片伤人。机床的出厂默认操作为:关上安全门才能正常启动主轴,否则显示器报警。),费龙用手指着刀库“你看这把刀”小敏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到一把被打得稀烂的三十毫米立铣刀,四个刀刃废了两个,剩下的两个也是缺牙露齿。
“郑民这小子呀!……哎!,说起来是哥们,遇上跟钱有关系的事情,他娘的六亲不认。唉,真没办法。这活是不错,挺赚钱的,但好歹都是哥们,有钱大家赚嘛!”费龙一边说着,还手舞足蹈的摇晃着他那肥胖的身躯。“他是……他是打坏了刀具就撒手不管了?”小敏一脸的疑问。“如果只是不小心打掉刀子也就算了,下夜班,早上时间不够换刀,这是常有的。问题是他没你想的那么善良。……他呀,干坏事都不会,估计他晚上改了程序的。想想看,夜班熬不住的时候还要睡两个钟头,怎么可能比我白天产量还高呢,你看他干了多少个。结果呀!可能是下班时候一慌之下,忘了把第三行的G0(快速移动)改成G1(直线插补),后面有些程序行的F(走刀速度)也没有完全改回来,很有可能是加的几行什么东西删掉了又……”小敏突然接过话“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就是说你来接班的时候,电脑一启动,读到第三行程序G0的指令,结果把刀具给撞废了。”“没错,好歹做干净了呀!眼不见心不烦,少赚几个钱倒是没啥。这下好,我这一上午就别想干活了。本想,换了刀具就可以开工,哪知道再一看,工装夹具都撞动了,接着干肯定批量报废……。忙到这会儿还没理出头绪来,把我给累的……这不,看到你来了,干脆歇歇脑。”小敏本想数落费龙两句,因为早听说过这小子做事情也不干净。说郑民做事不地道,他自己也没少坑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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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龙跟胡艾关系密切,这是谁都知道的。一次下班之前,小敏坐在加工中心侧面,听见他跟胡艾两个人盘算着给上夜班的郑民来点小批量的活,这样,从时间上正好第二天费龙一来,夜班活差不多干完了,然后上些特意为他预备好的赚钱的工序。这话不巧让小敏听见,心说,一直以为这小子讲义气,哪知道表面一套,背地里也不干那见利忘义的缺德事儿。
但此时此刻,小敏已经不想说他什么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制度造成的。计件工资让一线的工人同室操戈,同病相残。“这都是计件工资给闹的,这个制度有太多的缺陷和不公。”小敏沉默一会儿又接着说“我们刚工作那会儿,大家关系真好。看看这十几年……不说别人了,就我跟丁晓丹,师徒关系呀!她把我当哥哥看,最后怎么样。为了干赚钱的活,跟魏主席拉关系,然后又托老魏跟工部主任拉上套。我说她不该请主任喝酒,她还不承认,这可是几个人看到的,不承认算了,我也不想和她拉脸。她赚钱,我就赔钱。她干赚活,我干亏活。和她分活干真是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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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敏无奈的说着,眼睛不住的看着汪玲,然后问她“我看你今天也不大对头,平时你多大干劲儿,今天居然有闲功夫?”“别提了,说来话长,想着就生气。前天,我那台老爷床子又趴窝,请维修的一看,说是有个继电器烧了,没有配件。”“那就换床子嘛”“说的是呀,正好旁边有一台机床空着,我就把整套东西搬过来。花了三个钟头才调好工装、夹具,正准备大干,哪个知道主任跑出来说,这台机床另有用处了,让我把东西全都下来,然后上别的活。早干嘛去了,这会儿才来说,我看他是成心的。”“这个沈主任,老干这种事情,目前的迹象说明这段时间活不多了。”“谁知道呢,反正我按他的要求换了别的活。哪知道刚换上去的工装他又要我取下来,说是这活已经给了人家单位,再换一个。等他再给我开票换活的时候,我可真是……手里拿着票,心里一点干活的兴趣都没有了。反正再过两个小时就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