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浊物来举杯邀月,可不被嫦娥连我也笑得俗了。」贵哥道:「夫人在上,小妮子蒙恩抬举,却不晓得怎么样的人叫做趣人?怎么样的叫做俗人?」定哥笑道:「你是也不晓得,我说与听。你日后拣一个知趣的才嫁他,若遇着那般俗物,宁可…世没有老公,不要被他污辱了身子。」贵哥道:「小妮子望夫人指教。」定哥道:「那人生得清标秀丽,倜傥脱洒,儒雅文墨,识重知轻,这梗是趣人。那人生得丑陋鄙猥,粗浊蠢恶,取僧讨厌,龌龊不洁,这便是俗人。我前世里不曾栽修得,如今嫁了这个浊物,那眼稍里看得他上。倒不如自家看看月,倒还有些趣。」贵哥道:「小妮子不知事,敢问夫人。比如小妮子,不幸嫁了个俗丈夫,还好再寻个趣丈夫么?」定哥哈哈的笑了声道:「这妮子倒说得有趣,世人妇人只有一个丈夫,那有两个的理,这就是偷情不正气的勾当了。」贵哥道:「小妮子常听人说有偷情之事,原来不是亲丈夫就叫偷倩了。」定哥道:「正是,你他日嫁了丈夫,莫要偷情。」贵哥带笑说道:「若是夫人包得小妮子嫁得个趣丈夫,又去偷什么情!倘或像了夫人今日眼前人不中意,讨不快活吃,不如背地里另寻一个清雅人物,知轻识重的,与他悄地往来,也晓得人道之乐。终不然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就只管这般闷昏昏过日子不成!那见得那正气不偷情的,就举了节妇,名标青史!」定哥半晌不语,方才道:「妮子禁口,勿得胡言,恐有人听得,不当稳便。」贵哥道:「一府之中,老爷是主父,夫人是主母,再无依次做得主的人。老爷又趁常不在府中,夫人就真个有些小做作,谁人敢说个不字!况且说话之间,何足为虑。」定哥对着月色叹了一口气,欲言还止。贵哥又道:「小妮子是夫人心腹之人。 夫人有甚心话不要瞒我。「定哥道:」你方才所言,我并非不知,只是我如今好似笼中之鸟,就有此心,眼前也没一个中得我意的人,空费一番神思了。假如我眼里就看得一个人中意,也没个人与我去传消递息,他怎么到得这里来。 「贵哥道:」夫人若果有得意的人,小妮子便做个红娘,替夫人传书递柬,怎么夫人说没人敢去!「定哥又迷迷的笑一声,不答应他。贵哥转身就走,定哥叫住他道:」你往那里去?莫不是你见我不答应,心下着了忙么?我不是不答应,只笑你这小妮子说话倒风得有趣。「贵哥道:」小妮子早间拾得一件宝贝藏在房里,要去拿来与夫人识一识宝。「定哥道:」恁么宝贝,那里拾得来的?我又不是识宝的三叔公。「贵哥也不回言,忙忙的走回房中,拿了宝环珠钏递与定哥道:」夫人,这两件首饰好做得人家的聘礼么?「定哥拿在手中看了一回道:」这东西那里来的?果是好得紧!随你恁么人家下聘,也没有这等好首饰盘,除非是皇亲国戚、驸马公侯人家,才拿得这祥东西出来。你这小妮子如何有在身边?实实的说与我听。「贵哥道:」不敢瞒夫人说,这是一个人央着女待诏来我府里做媒,先行来的聘礼。「定哥笑道:」你这妮子,真个害风了,我无男无女,又没姑娘小叔,女待诏来替那个做媒?「贵哥道:」他也不说男说女,也不说姑娘小叔,他说的媒远不远千里,近只在目前。「定哥道:」难道女待诏来替你做媒?「贵哥道:」小妮子那得福来消受这宝环珠钏。「定哥道:」难道替侍女中那…个做媒不成,算来这些妮子一发消受不起了。「贵哥道:」使女们如何有福消受这件,只除是天上仙姬,瑶台玉女,像得夫人这般人物,才有福受用他。「定哥笑道:」据你这般说,我如今另寻一个头路,去做新媳妇,作兴女待诏做个媒人,你这妮子做个从嫁罢。「贵哥跪在地上道:」若得夫人作成,女待诏、小妮子情愿从嫁夫人。「定哥又嘻嘻地笑了口声,把贵哥打一掌道:」我一向好看你,你今日真真害风,说出许多风话来,倘若被人听见,岂不连我也没了体面。「贵哥道:」不是妮子胡言乱道,真真实实那女待诏拿这礼物来聘夫人。「定哥柳眉倒竖,星眼圆睁,勃然怒道:」我是二品夫人,不是小户人家孤孀瘘妇,他怎敢小觑我,把这样没根蒂的话来奚落我,明日对老爷说,差人去拿他来拷打一番,也出这一口气。「贵哥道:」夫人且莫恼怒,待小妮子悄悄地说出来,斗夫人一场好笑。
俗话云不说不笑,「不打不叫。只怕小妮子说出来,夫人又笑又叫。」定哥一向是喜欢贵哥的,大凡有事发怒,见了贵哥就解散了,何况他今日自家的言语唐突,怎肯与他计较。故此顺口说道:「你说我听。」那一腔怒气直走到爪哇国去了。贵哥道:「几日前头,有一个尚书右丞打从俺门首经过,瞧见夫人立在帘子下面,生得娇娆美艳如毛嫱飞燕一般,他那一点魂灵儿就掉在夫人身上,归家去整整欣昏迷痴想了两日。再不得凑巧遇见夫人,因此上托这女待诏送这两件首饰与夫人,求夫人再见一面。夫人若肯看觑他,便在帘子下与他一见,也好收他这两件环钏。况这个右丞就是那完颜迪古,好不生得聪俊洒落,极是有福分的官儿。
未曾立马向吴山,大定改元空叹息。 空叹息,空叹息!国破家亡回不得。 孤身客死情人怜,万古传名为逆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