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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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策-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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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驾朝阳殿。”

孟月到得朝阳殿,听闻刘瑜服了药,才将将歇下,便未曾叫人进去通报,而是由林禄引着到偏殿等候。

“林公公,皇上往日午时歇息,约莫何时醒来?”

“回太皇太妃的话,皇上午歇多是半个时辰左右。太皇太妃若有急事,奴才可进去通传一声。”

孟月颔了颔首,道,“不必了。哀家没什么急事儿,在此等待皇上醒来便是。若是方便,林公公可否为哀家准备一套茶具?”

林禄俯身礼了一礼,“这是奴才的本分。若是无事,奴才这便下去为太皇太妃准备。”

孟月瞧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如今却是如此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她不禁心中哀叹,面上却是不敢露出分毫,淡淡地道,“去吧。”

林禄亲自将茶具送过来,玉秀接下,一一在桌儿上摆开,林禄正待询问孟月要喝什么茶,只见玉秀从腰间取下荷包递了过去,孟月伸手接下打开来,从里面倒出几片肥硕、饱满的大叶冬青来。

茶叶遇上沸水,清芳的茶香袅袅飘散,孟月嗅了嗅茶香,低头抿了一口,而后抬眼瞧着林禄,“有劳林公公了。皇上近几日身体欠安,哀家便在此等候片刻,待皇上醒来再行通报吧。”

林禄敛眸掩下眼底翻腾的复杂情绪,“是,太皇太妃。奴才告退。”

☆、第三章 红颜劫(十七)

刘瑜是在一缕若有若无的茶香中清醒过来的,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唤道,“来人呐!”

林禄从外面走了进来,侍候刘瑜更衣洗漱之后,方才道,“皇上,太皇太妃来了。”

刘瑜怔了怔,“哦?何时来的?”

“皇上刚歇下,太皇太妃便来了。”

刘瑜扭头瞧了瞧外面的天色,今个儿他比往常睡得久些,如此算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为何不早些进来通报?”

“回皇上,奴才本是要进来通报的,可是太皇太妃说没什么急事儿,皇上这几日龙提欠安,不让奴才扰了皇上歇息,待皇上醒了再行通报。”

刘瑜心中一动,摆了摆手,“罢了,带朕过去吧。”

“是,皇上。”

刘瑜到得偏殿前的时候,孟月正将手中的茶盏递给玉秀,玉秀接下茶盏抿了一口,点了点头,笑道,“太皇太妃如此好手艺,每回泡出的茶皆是极品。”

孟月摇了摇头,敛眸道,“此次比之方才那次要差上一点儿,许是心境不大一样了。”

“太皇太妃,要不先回空庭苑吧,待晚些再来。”

玉秀话音刚落,刘瑜便抬脚跨进了门槛儿,“让太皇太妃久等了,不知太皇太妃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孟月起身,待刘瑜落了座,她方才随之坐下,“哀家今个儿来此,一是为了来瞧瞧皇上的身子可好些了,二是,为了锦月宫的林采女。”

刘瑜颦了颦眉,问道,“林采女?可是案子有眉目了?”

“这倒不是,案子虽一直在进展,却离侦破尚有段时日。是哀家之前去了锦月宫,见着居于西殿的林采女,她身子骨儿向来不大好,住在阴凉的方向更是雪上加霜。哀家听闻锦月宫北殿的王美人已经被晋升为婕妤了,不日便会搬出锦月宫,哀家想为林采女讨个恩典。王婕妤搬出锦月宫后,能否让林采女入住北殿?”

刘瑜听得此话,面上表情一时喜忧难辨,“这些个后妃,越发不懂规矩了,这等小事儿,直接来求朕便是,怎么就求到太皇太妃跟儿前了?”

“皇上切莫误会,并非是林采女求哀家,而是哀家本就要来探望皇上,便顺带为她求个恩典。”

刘瑜不禁微微勾了勾唇角,连带着因病了数日而苍白的面色也跟着红润了几分,“如此,朕便准了。”

孟月付之一笑,她漆黑明亮的眸子里似是有盈盈水光在一圈一圈荡漾开来,“皇上可要喝上一杯哀家泡的茶?只是,这普通的水比不上梅雪与龙泉水。”

“清水自有清水的滋味,朕相信太皇太妃的茶艺。”

孟月转身泡了杯茶,玉秀接过去送到了刘瑜面前,他伸手接下,低头抿了一口,没了梅雪隐隐地芬芳,本应是苦极了的茶,刘瑜却甘之如饴。自孟月离开后,刘瑜便一直心情大好,因病了多日而有些恹恹地身体也好了许多,用过晚膳后,刘瑜去御书房批了会儿奏折,方才回朝阳殿歇着了。

☆、第三章 红颜劫(十八)

是夜。

玉秀为孟月更衣的时候,问道,“太皇太妃,您今个儿去朝阳殿,为林采女请了恩典,可是有何谋策?”

孟月自铜镜中瞧了瞧玉秀,摆了摆手,“此事且不提。哀家叫你打探的事儿可有眉目了?”

“回太皇太妃,胡宝林与林采女交换住处是十日前的事儿了。”

孟月颔了颔首,笑道,“如此倒是有趣了。哀家听闻王婕妤明个儿便要搬出锦月宫了,你明个儿亲自去一趟锦月宫,将皇上的恩典传于林采女,也让胡宝林搬回之前的住处吧。”

“是,太皇太妃。”

“另外,你去寻两个可信之人,让他们分别守在锦月宫与宝华宫外。”

“是,太皇太妃。”

玉秀出得里屋,不禁转头瞧了瞧自门缝中透出来的灯光,宝华宫是王婕妤即将入住的宫殿,此时命人前去盯着,她究竟是何用意?嫌犯不是已经锁定在胡宝林与林采女二人身上了吗?莫非王婕妤也有可疑之处?玉秀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作罢。

次日,王婕妤入住宝华宫,玉秀亲往锦月宫传口谕,林采女住进了北殿,胡宝林搬回了原先的东殿。午膳过后,孟月命人将李才人请了过来,她挥退所有宫人,只留下李才人一人,“李才人,哀家今个儿唤你来,是有一事相问。”

李才人礼了一礼,“臣妾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太皇太妃要问臣妾何事?”

玉秀等人与李才人身旁的宫人守在外面,片刻后,便听得屋里传来“噼噼啪啪”地摔东西声,玉秀上前叩门相问,却听得孟月的声音自里面传出来,“都给哀家滚!没有哀家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否则哀家砍了你们的脑袋。”

玉秀跟在孟月身旁多年,何时见过孟月如此恼怒的模样?玉秀纵是心中担忧,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捋老虎的胡须。孟月的性子,玉秀是知道的,虽然孟月平日里极好说话,也不讲究那么多尊卑法度,但一旦动起真格儿来,若是她顶风作浪,即便她是她身旁的老人,也难逃罪责。随着李才人而来的宫人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对方是太皇太妃,而他们的主子只是一介小小才人,纵是忠心护主,却也没人愿意拿鸡蛋去碰石头。

“你是如何构陷哀家的?还不快从实招来!”

“太皇太妃,臣妾冤枉啊!太皇太妃,臣妾没有……”

“哗啦”一声茶盏落地声,“还敢狡辩!?如今证据确凿,还不速速招来。”

“太皇太妃,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此时,却听“吱呀”一声,门开了。孟月走了出来,只见她青丝微乱、衣摆上沾着两片泡开了的茶叶,玉秀瞧着孟月如此模样,忙迎上前去,“太皇太妃莫要动怒,小心伤了身子。”

孟月斜眼瞧了玉秀一眼,抬手指着随李才人而来的宫人,“来人呐!将这些助纣为虐的贱婢给哀家抓起来。”

这时,满脸茶水、衣衫凌乱地李才人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跪在地上,拉着孟月的衣摆哭求,“太皇太妃若觉着臣妾有罪,只管责罚臣妾便是,还请太皇太妃莫要责难这些宫人。”

孟月冷冷扫了李才人一眼,“你一区区罪妃,凭什么求哀家对你仁慈?来人呐!将这些宫人押入天牢。”

“太皇太妃,这些宫人都是无辜的,还请太皇太妃手下留情啊……”

“还不滚开!”

孟月一脚踢中李才人的胸口,李才人身姿不稳,跌倒在门槛儿上,登时头破血流,孟月瞧了,也不禁大惊,“来人呐!快传太医。”

☆、第三章 红颜劫(十九)

“皇上!不、不好了……”

刘瑜瞧着急匆匆走进来的林禄,他不禁颦了颦眉,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太、太皇太妃错手、错手……”

“不必如此慌张,慢慢道来。”

林禄深吸口气,平复了些气息,方道,“太皇太妃错手杀死了锦月宫的李才人。”

“什么!?”

刘瑜手中的御笔一抖,落在了衣摆上,笔端上嫣红的朱砂粘在明黄色的龙袍上,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一时晃花了刘瑜的双眼,他猛然起身,自御案后走下来,“摆驾空庭苑。”

刘瑜到得空庭苑,孟月正呆呆立于正厅门前,见他走进来,便跪地请罪,“皇上,哀家办案不当,错手杀死了嫌犯,还请皇上治罪。”

刘瑜眼神复杂地瞧了孟月许久,他猛然拉起她向正厅走去,孟月怔怔地瞧了瞧身后砰然关上的房门,刘瑜一掌拍在门上,神情冷然、居高临下地瞧着她,“李才人本就是嫌犯,太皇太妃纵是失手伤了她的性命也不过是一时过失,尚且算不得犯罪吧?”

这样喜怒难辨,叫人捉摸不透的刘瑜是孟月所从未见过的,她瞧了瞧离自己不足咫尺之遥的刘瑜,敛眸道,“皇上,按照景国法度,死囚自有刽子手斩杀,哀家纵是失手杀了罪犯,也仍是难逃罪责,况且李才人之案尚未正式审理,更是不明其宣判结果。哀家身为景国皇室中人,自当以身作则,与庶民同罪。”

刘瑜直直盯着孟月瞧了许久,只见她神色冷清,丝毫不见半分动摇,他置于门上的手无力的滑下。他后退两步,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唤道,“来人呐!”

宫人推门而入,“请皇上吩咐。”

刘瑜闭了闭双眼,不禁握紧了袖中的双手,“将太皇太妃押入天牢,待案子审结后再行处置。”

“是,皇上。”

孟月顺从地随着宫人走了出去,刘瑜蓦然转身,瞧着渐行渐远地孟月,他终是压抑不住心中汹涌翻腾的情绪,一拳打在墙上,恨恨地道,“孟月啊孟月……国家大义于你而言,就如此重要吗?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应该知道的……”

刑部尚书是云昕之父云锋的故交,云昕早已视孟月为眼中钉肉中刺,此次于上次不同,上次牵扯皇室尊严、朝局稳定,即便他有意息事宁人,云锋也不好明着插手,公然与他作对。可是,此次与景国法度息息相关,云锋定会以捍卫景国法度为由,请旨依法办案。若真到了那时,他身为景国之君,若做不到依法办案、一视同仁,将置景国法度于何地?景国百姓又将如何看待他?

刘瑜瞧着消失于空庭苑门外的孟月,哀叹道,“月儿啊月儿……你可知道你执意要去的地方,是龙潭虎穴?若是真走到刑部公堂那一步,即便是朕,也只能远远看着,救不了你半分。”

林禄听到动静,进了正厅,瞧见刘瑜鲜血淋漓地右手,他忙道,“皇上,奴才这便去请太医来。”

“不必了,小伤而已。”

刘瑜低头瞧了瞧敲了敲自己血流不止的手,漠然地道,“小禄子啊……替朕办一件事儿吧。”

☆、第三章 红颜劫(二十)

“请皇上吩咐。”

刘瑜盯着林禄瞧了片刻,方才敛眸道,“朕要你做的这件事儿,极其危险,稍有行差踏错便会丢了性命,若是被人发觉了,也只能你一力承担,朕帮不了你半分。你可要考虑清楚,朕给你选择的机会。”

林禄眸光微闪,毫不犹豫地跪地行礼,“奴才愿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请皇上示下。”

皇宫的夜,素来要比皇宫黑上几分的,高耸而回环往复的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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