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说下去。
《有缘千里来相会》第四十三节(3)
李略默默听着,越听眉目越阴沉,心头的醋汁又掺上了黄莲汁般,又酸又苦涩。阮若弱说了半天,总算住了嘴:“咦,你怎么不说话了?”忽然顿悟,“我刚才用的那些词,你听不明白是吗?”
李略却不回答,只是立起身来,淡淡地道:“我来了很久,该走了,再见。”
阮若弱这才觉出有异,不由得带了几分愕然地看向他,只见他眉目清冷,眼神淡漠,态度疏离,突然间,又是那个高高在上难以亲近的小王爷了。不由心中讶异:咦,这些王孙公子的脾气,怎么好一阵歹一阵的?
送客出来时,李略一眼瞥见仍在店堂里招呼客人的姚继宗,眉头拧得越发紧了,却不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再看了阮若弱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在冰箱里冻上十天八天后再拿出来的,尔后他径自上车离去。
客人都走完了,阮若弱又回来店堂里坐,姚继宗像个长舌妇似的凑在身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玉连城走的时候,我看他面色不太好;李略走的时候,我看他脸色更加糟糕。怎么一个一个的,都笑眉笑眼地来,哭眉丧眼地走,你干什么了?”
“我干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干,谁知道他们怎么回事?李略走之前就脸色不好看,小王爷的架子好久不见他摆,谁知道他一时搞什么鬼,又十足十地端出来。我想应该是因为你的缘故,他在怪我居然跟你这样的‘人渣’做起朋友来了,我要如何跟他解释呀?”阮若弱看着他苦笑,再一想又道,“表哥走的时候脸色也不好吗?不会吧,你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看错呢,我看得再真切不过。玉连城走的时候,脸色像是有人借了他五百两没还似的;李略走的时候就更厉害了,活像是有人借了他五万两没还。”
阮若弱听得忍不住要笑:“什么乱七八糟的呀!你现在都不是女人了,怎么反而变得三八兮兮的起来,在这里编排人家的坏话。李略虽然跟你有仇,但我表哥跟你可没仇哦!你忍心说得他这样守财奴似的吗?”
提到玉连城,姚继宗的话题马上转了:“这个玉连城,怎么就生得这么美呢?都是男人,看看人家是怎么长的,再看看自己。”姚继宗做个灰心之极的样子朝自己身上一看,“被他一比比到爪哇国去了。”
阮若弱忍不住失笑:“你不会跟你的前任一样,也被我表哥迷得神魂颠倒吧?”
“什么?我的前任被他迷倒过?”姚继宗惊道。
阮若弱于是一五一十的把前任姚继宗对玉连城敬若天人般的恭恭敬敬细细说给他听,听得他大乐:“原来我的前任,也是个妙人来着,居然有这样别具一格的情意呀!。”
阮若弱取笑他:“那你要不要把这点情意继承下去呀?”
“不必不必,”姚继宗忙不迭地摇手,“玉连城虽然确实是我生平仅见的美人,但对男人我没兴趣,欣赏欣赏美貌也就于愿足矣。”
阮若弱作遗憾状,继续跟他开着玩笑:“你居然无心,我还说看在同盟军的份上,可以帮忙替你搭个桥引个线,做个另类红娘呢。”
姚继宗却眼睛一转:“我倒觉得,玉连城可以去跟李略凑一对嘛!这两个人站一块可谓极品男男组合。”
阮若弱一口茶全喷在裙子上了,笑得几乎要晕:“你……你……李略和玉连城?真是亏你想得出来。你这种话若是被李略听到,肯定又要跟你打一架。”
“又要?我……以前的身子跟他打过架吗?”姚继宗不明所以然地问。
“我上回在花月楼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和李略一块吃饭的时候,他被男人调戏了,当时调戏他的那个人,可就是你……的前任。”
“难怪他看见我跟看见仇人似的。”姚继宗恍然大悟地叫起来,“这个混蛋东西!”边说边猛击自己的胸膛,“你真真是要害死我呀!我怎么就砸中了你这个没廉耻的!当初跳楼时,我应该要选个家世清白道德高尚的人路过时再跳的,你说是吧?”最后那句话是冲着阮若弱发问,但她没回答,她已经笑得说不出话来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第四十四节(1)
时令入了六月,天气越发如火如荼地热起来,阮若弱每天躲在屋子里,把一把纨扇扇了又扇,还是满口嚷热:“热死了热死了,这鬼天气真是要热死人了。”说着说着突发奇想,“这会儿要是能吃上一口冰淇淋就好了。”
一旁也拿把扇子替她扇风的杏儿没听仔细,只听着是想吃冰的东西,便道:“小姐,你别急了。进了六月,老爷夫人就同意开冰窖了,待会厨房熬的酸梅汤,就会先送进冰窖去冰镇了再送到各屋来,你喝了就能消暑降温了。”
“什么冰窖?”阮若弱不明白。
“冰窖就是存冰的地窖呀!冬天河水里结成的冰,切割成一块一块的采回来,埋在一个挖得很深的地窖里存着,到了夏天,就可以用来冰镇夏日的饮品瓜果了。”杏儿解释道。原来如此,敢情古人是用这样的“冰箱”啊!省电又环保,就是比较费事儿。
“家里存了冰,你怎么不早说呀!害我热了这么些天。”阮若弱埋怨道。
“老爷夫人有规定,不到六月不许用冰,怕小姐少爷们的身子柔脆受不住寒气。”
“哪那么娇气!我现在热得都快成根干柴了,一点火星就能燃着,赶紧来点寒气才好呢。杏儿,冰窖在哪?快去弄几块来给我,我要派用场。”
杏儿眨着眼睛问:“小姐,你要派什么用场呀?”
“我要做冰淇淋,杏儿,你就等着尝鲜吧。”阮若弱踌躇满志。
杏儿领命而去。阮若弱在屋里翻出一把银质的小锤子来,玲珑得可爱,据说是闺阁女子用来砸核桃吃的,阮若弱准备一会用来砸冰块,砸成碎碎的冰末儿,再拌上糖浆牛奶水果粒,岂不就是一份冰爽甘甜的水果冰了。她正想得美美的,杏儿指挥着两个小厮抬了一块足有三十公斤重的冰块进来了,吭哧吭哧地往圆桌上一放,足足占去四分之三的台面。
“小姐,你要几块冰是吧?我再让他们抬去。”
“够了够了够了,一块就够了。”阮若弱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巨无霸”,忙不迭地制止她,“怎么这么大一块呀!”简直是叹为观止。她想像中的冰块,是西餐厅里那种一小方块一小方块的,谁知杏儿竟抬来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看看手里的小锤子,再看看眼前的大冰块,若是想靠这把小锤将那大冰块砸成碎末,只怕她得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来不可。
阮若弱围着圆桌绕上几圈,把那巨冰看了又看,还是决定迎难而上,实在太想吃上一口水果刨冰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阮若弱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更新手里的工具,于是吩咐杏儿道:“杏儿,不拘你上哪里去,哪怕掘地三尺,也要给我弄回一把大铁锤来,再弄上两个干净的大盆子。”
杏儿一听要得这么坚决,二话没说就找去了,这丫头倒也能干又机灵,很快就把铁锤盆子弄来了。阮若弱再叫上她一块把搁了冰块的桌子挪到屋角去,腾出屋子中央的一块空地来,用一块新褥子铺上,又二人合力把冰块搬到褥子上。一切准备工作就绪,阮若弱掂起那把大锤,还真是沉甸甸的压手。“好了,现在我要开工了。”颇有要大干一场的架式。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门口忽然有人问道,阮若弱一眼望去,是玉连城,白衣如雪,风神如玉的立在门前,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屋里的情形。
阮若弱一见是他,大喜过望,忙一把拉壮丁似的拉他进屋来:“表哥,你来得正好,赶紧来帮忙搭把手。”嘴里说是搭把手,实际上却是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自个手里的铁锤往他手里一塞,指着那块巨冰道,“喏,替我把这块冰给砸碎了。”
一旁的杏儿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她眼中人淡如菊、神清似茶的表少爷,三小姐居然要安排他如同一个打铁匠似的干起力气活来—挥锤砸巨冰,这……也太破坏他的飘逸潇洒形象了吧!
玉连城也愕了半天,回过神来后,他围着那块巨冰也绕上两圈,打量复打量地看上几遍,然后苦笑道:“表妹,你让我把这块巨冰砸碎来?不如你让它来砸我,恐怕会更容易碎些。”
《有缘千里来相会》第四十四节(2)
阮若弱不依:“表哥,你不是这么手无缚鸡之力吧?你先砸几下试试嘛!到底你是男子,总会比我有力气些吧。”
玉连城只好苦笑着点头:“好好好,我替你砸几下好了。”顿一顿又道,“黄历上写着今天不宜出门,我还只作不信,谁知竟是真的,我这才进屋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就被你抓来当伙计使唤了。”
“茶有什么好喝的,好表哥,你替我把这冰给碎了,待会儿我自有好东西请你吃,吃得你要把舌头都吞下去。”阮若弱夸着海口道,扭头再吩咐杏儿,“杏儿,你就不必留在这里帮忙了,上厨房去熬上一小锅稠稠的糖浆,再准备一罐鲜奶,还得把各式水果切成丁儿,一会我要用的。”
杏儿于是退出了屋子。玉连城开始砸冰了,他抡起大锤一锤下去,那块冰居然纹丝不动,只是被砸出一块白点儿。阮若弱在一旁当指导员:“表哥,你不能朝冰块当中间砸,这样受力面积大,不容易碎的,得从边边角角砸起,局部地区先拿下了,中央就保不住了。”
“我竟不知,砸个冰块原来还有这么多学问呀!”玉连城笑道,又抡起锤来,朝着一角猛砸过去,果然砸下一角来了。掌握了基本技巧,玉连城开始一抡复一抡地猛砸,砸着那块巨冰呻吟着一点一点地裂成大大小小的碎片。阮若弱捧着一个大盆,把溅在褥子上大小碎冰都颗粒归公地拣进来,于是一个砸一个拣,倒像是在麦田里一个收割一个拾穗,这画面颇有一种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的意境。一连抡了十几锤,玉连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不行了,我得歇会。”
“表哥,一看就知道你平时缺乏锻炼,现在让你干这种重体力活,真是苦了你。辛苦了辛苦了!”阮若弱先批评了他两句再慰问他。
“平时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更勿论干这种下力活了,看来以后的时间不能全消磨在诗书棋画上,也得匀出一点来练练体魄,否则真是……”玉连城自己都笑着摇头不止。
玉连城中场休息的时候,阮若弱却没闲着,她拿着那块小银锤,把盆中一些较大的冰块逐个击碎,边击边道:“表哥,咱俩分工合作,你用大锤砸碎块,我用小锤砸末儿,流水线程序呢!”
“流水线程序?又是你们的语言吧。好,继续流水线程序。”玉连城休息了片刻,立起来衣袖一卷,继续开始抡锤砸冰。他是标准的中国式文弱书生,体力上虽然后继乏力,但却有毅力来亡羊补牢,居然也撑到了最后,愣把一块巨冰砸成了一堆大小不一的碎块。砸完这块冰,他一身衣裳前后两襟都湿透了,额头也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几绺散落的刘海都被濡得湿漉漉。真是难为他了!
阮若弱暂且丢下手里待加工的冰块,掏出块帕子来替他拭汗:“表哥,今天太感谢你了,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