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着身边的人,“喂,都……都说……都说感情最好……最好的是,一起扛……扛过枪,一……一起嫖……嫖过娼
,等……回了云梦……姑奶奶我,我请你们上青楼……嫖个过瘾,起来,陪我喝。”
人影动了动,手上一送,酒碗落地,人却没醒。
我抛下早已经空了的酒坛子,我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仰首苍穹,黑色的天幕上缀着星星点点,望不尽的天空,看不
穿的黑色。
头有些晕眩,不知道是酒劲上头,还是被这深暗弄的昏沉,我眯起眼,狠狠的摇了摇,脚步踉跄不稳。
我喜欢这种微醺的感觉,不是烂醉,有一点点的麻木,有一点点的思维停顿,反而让多虑的心能得到暂时的平和释放
。
天苍苍,野茫茫,风呜咽,人断肠。
能从战场上留下性命回来,如何能让她们不醉倒?麻木自己的心,什么也不要去想,一刻的安宁,已是难得。
远离了篝火,夜晚的凉风忽然的袭来,我缩了缩肩膀,漫无目的的乱走。
仗胜利了,我以最小的损失换来了最大的利益,按理说我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头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
说不出原因,但是心间就是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悬在半空,没有归处。
也许是喝多了酒,心跳加速吧。
我甩甩头,试图摇晃掉这种不安的感觉。
不知不觉,我又一次走到了竹林的深处,直到那泓深潭在眼前摇晃,熟悉的情景让我一楞,酒醒了几分。
池水摇晃,风吹动水中的月影,嫩嫩的摆动。
仿佛,又回到了那夜,雪白的人影从池中升起,环抱着一轮明月,金色的发丝,金色的双瞳,精灵悄然落入人间。
那清透的身影,秀美的雪白肌肤,似空气中所有水汽凝结幻化出的清新。
可是现在,只有那方黑沉沉的大石,空荡荡,死气沉沉。
灵动的人,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
“锦渊……”我低低的念着,倏忽抬头,扯开嗓音,“锦渊……”
“锦渊……锦渊……渊……”
林涛阵阵,回荡着我的声音,远去,飘散……
没有回应,也没有人影的出现,身边冷清寂寥,孤寒独影。
战事结束了,我也要回‘云梦’了,对于这个一夜露水的男子,我居然有些不舍。
我没忘记,他沙哑的嗓音喃喃的说着,只有初夜一个人。
我也没忘记,面对莫沧溟那强大的气势,他怡然不惧的站在我的面前,甚至比我还快的出手,那是一种对我全然的护
卫。
有时候感情,仅仅源于一瞬间的感动。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让一个男人站在我的面前保护我,但是他的这个动作,确实让我感动。
或许,没有死生契阔的执手,没有一生一世的约定,我和他,只是一晌贪欢的需索。
如果他愿意,我愿意带他回去。
感情,不是谈出来的,是做出来。
以我和他这么合拍的床上缠绵,还怕做不深感情?做不出爱?
不过就算我愿意带他走,也要人家肯出现啊。
现在的他,就一如我看见的那晚,忽然的出现在空气中,又突然的消失了。
我坐在竹林间,静静的等待着,希望在我睁开眼时,能看到那抹飘着各种颜色的奇装异服,能看到他晶莹剔透的面容
。
酒意上涌,睡意也慢慢的袭上心头,朦胧间,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几夜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氤氲迷雾中,我迷茫着。
一个人影宛然绰约,端立前方。
几近透明的身姿,飘渺如云丝,淡淡的被长袍拢着。
明明就在眼前,为何如此清淡如烟,雾霭沉沉?
呼吸,自动的放轻。
我怕,怕呼吸重了,他的影子就散了。
霜白,他的颜色,浅的让人心疼,这颜色太单薄,薄的象暖春最后一抹冰片,随时被吹化。
不敢伸手,因为我知道,我的挽留珍存,只会让他消失的更快。
我只能贪恋的汲取,他最后一丝绝艳出尘。
发丝被吹动,根根摇曳,如此亮眼的发,仿佛凝结汲取了他全部的精血,在他乘风而去后成为人间唯一的残留记忆。
我看到,衣袍动了,发丝动了,可那身影,也更虚幻了,在一点点的透明,一点点点的虚无。
他优雅的颈项,曾经在我记忆中散发着玉质的温润,可刚才那一眼,只余苍白。
沄逸呵,你又瘦了。
不知道最轻薄的一方纱巾,你的肩头能否承受?
纵然断情,依然无法控制的心疼。
你的蛊,下的好深,好深。
纵然骨肉剥离,亦无法解脱你的身影,因为那毒,早已经深入在骨髓中,与血肉凝为一体。
我的目光下移,那微露在袍外的手指,纤细,雪白的指间,勾着一块翠绿。
就这翠绿,已是他身上最艳丽的颜色,唯一有着生机的颜色。
我记得这方绿,是我赠与他的定情信物嘛,他居然还捏着。
笑容还来不及展示,心头突然咯噔一声。
那玉,那玉……
分明在决裂的那夜,被我亲手砸碎毁了,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中?如此完整,如此清脆欲滴,如此—
—妖异!
“沄逸……”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我心魂欲裂,张开嘴叫着他,可我的声音,为什么只能在心底徘徊却喊不出
声?
我想伸手,牵住,拉扯住,只要能挽留他,什么代价都可以。
沄逸,不要走!
可我的手,象被绳索捆住了,无法动弹。
“呼……”一阵风吹来,云卷动,他的身影闪动,慢慢透明,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沄逸!!!”我一声惊叫,猛的坐了起来。
身边,空空如也。
没有那个霜白的人影,没有那方翠绿的玉佩,有的,只是呼呼的风,沙沙的竹叶声。
有的,只是我一头的冷汗,被风吹过,冰凉。
我呼呼的喘着气,还没有从刚才的梦中醒过神。
轻吸了口气,闭上眼。
我以为我早已经忘记了他,或者说,即使想起,也是恨而非爱。
可是刚才那种悸动,那种心口被捏住的感觉,让我恍然又回到了初见他的那一刻,那个飘渺到不似人间的男子。
眼角,有些酸涩,心情无法平复。
只有梦,才能让时光倒流,拾起自己已经遗忘的一切,甚至连动心的刹那,也被封印在了脑海深处,在午夜梦回时,
再一次重温,再一次在辛酸中,微笑。
目光投射在大石上,锦渊依旧没有出现,天边已经微微露了白。
看来他是不会出现了。
我悄悄的起身,行向军营,而那心口不安的感觉,更重了……
莫沧溟的算计
在等待降书的日子里我的心总是惴惴不安着,甚至可以说到了坐卧不宁的地步,有些人以为我是急着回家,急着看自
己的爱人,只有我自己无奈,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唯一的解释,是某种预感,一种恐惧的预感。
这几日,我无数次的去到那林间等待,只可惜,根本看不到锦渊的身影,甚至连残存的气息也没有。
他就这么彻彻底底的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追查的半分线索都没有。
无奈中的我,只好在树上订了我的银色发带,在发带上提笔写了几个字,“锦渊,如见字条,可于十日内至‘云梦’
逍遥王府寻我,上官楚烨留。”
就算他不识字,好歹也会找人问吧,这是我没有办法中的最后一个办法了。
我没有更多的心力去等待,因为签署停战书的日子来了,我又一次与莫沧溟见面。
依然是霸气的光辉压住所有人,耀眼的让人第一眼就无法忘记那外放的气质,我身边的将官与他那双凌厉的眼光一触
,都飞快的低下头,脸上的喜悦都变成瑟缩。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一面之间被人如此压制,少见啊,少见。
不得不承认,莫沧溟异域深邃的面容在一众平板的脸中极有特色,尤其是一名男子率领女子,他那头红发张扬着,身
后的人都低垂着头,脸上或多或少残留着战败的失落,唯独只有他,骄傲而高贵,骨子里透着高高在上,让人不敢逼视。
也只有他,才能这么坦然的露着脸,昂然前行。
也只有他,让人不敢露出不屑的目光,嘲笑讥讽。
如果不是因为流波,我会欣赏他,因为狂需要本钱,傲需要资格,而他,都有。
当然,有这么一个对手,也是令人感觉舒坦的,越是霸道的人,在打击征服的时候,越能带来快感,这一次,我算赢
了。
“几日不见,上官将军居然神情憔悴,莫非是爱人爬墙给你带绿帽子才如此忧心匆匆?”他大量着我,唇边扯出一丝
讥讽。
这几日,为了让流波整理清楚思绪,我并没有过多的纠缠,因为放下真的需要时间,我能做的,就是保持该有的尺度
,给他足够的空间。
这很难,很揪心,但是我能忍。
我忍着自己不去骚扰他,忍着不去想他,就连今日,我都没有要求他一定陪在我身边,就是怕他夹在中间难过。
“真是不好意思,让莫将军见笑了,昨日挑灯夜战,数百回合刀光剑影,当然有些憔悴,不过我的对手现在还躺着没
起来呢,也算是小有成就。”我漫不经心的一句,他的脸瞬间变的冰冷僵硬。
随意的往桌子前一坐,歪在椅子里,我眼神流转,语笑嫣然,“莫副帅的表情,怎么和我早晨床上那位刚醒来时一样
?难道您也蛋疼?”
他眼神一眯,我感觉到两道刀光带着杀意刺了过来,一刀刀的切割着我的肉体,试图凌迟我。
“上官将军如此鞠躬尽瘁,莫不是想死而后已?”他往桌前一坐,手指扣着桌面,一眼就能看到蜜色的肌肤下有力的
指节。
“美男鸟下死,做鬼也风流,反正人最后还是要躺在床上死的,有人陪着也不寂寞。”我手指勾勾,示意他把停战书
拿过来,“你长的倒是不让人讨厌,哎,我害怕啊我害怕……”
不等他说话,我径自展开降书阅读起来。
在我的猜测中,这一次的战役因为莫沧溟的撤退及时和皇姐那一面金牌的作用下,‘沧水’并没有遭受到万劫不复的
打击,这个时候的停战,我们是占不到很大便宜的,谁知道上面的条款,让我又是一次震惊。
‘沧水’自此开始,若无他国大军压境,不得有超过两万人马装备的离境。
为表示停战的决心,‘沧水’与其他三国修好,向三国其他两国各送礼物一万万两白银,另向‘云梦’赠与两万万两
白银,‘云梦’释放华倾风,‘沧水’撤兵。
‘沧水’守兵后撤三百里,土地交由‘云梦’管辖。
零零总总数十条,看的我目瞪口呆,这根本不是停战书,而是丧权辱国割地赔款啊,这四万万两一送,本来四国中最
富有的‘沧水’顿时国库被掏空,这空缺只怕要很长时间才能填补,后撤三百里,压根就是城池相赔了。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一场不算输的战役,为什么要如此赔偿?
我的目光,没有错过那停战书的最下方,是‘沧水’之帝的亲笔印鉴。
短短几日,莫沧溟居然拿出了皇帝的亲笔书,扣除往返的快马加鞭,也就是说‘沧水’朝野上下甚至没有就这赔偿进
行过讨论就通过了,这,这也太奇怪了。
目光越过停战书,停留在莫沧溟的脸上。
他捕捉到我的眼神,微挑了下眉头,明亮的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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