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结束了一周的工作。星期五,下班回家,靠在沙发上,我睡着了。
周末两天除了补充睡眠,就是背英语。第二单元的课文明显比第一单元长了,初背的确不太适应。第一单元的文章我通常每篇只要20分钟不到就会背熟,但是到了第二单元,第一篇文章我一个小时都没有背出来。其实文章的长度并没有增加多少,也就是30%左右。主要是心理上的不适应,还有一种厌烦的情绪。学生的感觉,我体会也很深。
这种感觉上周就有了,我却也只有坚持。很奇怪地,到了周末再次背第二单元的课文,一下子就容易了。一篇课文,20多分钟也背出来了。我有点讶异,分析原因,可能一开始主要是心理上的不适应,本来已经适应了背短的文章,一下子短文变成长文,心理准备不充分。这就好像如果本来一周工作5天,突然改成一周工作6天,这种不适绝对是强烈的。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第二单元的第一篇文章相对难了一些,而接下来的文章则难度稍小一些。背完难度大的课文再来背难度小的课文,自然感觉轻松了。
我同时想到,教材的编写其实很重要,一本好的教材,在难度梯度上,一定要考虑到人的心理感受。
到周日晚上的时候,我已经背了35篇课文,又花了一点时间把前面的课文复习了一下。感觉颇为充实。
这个周末我还作出了一项重大的决定,我打算把这次日记写成一本书。这一个多礼拜下来,我的感受太丰富了,经历的事情也很多,我产生了很多新的想法。更重要的一点,我对这个班级充满了信心,对整个背书过程充满了兴趣,我要把这个过程坚持到底,我要把它记录下来。它一定会是一本很有趣的书,一个来自于教学第一线的教师,从一个极细微的角度,看待整个教育问题的书。既下定了决心,像以前那种简单的记录方法就不行了。于是,我把上周的日记又重新补充了一番,增加了很多细节,也补充了很多原先没有写进去的东西。整个双休日,我都蜗居在家里,为我的理想而努力。
班主任日记很多,现在也提倡班主任写反思日记。可是我相信我这篇日记与众不同,因为它探索的是一种“道”——“背书之道”。我确信背书这件很小的事情当中蕴含着丰富的人生道理,它是朗朗乾坤的一个缩影,也是漫漫人生的一个投射。
我要与学生一起探索“背书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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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取孔圣许(1)
早上来学校,又来了一个叫做钱浙唐的新同学。我带他到生活部办公室安排宿舍,不料就被当头敲了一记闷棍。生活部的老师告诉我,上个星期,孔圣许同学因为违纪被扣了一分,我们班的一周宿舍规范因此得了一面黄旗,而初三的另外两个班都是红旗。我非常恼怒,那种感觉,地球上凡是当过班主任的人都知道。这个孔圣许,太不象话了。他其实没有达到我们高中的录取标准,是旁听生。他有一个特长,吹萨克斯,萨克斯吹得倒是极好,达到了10级水平。前年我们学校在上海大剧院搞迎新活动,他还上台演奏过,得到著名指挥家曹鹏的称赞。成绩却是不行的,年级倒数第一。背地里,我们老师都称他为“吹喇叭的朋友”。
这位吹喇叭的朋友以一己之力破坏了整个班级的荣誉,让我恼怒异常。我的恼怒其实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原来,我对这个班级倾注感情极深,付出了很多努力,也取得了一些成果,心里非常在意别人对这个班级的评价。不料新的一周第一天上班听到的就是这个消息,我的心情可想而知。回到办公室,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思索怎么处理这件事。在我面前,有三条路可以走。
第一条路,冲到班级里指名道姓大骂一顿。这样可以泄一泄私愤,其实也是师出有名。可是项王的事件让我意识到学生们都是要自尊的,当众批评学生脸上很容易挂不住,很容易走极端,即使不走极端学生也会对我怀恨在心。况且别的学生无缘无故受我这样一顿惊吓,也可能对我产生不满,孔圣许就算“身首异处”,其他人不免生起兔死狐悲之情。我一旦失去民心,往后工作可就难以开展了。所以,这条路绝对是下策。
第二条路,把孔圣许叫到办公室来,严厉训斥一通,责令他写出保证,在全班作检查。这样做也是有道理的。孔圣许这段时间表现确实不佳,背书也不卖力,我有充分的理由指责他。况且,在办公室里,没有其他学生,既照顾了他的颜面,也达到了批评的效果,应该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但问题是,这个孔圣许我以前没有教过,虽然听说过他一些事,但并没有和他本人打过交道,对他的脾气特点不是非常熟悉。贸然发火,心里总是没底。因此,这条路只能算是中策。
第三条路,我想,应该是保险的方法,也是我应该采取的上策,那就是,两军初次相逢,不可硬攻,只可智取。
九点钟的时候,第一节英语课下了,我到教室里面去找孔圣许。桌上散放着学生的日记,教室前面角落里的垃圾筒又堆满了垃圾,垃圾满出来,散落在角落的地上。我皱了皱眉头,心中非常不快。班级的卫生也是一个大问题。我数了数日记本,有五六个同学没有交,周末的作业常常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是寄宿制学校的经典问题了。
我对孔圣许招招手,孔圣许来到了讲台前。帮我把日记本拿下去,我说,随后转身走出去。孔圣许速度很快地跟上来。回到办公室,我对孔圣许说,日记本放在这里,谢谢你。然后我拉开一把椅子,坐,我说。
孔圣许平静地坐下来,并不显得慌乱。这个人,也是一见惯风雨的主了。我心想,幸好我采取了上策,否则鹿死谁手真的还很难说。
我聊起了家常,家住哪儿啊?我问。虹桥,孔圣许回答。那么远啊?我有些惊讶,那你怎么来学校?我爸爸妈妈开车送我来。开多长时间?我问。大概一个多小时吧。爸爸妈妈都来吗?我问。孔圣许点点头。他们可真是关心你啊!我感叹道。
真正的高手出招,往往都是杀人于无形,不经意间就致人于死地。孔圣许怎知我这番问话已是暗含杀机?
周末在家做什么了?我接着问。运动了,他答。运动了一整天?我皱了皱眉。那倒没有,他笑笑,爸爸跟我聊天了。聊了一整天?我依然还是这个语气。也没有,我睡了懒觉。几点起来的?我问。大概十点多吧。那么背书了吗?我问。没怎么背。他倒也坦率。
智取孔圣许(2)
除了睡觉、聊天、运动还做什么了?我接着问。我还到音乐老师家里补课去了。补多长时间?总得有两个小时吧。那么晚上呢?晚上看了会儿电视。对于我的问题,孔圣许非常平静,一派大侠风范。
上个星期五,你们组得了周冠军,你不劳而获,也拿了奖。老师本来以为,你这周回去会发愤呢,没想到……我说这话时带了点责备的口气。孔圣许有点羞愧,我知道我这个奖不该拿,他低着头说。
今天早上几点起的?我话锋一转。6:20。他答。啊?没睡懒觉?我反问。没有,今天早上起得蛮早的。那上个礼拜呢?我问。上个礼拜睡过懒觉。孔圣许点点头。
这家伙,无论怎么说,还是挺坦诚的,而且,特放松。不过,这大概跟我的态度也有关系。要是我一上来就发火,他大概不会这样悠然自得、面带微笑的。
我们班上个星期宿舍文明规范得了一面黄旗,你知道吗?我问。孔圣许点点头,表情依旧自然。为什么得黄旗知道吗?我的口气也很自然。孔圣许还是点点头,嘴角似乎还有一丝浅笑。我暗暗寻思,我前生一定做了什么坏事,否则怎么总碰到这种厉害角色!
可是我表面依旧平静,那你说说看。因为我表现不好啊,孔圣许说。我拿出生活部开出的那张扣分单,交给孔圣许,是这张吗?我问他。孔圣许点点头。简单讲一下吧,我说。
星期五早上,我起床晚了。星期四晚上睡觉时因为怕其他人来打扰我,我就把小房间的门从里面锁上了。早上没听到老师叫起床,就迟到了。因为时间紧张,房间也没有收拾。我以为老师走了,就离开了房间,没想到老师在楼上,后来就下来检查了。
孔圣许讲得简单,其实漏洞很多,很多恶劣的情节他是不会描述出来的。比如我就可以想像曲老师是怎样在他房间外面重重地敲门而他在里面又是如何置若罔闻、毫不理睬的。
不过我是不会去跟他纠缠这些细节的。他的事情他自己清楚,不用我多说。他其实比我更清楚自己的行为有多严重。永远都要相信学生对自己的错误行为的认识能力,他们一定是心中雪亮的;永远不要过分纠缠他犯错的细节,他们通常都会抵赖的。这是我多年的教育心得。我绕开这个话题,突然开始进攻。
孔圣许,我看着他的眼睛说,现在是第二节英语课时间,通常情况下老师停一位同学的课找他谈话,说明这件事情一定是很严重了,你知道吗?
知道,孔圣许点头。
我呵呵一乐。忽然又转移话题,知道老师一开始问你住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意思吗?
我像是围棋选手在布局阶段不停地脱先,东走一子,西走一子。
孔圣许的眼睛有一点迷惑,不过因为我的嘴角有笑意,他居然嘴角也有浅笑。这家伙,居然不知好歹!我心里说。
孔圣许犹豫着问,是想了解我们家的环境?我摇摇头。想知道我们家那一带人的素质?我仍旧摇摇头,心说,能考虑素质问题,倒也不错!
上海虹桥一带是高尚住宅区,入住的通常都是有层次的家庭。
我不愿跟孔圣许打哑谜了。我直接了当地说,是这样的,我们在考虑是否让你停宿。啊?!孔圣许大吃一惊,这显然大大出乎他的预料,尤其我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学校里对于违反住宿规定的行为有明文条款规定,严重的可以取消住宿资格。我一开始问他家住哪里的时候就已设下埋伏,如今伏兵杀出来,孔圣许自然招架不住。
那不行的,他分辩,太远了。是吗?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这不是我们的问题,我说,这是你的问题。
还有机会吗?孔圣许着急地问。他再也不像刚刚那么悠闲了。什么机会?我故意问。不要走读啊!他说。
这个嘛,我沉吟道。我一定好好表现,孔圣许看到似乎有希望,连忙保证道。真的吗?我笑着问,只见他连连点头。
那你是不是真的想改正你的缺点?他点头。为什么以前常常做不到?是不是控制不了自己,还很懒?他点头。
。 想看书来
智取孔圣许(3)
我本来就没想害他,只是要让他认错而已。现在,目的既然已经达到,我也就鸣金收兵了。孔圣许很认真地写了两份保证,一份给我,一份给曲老师。孔圣许写保证的时候我提示他,我们考虑到你其实内心还是想改好的,只是行动上跟不上,所以给你这个机会。在保证书里,你要把这点写进去,然后恳请曲老师在你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时候提醒你。
我把他放回班级了,借着这个机会,我对他的背书也提了要求。既解决了问题,又没有招致学生的怨恨,还让他心怀感激,今天表现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