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婚为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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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婚为鉴-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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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两字像一阵细针,扎进孟黎心里。让她一瞬间差点窒息。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她手里捏着病历本和一张薄薄的住院通知单。整个医院被人包围。喧哗嘈杂的声音像蜂鸣。

她机械地掏出手机,打给她妈。

“喂,小黎,怎么了?”

熟悉的,从小听到大的声音。

孟黎觉得心里汹涌的情绪顷刻溃败。她突然蹲下来,对着电话,嚎啕大哭。

一听女儿没说话先哭,孟黎的妈妈赵素秋又担心又着急:“怎么了?怎么了?你告诉妈……”

说着,赵素秋也哽咽了:“不哭啊,妈马上就来,马上!”

——————

早上八点的飞机,顾容凌晨五点就起床收拾,六点从酒店出发。他没想到姜婉竟然也决定和自己一起走。

两人一路无话。好不容易上了飞机,顾容还以为马上就要起飞,却突然传来广播说航空管制,起飞时间待定。

他气得怒骂一声:“操!”

姜婉没想到顾容竟然如此焦急,也就意味着他如此在乎他老婆。不禁心中酸涩,说到:“你不要担心,一定来得及的。如果是我,一定会等到你回来。”

顾容本来想质问姜婉是不是她打电话给孟黎,可听她这样说,突然又觉得于心不忍。就没说话。

回到帝都,已经中午十二点。

顾容心急火燎地打车回家。他掏出钥匙开门直接进去。

“小黎,小黎。”

空荡荡的没有回应。他找遍了几个房间,都没看见孟黎。赶紧去开衣柜——见孟黎的东西都还在。这才稍稍安心。

于是给孟黎打电话——却没有人接。

心急之下又打给周舟:“喂,你和小黎在一起吗?”

周舟觉得很奇怪:“没有啊,她没和我联系。”

顾容将他手机里孟黎所有朋友的电话打了个遍,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孟黎在哪里。他又打给岳父岳母,已经关机。

他颓丧地在沙发上坐下,一颗心如被放在火上炙烤。

——————

病房已经注满,护士将孟黎安排在走廊的病床上。见她一个人,“哎哟”了一声:“就你自己啊?这怎么行?你得先去买个盆,小便时用盆接着。要是有血块就立刻叫我来看。”

护士一看孟黎脸色惨白,又说:“算了算了,我去帮你买。”

她躺在病床上,觉得就跟大姨妈来了一样,好像有血流出,却不觉得肚子痛或有其他异样。到下午两三点时,她开始感到身体下面像水龙头打开一样,一波又一波的血,似乎要讲她覆灭。

她频繁去洗手间。血一股股涌出来,流在盆里,触目惊心。

卫生巾也不管用,病号服的裤子上沾了大片血迹。被走廊上其他病人看见,悄悄议论:“那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多血?”

她终于开始感到腹痛难忍。冷汗侵上额头。

护士过来说:“你得马上做手术,不能再等。”

大医院,手术台紧张。流产这样的手术轮不上手术台。没有手术台意味着不能打麻药。

孟黎得生扛。

有护士推来轮椅。她坐上去。被推进电梯,去楼下手术室。

一张近乎半躺的椅子。她一边从轮椅下来,脱去裤子,鲜血一边淋漓地流。顺着大腿流了一地。

她躺上去,小心翼翼地分开腿。

男医生却皱皱眉:“再打开点。”一边说,一边拿着大尺寸的棉签沾了消毒液涂在她私处。

接着手术室外面陆陆续续走进来好几个人。孟黎一看,都挺年轻,人人手里还拿一个笔记本——应该是实习医生来学习的。

她的孩子在肚子里死掉,血像潮水一样从她的身体涌出,她分开双腿,露出最私密的地方。她整个人,她不能言说的痛苦,她最私密的身体部位,变成一场展览。

有人推了推车进来。接着她听见不锈钢器具叮叮当当的声音,冰冷而生硬。那些铁的,不锈钢的东西,将进入她身体最柔软的地方。

仅仅就是那声音,已经让她脊髓发冷。

医生的语气带着些不耐烦:“退再分开,放松,放松,你别用劲!”

孟黎紧张得脊背都硬了。

“你别用劲!叫你不要用劲!你一使劲,我窥镜都放不进去!”医生一边不满地抱怨,一边将一个硬而冰冷的东西塞进她的阴*道之中。

疼得就像身体被撕裂一样。孟黎下意识地抗拒被强行塞入的东西。

窥镜好不容易放进来,又被挤出去。往复几次,医生完全没了耐心,恐吓她:“你再这样,这手术没法儿做!行,都别做了!”

孟黎又急又愤怒。在医生眼中,她的身体好像跟超市里卖的肉没有丝毫区别。而她似乎应该对流产手术驾轻就熟一样。她不禁跟医生吵起来:“我也没办法控制!谁知道这手术会这样,我以前又没做过!”

一吵,分体反倒放松了。窥镜进去之后,之后又有其他器具相继进去。孟黎觉得陡然一股力量吸着她的身体。

刹那之间,她虚弱地嘴唇发颤。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像一片轻飘飘的浮毛。那种力量,将她所有精力、生命统统吸走。

她甚至没有力气再想。

手术结束之后,她半张着嘴,躺了一会儿,才在护士的搀扶下重新坐进轮椅。她像一具空的皮囊。

护士扶着她躺在床上,给她吊了点滴。

孟黎平身躺着,眼泪从眼角一颗颗滑落。

甚至到现在,她仍然无法相信,她的腹中,曾经有过一个生命,而现在却悄无声息地逝去。

她的伤痛甚至被围观。她的身体,没有丝毫尊严。

她孤独而仓皇地面临了无法承受的痛苦。她的眼前,一再出现那些淋漓的鲜血。痛苦落下,像一刀一刀剜着心肉的凌迟。

谁都没有资格让她遭受这样的伤痛与折磨。

当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走廊一头跑来。

她突然激动地坐起,一把扯掉手上针头,将手边能抓到的一切东西劈头盖脸地向顾容砸去。

“离婚!顾容,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你!”

☆、第二十二章

暴怒之下,孟黎手背上针头回血,滴管上瞬间红了一大段。她头发凌乱,眼泪汹涌而出。

看着病床上的孟黎,看着她如同受伤而暴怒的野兽,顾容觉得心头如被重锤狠狠击中。他从来没有这样心痛过。

赶紧上前,试图按住孟黎的手,试图像曾经她发脾气时那样,抱住她,安慰她。

可是孟黎就像被麻风病人碰了一样,来来回回只咆哮一个字:“滚!”

护士们听见动静,纷纷从办公室里出来拉劝。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孟黎的父母到了。风尘仆仆的两个人,手里仍拉着箱子,从人群里挤进去。

孟黎一看她妈来了,满腹委屈受伤更如决堤一般。扑进她妈怀里,指着顾容就喊:“让他滚!”

所有人目光像聚光灯一样落在顾容身上,带着审判与鄙夷。

可是他已经顾不上周围众人的眼光,看着孟黎的样子,只觉心如刀绞。此刻他愿意付出所有一切让时间重回以前。

孟学致放下箱子,只敢偷偷看女儿一眼,眼泪登时就出来了。他放在掌心上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如今因为一个混蛋而遍体鳞伤!

温文儒雅了一辈子的他,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骂脏话,揪着顾容的领子将他拖到外面。

“滚!”

顾容呆若木鸡,唯一的情绪便是通红的眼眶。他不敢上前再刺激孟黎,又不愿意离开,只得站在安全通道门后偷偷守着。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本来有着两情相悦的老婆,老婆的肚子里还有备受期待的小孩儿。而一夜之间,他竟然全部失去!

再晚点,田晓兰和顾建国都到了。顾容仍然没敢跟着他爸妈进去。

孟黎侧身躺着,只咬定一句话:“等我出院就离婚!”

田晓兰从一进医院,眼泪就没停过,听孟黎这样说,又是伤心又是生气,正待说话,却被赵素秋拦住了:“小黎现在正是需要调养的时候,我们不要打扰她,出去说,出去说。”

孟学致留下来看着女儿。

赵素秋和田晓兰、顾建国走到走廊另一头。

赵素秋是大学教授,一辈子讲究个风度,遇到这种事情,仍是一丝不乱,礼貌又威严:“多谢你们二位来医院看望小黎。”

“这是什么话?小黎是我们儿媳妇儿,来看她是理所当然。大家还是一家人,一会儿你们跟我们去吃个饭,然后住家里。晚上叫小容来守着。”田晓兰是千万个不愿意让儿子离婚的。在她看来,孟黎的父母也应该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才是。

哪有父母盼着儿女离婚的?

不料赵素秋一口回绝:“这倒不用,我们已经订好附近的宾馆。晚上也不用小容来守夜。我听说他在外面有个红颜知己,我想他应该挺忙的。小黎毕竟还在住院,等她出院以后,不管她做什么决定,我做父母的都支持。”

赵素秋几句话客气有礼,田晓兰却觉得像是想不留情的耳光,一掌掌煽得脸火辣辣地疼。

顾建国怕田晓兰再说出失分寸的话来,赶紧到:“这件事是小容的错,大错特错!我们绝不包庇他!回头一定要他好好认错,好好向小黎赔礼道歉!至于外头其他什么人,绝对不可能再来往!这件事我们两老可以打包票!”

赵素秋仍是淡淡的:“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选择。我还要回去看小黎,就不多说。”说完,回身就走。

田晓兰和顾建国尴尬地对视一眼,自觉十分抬不起头。走到安全门后看了看儿子,问他:“不回去吗?”

顾容摇摇头。

“你!我早跟你说!”田晓兰狠命戳了一下顾容的头。顾建国也重重叹口气,这才拉着田晓兰一起离开。

顾容始终不敢去见孟黎,一直在医院走廊守了三天,等到孟黎出院,才开着车跟着孟黎和她父母后面一起回到家里。

没想到,孟黎没拦着他进门。

他怀着近乎是感恩的心情跨进屋里。惴惴不安地跟着孟黎进了卧室。

孟黎从随身包里拿出几页纸,递给他:“这是离婚协议,你签了之后寄给我。家里你的东西你收拾一下,先住回你爸妈家。”

顾容呆住,双手颤抖,半天不敢去接孟黎递过来的纸业。好像那是定时炸弹一样。

“我不离婚!小黎,咱们不离,一切从头来,好不好?我再也不会见她!真的!”顾容已经语无伦次。

他觉得心脏被深重的恐惧攫住。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甚至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身边会没有孟黎。

就算在他享受于与姜婉的每一次约会,他都笃定着,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家,有一个港湾。他见姜婉,只是来看风景。

孟黎没有接他的话,只说自己的安排:“我们的财政本来各自独立。没什么共同存款需要清算。车子是你买的,你带走。房子是我们一起买的,到时我会卖掉。一半房款打到你卡上。”

她平静地说着这些话。原来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几年的人,以为是盘根错节一辈子再难离开的关系,也只需要这三两句,就能厘清。

可心里依然是痛的。像是痛下狠手,将什么东西连根拔起。可她再不会流血了。她的血已经在这一次事故中流光。

“对不起。”顾容哽咽着:“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已经毁了我这几年,还想毁掉我的下半生吗?”

孟黎的话像毒箭正中顾容心脏。他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下来。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他的妻子如今一心只想逃离。

他无助地垂下头:“房子我不要,都给你。你不要卖掉,还可以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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