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呢?也许前几次见面没感觉,今晚突然发觉你好似龙女出宫,美若天仙,猛的就爱上了。”水冰清边说边自己也笑起来。
“别扯了,趁着还有一点时间,赶紧再游上两个来回,然后上岸回去。”
一提到要回去,水冰清就没精打采起来:“唉!真不想回那个鬼地方去了。”眼波一转,她忽然看定遥遥一旁的李略,突发奇想,“你说,这个小王爷,能不能帮我脱籍?”
阮若弱一怔,旋即也朝李略望过去:“是呀,他是有权有势的天潢贵胄,如果他肯替你出面说句话,应该要好办的多。”
“你怎么早没想到呀!”水冰清嗔道,“现成一个能派上用场的小王爷,你倒没放在心上,四下里瞎想主意。”
“你知道什么?李略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而且我跟他……也不是很有交情的那种。上回一同落难在深谷密林里,我一时疏忽令他误食蛇莓,差点害死他,他气我气得不行,我若还去开口请他替你出头,那不是自讨没趣吗?”阮若弱分辩道。
“这样子呀!”水冰清半信半疑,“可是,看起来他方才对你好像还不错呀!”
被她一提醒,阮若弱也顿觉今晚的李略好像是比较好说话的样子,让他避开就乖乖地避开了,想一想,或许是那天在王府“教育”他一番所起的作用吧。
“要不,你还是找时机跟他谈一谈我的事,有枣没枣都打上一杆子吧!终究也是个希望不是。”水冰清作哀求状,她实在是想逃离花月楼那个火坑都快想疯了。
“好好好!”阮若弱满口应承,“我什么时候去找找他,跟他拉拉关系攀攀交情说说好话,想办法让他替你出头。行了吧?”
“一言为定,我可等你的好消息啊!”
两个人游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回去了。于是水冰清远远地绕开小船到湖的那一端上岸,阮若弱则先游过来跟李略打个招呼:“李略,我们要先走了。”
“就要走了吗?”李略只觉时间飞逝如电,一闪即逝,“不多游一会儿了?”
“不了,我们赶着回去呢。”
“那我用马车送你们好了,夜近三更,四下又静寂无人,你们两个女子单独行走恐不太平。”李略自动请缨当护花使者。
阮若弱笑了:“那就先行谢过了。”落落大方地接受下来,并不推却。
于是两个人上了李略的马车,秦迈在外头赶车,车里三个人对坐。水冰清一身湿衣拧干再拧干,总算没了那种纤毫毕露的透明感,只是那具美妙的胴体,仍影影绰绰如雾中观花,李略显然很觉不自在,尽可能侧着身子不看她。水冰清虽然听阮若弱说过他在这方面很腼腆羞赧,但亲眼所见,要比耳闻更来得真切些,不由得要暗中啧啧称奇:这个小王爷,果真不似花月楼中那些轻薄浮浪的纨绔子弟,人物清华高洁。
车马驶出皇城西坊,朝外行时,先经过的是阮府,于是阮若弱先行下车:“李略,谢谢你了,麻烦你再送水冰清到花月楼吧。”
《有缘千里来相会》第三十五节(3)
李略没算到阮府在近,花月楼在远,所以阮若弱先下了车让他始料未及,她一走,留他跟个衣衫半湿曲线毕露的青楼女子,单独处于一车,顿时局促之极。
水冰清这个促狭的,一见他局促万分的样子,忍不住要逗逗他,刻意娇嗲嗲地道:“小王爷,多谢你送奴家回去。”一边说,一边将一只纤纤玉手按上他平放在膝上的左手上。
李略顿时如触电般的从座位上弹起来,一双手都缩到背后去了,脸色却没有泛红,而是泛了白,一脸极力压抑的恼怒:“姑娘请自重。”
见他如此反应激烈,水冰清起初差点要笑出来,但再一看他脸色寒冷如冰,神情凝重如铁,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如泰山压顶而来,一时竟不敢再放肆,乖乖端坐着不敢再乱言乱动。只是李略却不肯再与她同车下去了,喝令秦迈停车,他跳下车去后匆匆交待一声:“你送水姑娘回花月楼去。”
“小王爷,那您……”秦迈显然不放心半夜三更把他一人扔在街上。
“我会自己慢慢走回王府。”李略说罢一挥手就径自走了,秦迈只得领命驾着马车朝着花月楼走。
车里的水冰清自知闯了祸,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刚还想让阮若弱出面托他帮忙脱籍,这下好了,人都被她得罪了,还想求他帮忙,他还肯帮他这样一个“放荡”的青楼女子的忙吗?这番懊恼自是无须细表。
李略一个人在午夜的长安街头慢慢地走,边走边搓着那只被水冰清按过的左手,仿佛要搓去一种不洁之物般。自幼他即是如此,不喜欢被人碰触,不喜欢与女子太过接近,他屋里伺候起居的都是小厮,从不用丫环的,静安王倒颇为认同这一点,只因他并不希望这个寄予厚望的嫡子成为一个声色犬马之徒,所以很满意他不耽迷女色。如此十余年,他对如何与女子交往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男女情事上更是纯白如纸,这在同样背景身份的家庭里是很少见的,多少世家子弟在他这个年龄里,别说偷试云雨情,早纳了三妻四妾。
阮若弱在曲江池畔用那样惊世骇俗的方式救了他,他事后知道,忍不住脸上要发烧,觉得难为情之极,借口调养身子,好几天闭门不出也不见客。和阮若弱一起堕入深谷后,为了救人,他不得已,带着几分颤栗地覆上她的唇,心跳得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还以为与女子亲近,这即是他唯一的反应—脸红如失火,心跳如小跑,却没料到,方才被水冰清玉手一按,那种感觉却如同是被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上来般,厌恶之极地要甩开。原来,并不是对每一个女子都这样的,唯独……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个水仙花般的倩影……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李略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这个夜晚,如此心不定,思不静。
其实,有一种感情,就如同小火煨汤。一点一点地,慢慢温热,直至沸腾。不知不觉间,已经香气四溢。李略的心,此时即是一锅煨沸的香汤,只是他自己并不明白。
《有缘千里来相会》第三十六节(1)
次日一早,阮若弱便换上男装出了门。既然她答应了水冰清要去找李略为脱籍问题出面,晚去就不如早去,事情总是愈快解决愈好,她最不喜欢拖拖拉拉的。
只是侯门深似海,哪里那么轻易就进得去的。阮若弱在大门外就被拦住了,门房管她要拜帖,她愣了半天都没弄明白是什么东西,最后才搞清楚是类似于现在的名片。她一时上哪里印刷去?连个拜帖都没有,门房就不肯用正眼瞧她了,毫不客气地拒之门外,最后她十分机灵地塞了一两银子过去,那个门房才答了她一句:“哎呀,你来得不巧,小王爷一早便出门去了。”
气得她,一两银子就买了一句废话。想了想又问:“那秦迈呢?他在不在府里?”
“当然也跟着去了,秦迈是小王爷须臾不离其身的近身侍卫。”
得,主子找不到,跟班也找不到,想托人捎个话都不行,怎么办?不甘心白跑一趟,阮若弱于是在王府斜对面的一处茶铺坐下来,叫了一壶清茶两样小点,决定耐着性子在这里等。王府虽近在眼前,但根本不得其门而入,只能等他回府的时候叫住他,否则根本没处找人去。
这一等就等了差不多一个上午,阮若弱一壶清茶少说续了十来次水,都喝不出茶的味道了,茶铺老板已经频频用眼色来表示对她占席的不满,阮若弱坐不住了,只得起身结账走人。幸好,她才不过走出来三五七步,远远地便看见秦迈驾着马车过来了。
“秦迈,停一下。”阮若弱挥着手迎上去。
秦迈应声停车:“阮三小姐,你……不会又是迷路了吧?”
阮若弱啼笑皆非:“什么迷路呀!秦迈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好不好?我现在闭着眼睛都能走遍长安城。我是特意来找小王爷的,他在车上吗?”
随着她的声音,李略推开车门:“你特意来找我的?”语气带着些许惊愕,眼睛却陡然亮如启明星,那闪烁的光芒是一层隐秘的喜悦。
“是呀是呀,小王爷,请恕在下冒昧打扰,可否借一步说话?”阮若弱又开始“逢迎”起来。
李略早已习惯了阮若弱在他面前的不拘礼数,突然间见她这般前倨后恭的模样,忍不住要笑:“你几时这么懂规矩起来了?”
夏日的正午街头,阳光像金子一样撒得四处粲然生辉,李略的笑如同一朵向日金葵的绽放,一个纯金般锃亮无垢的笑容,阮若弱只觉被耀花了眼,忍不住失声:“天,李略,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她还是头一回看到李略笑,原来他的笑容也相当有魅力呢,虽然比不上玉连城的“吸心大法”,但也可以比拟南少林的独门绝技“摧心术”了,都是一般无异的伤人于无形啊!
中国人的规矩,是讲究含蓄委婉,不作兴直截了当地夸人,所以阮若弱脱口而出的这一句话,又把李略闹了个大红脸,尤其是被一个女子夸他好看,他别提多别扭了。男子如何能夸耀容貌美的呢?要夸也是夸才识学问,如果是旁人说的这些“混账话”,他肯定立时三刻便要恼起来,只是偏偏说的人是阮若弱,他恼不得,只好涨红着脸转移话题:“你来特意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呀?”
阮若弱被他一提醒,想起自己的正事来了,忙道:“这事说来话长,不是一时三刻就能讲完的,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谈,正好也是午饭时分,走吧,找个地方我请你吃饭。”
“你请我吃饭?”李略以为听错了。请他吃过饭,或是要请他吃饭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但一个女子来提出邀请,可是前所未有。
“是呀,是我求你办事,当然得我请你吃饭了。走吧走吧。”阮若弱习以为常地套用了二十一世纪的思维,办任何事情都得在饭局上谈,这样谈得比较省时见效,当然也比较费钱。
阮若弱听说过,长安城里最高档的酒家是会仙楼,价位高得令人咋舌,比黑店更像黑店,整日里“磨刀霍霍”向顾客,当然他们磨得是价格的利刃,寻常顾客是等闲不敢去“试刀”的。阮若弱也不想去当这样挨宰的瘟生,花上十只鸡的钱去吃一盘青菜,于是直言不讳地对李略说道:“丑话说在前头哦!我请得起的地方有限,那种要花大价钱的大酒家就不必去了,找一个门面雅静酒菜干净的小酒家随便吃上一吃好了。你意下如何?”
《有缘千里来相会》第三十六节(2)
阮若弱实话实说,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她才不会摆那些华而不实的花架子来为自己添光加彩,素来她就最讨厌那种动辄一掷千金,其实只是打肿脸来充胖子的人,太要面子了并不是一件好事。做任何事情都要量力而行,不要挑战自己的极限,做得到就做,做不到就拉倒,干吗死要面子活受罪来着?
李略是身份尊贵的静安王世子,往日里请他吃饭赴宴的人多得海了去了,没有一个不是挖空心思极尽奢华地款待他,山珍海味精食细脍,争先恐后地为他奉上,不意今天阮若弱请吃饭,竟“勿谓言之不预”地说道,只能随便吃上一吃,大觉讶异之余,也倍有新鲜感,于是欣然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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