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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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倾城- 第1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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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便。

苏梓峮呆立半天,突然向书房走去。

“梓峮,”褚轩辕叫住他:“苏老爷……需要静养,而此段时间是不能再有任何刺激了……”

他没有回头:“褚先生,这几日能否麻烦您留在苏苑?”

褚轩辕短暂的迟疑后,终是点了点头。

屋内光线昏暗。苏继恒仍旧极不舒服的仰kao在椅上,脸色恢复了些,可是整个人看起来仍旧虚弱飘忽。

他轻轻走到跟前,看着父亲微闭的双目睫毛轻抖,心中积蓄许久的酸涩终于翻滚而出。

“我没事……”

苏继恒干涩的唇动了动,声音像屋内漂浮的灰尘一般虚无。

眼底发烫,他强忍着候间的堵塞蹲在椅旁,握住父亲的手。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父亲的手竟如此的消瘦了,简直就像一把枯树枝,只要轻轻攥一攥。就会断裂。

“别听他们胡说,我没事。”苏继恒努力睁开眼睛,力图对儿子挤出个轻松的笑。

泪终于汹涌而出,却怕被父亲看见,赶紧埋下头。

苏继恒腕动了动,想要摸摸儿子的头,可实在太无力。

“哭什么?你是男人……”

似是训斥,可是语气却透着痛爱。

“你知道吗?刚刚……我看到你的母亲了……”笑意和声音同样的梦幻。

苏梓峮的哽咽突然停了停。

“她站在云端,穿着那日离开时的紫裙,笑着朝我招手,像仙女一样……”

……“快跑”……她突然腾出一只手狠狠推了他一下,紧接着眼睛和口中喷出的烟气瞬间化作火苗笼住了她的全身,喷薄的火浪借着她刚刚的推力竟一下子将他弹出,而她整个人则变成了喷射七彩光焰的火球,渐渐远去,化作星光一点……

……“你真聪明,这点很像他。”她的神情出现短时间的恍惚,笑意亦朦胧起来……

……“二十三年了,”声音低得如风叹息:“那年春天,我遇见他,他就像你现在这样,傻傻的看着我。如果我真的是人该有多好……”

“二十三年了,还是头回梦到她,想来是……”苏继恒的表情僵了僵:“刚刚还以为,她是来接我的……”

感觉梓峮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梓峮的手是那么有力,那么温暖……梓峮,长大了……

“不过,她应该还是不放心你的,否则我怎么会……”

话到此就断了,因为李果一行人进了书房,他们要安置老爷到卧房休养。

担架刚抬到门口,就听一阵凄厉的怪叫由远及近,刺耳非常。

苏继恒眉心突皱,脸色瞬间灰暗下来。

李果见状急忙奔出门外:“以蕊,你疯了吗?来人,把她捆起来!”

以蕊尖叫,似在喊着什么。可是没人能听懂。

苏梓峮赶出门来时只见以蕊已被五花大绑,单薄的她被两个大汉驾着却仍旧在拼命挣扎,口里嘟着团布,呜呜的咕噜着。

“老爷这病着,你还添乱。把她给我关柴房去,一会再收拾她!”

李果声色严厉。

以蕊几乎是被架走的,她的腿乱蹬着,一只翠色绣鞋掉在了路上。

“以蕊是苑里的大丫头,平日也算稳重,今天是怎么了?”李果嘟囔了一句,却也无暇多想,只是指挥着人小心翼翼的抬老爷离去。

苏梓峮倒留了心。

以蕊的那只绣鞋仍旧躺在路上,鞋帮沾了点尘土。

有人过去拾起了鞋,掸去了灰尘。

是褚轩辕。

他看了那鞋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两手负在身后,想前走去。

正在这工夫,北院忽然冲出一人,面色惨白,手舞足蹈。

见对面有两人走来,她急忙扑上去。

苏梓峮方认出她是雪柳。

雪柳一把抓住苏梓峮的胳膊,也不顾什么礼仪了,又是比划又是张嘴,就是说不出话来。

这样子谁见了都着急。

“雪柳,别急,有话慢慢说。”

雪柳也不打算说话了,拖着他就往北院走。

北院是穆沂南的房子……

到了院门口,雪柳又不肯走了,见了鬼般躲到苏梓峮身后,探出一只眼睛往里瞅。

苏梓峮心下奇怪,而这时,忽有一股恶臭乘风飘过,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在他以为这不过是错觉时,雪柳已经弯下身子吐起来。

紧接着,又一股恶臭兜头扑来,冲得人身不由己的后退一步。

褚轩辕却没有停步,快速进了院。

苏梓峮捂住口鼻,急忙跟在身后。可是即便如此,那股恶臭却仍无孔不入,只走了两步,便觉得头晕目眩太阳穴发痛,而接下来的一幕则骇得人几欲狂叫。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一手紧抓着身下的被子,一手拽着青蓝的帘帐,手背上青筋暴lou如老树根。腿直直的挺着,似还在用力。最可怕的是他的脸,双眼圆睁暴突,好像只要晃动一下便会掉下来,黑眼仁只剩下了黄豆大的一点,虚无的浮在一团白上。鼻孔大张,鼻翼还在微微翕动。嘴巴也大张着,眨眼之际,里面仿佛有黑气冒出。

“褚先生,快救他!”

苏梓峮说着,就要将穆沂南扶起。

“没用的,他已经死了。”褚轩辕语气冷淡。

【第214章 主事】

“怎么会?你看他……”

苏梓峮刚想说穆沂南还有呼吸。就见那翕动的鼻孔里探出一点白,紧接着爬出个粗短的白虫子,直接钻进了大张的嘴里。

雪柳本是强忍着恐惧和恶心跟过来,此番再也忍不住,尖叫着跑了出去。

苏梓峮也呆住了,可是褚轩辕却是不慌不忙,伸指拈起散落窗边的一粒黑色的东西。

苏梓峮方注意到穆沂南的身下褶皱的床褥上撒着不少这样的东西,看起来很像是丸药。

“其实他早就是个死人了,确切的说他在两年前来到苏苑时就已经死了……”

褚轩辕像是自言自语,他把玩着那粒丸药,只轻轻一捏,丸药便化作尘粉只在他指尖涂上一层黑灰。

苏梓峮似在听神话传说,然后梦游般的跟在褚轩辕身后出了门。

穆沂南死了……穆沂南早就死了……两年前……

他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死人怎么会说话会吃饭会走路,就在前段时间,他还同自己在院中散步,还谈起了梓箫,言语中透着许多不如意……他总是说要“飞仙”,竟然就这样……他还说自己有个师傅,可是他那师傅是什么人大家却从未问过,对于他。人们多的是嘲笑,却从未想过他的感受,就连死……竟也无人知晓以至于……

一路自责,不觉间已来到柴房。

柴房的门被铁链拴着,上面又加了把大锁。

门被撞得咣咣作响,里面传来沉重的呼吸和被压抑的吼叫。

没有钥匙,苏梓峮直接操起一旁的斧子三下两下将锁链砍断。

披头散发的以蕊一下冲出来,虽仍捆绑着,却是跌跌撞撞向北院跑去……



……“早上还未起床就听说老爷病了,他也想去看看,可是刚起来就说头晕。我就说我先去,如果有什么事回来叫他。他应了……谁知回来就看见……”

以蕊抽抽噎噎的讲到伤心处,又哭得背过气去。

偌大的苏苑,能够真心为穆沂南伤心的竟只有一个以蕊,就连安雁也只不过干嚎了几声,毕竟穆沂南不过是她的“远房”侄子。

众人奇怪的只是怎么刚刚死的人却只在一会工夫就发出了腐烂臭气,难道是因为天气过热的缘故?

老爷病着,谁也不敢拿穆沂南的死去叨扰他。去找大太太,而方月柔也因了苏继恒的病重而引发旧疾,咳嗽不止,根本无暇过问此事。安雁倒是最有资格去安置的,她也极尽表现,这证明她又恢复正常了,怎奈众人无一听她调度,而是由苏瑞去请了苏梓峮,气得她大闹。老爷太太均病着,此番一来她更是不得人心。吵闹间。瞥见罗亮正在看她,心头一抖,无限的柔情便流出眼底,怎奈罗亮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低头离开了。

夏日苦长,她一人呆立于院中,只有长鸣的蝉声相伴。

苏梓峮经由褚轩辕诊治得出吐血不过是气火攻心,并无大碍,他本想立即前往商宅,忙了大半日,只剩下半日时间了。可是他前脚刚刚迈出房门,就有一群人呼啦啦的冲进西厢房,齐齐跪倒,竟是为了穆沂南丧事一事恳请他主事。他本无心,况且也毫无经验,可是纵观苏苑上下,居然也找不出能够担当此事之人,而谁都知道一旦接管将意味着什么,可是他……

“二少爷,求求你了,苏瑞斗胆代苏苑上下求二少爷主事……”

苏瑞眼红红的。叩地不起,其余人更是呼声连连。

苏梓峮知道,这些人在苏苑生活多年,虽然身为下人,却早已成为苏苑不可分割的一份子,平日里看苑里的一草一木都极有感情,就连爱花的小丫头们都轻易不肯攀折。而苏瑞,一家三代都为苏苑尽心尽力,早已将身家性命交给了苏苑,相形之下,自己倒像个外人了。

“二少爷,老爷病了,大少爷一直神志不清,苏苑现在又连遭劫难,若是没有个主事的,怕是……”一向持重的苏瑞哽咽得说不下去,周围也随之响起一片抽泣声:“苏瑞还记得老爷的话,老爷说无论尊卑贵贱,无论长幼主仆,只要身在苏苑,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瑞和大家不希望能有什么大富大贵,只想和主子们平平安安的过下去。如今老爷暂时无法主事,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也不可一日无主啊,难道二少爷就忍心看我们乱作一团无有所依?我们只恳请二少爷代为管理,求二少爷可怜下人们一片苦心就应了吧……”

苏瑞再拜,众人也山呼,就差喊“万岁”了。

苏梓峮既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又不想让父亲操心,也不想看众人为难,而且看天色已经不早,再不去商宅……

“你们先起来吧,有什么事也不必急于一时,沂南的事我会安排的,只是现在……”

“二少爷,你答应了?”

苏瑞大喜过望,随即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柄玉如意,苏梓峮认得,此乃家传之宝,但凡苏家的子孙接了这柄如意就代表接管了苏世清苑。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事有些奇怪,苏瑞倒像是有备而来……

可也没有容他多想,众人便开始拜谢起来,有人已经起身转而端进了个蒙着红绸的漆木盘,就要举办接管仪式,苏瑞的话更为可怖:“二少爷,事出紧急,老爷现在又病着,来不及准备,仪式就简略些,您先将就着,等……”

“不行。我只说负责沂南的丧事,况且我这恐怕也……”

“二少爷,您放心,一切有我……”

苏梓峮正琢磨着既然一切有你为什么还要我来主事,可是神思回转之际方发现手中不知何时攥住了那把如意,而苏瑞则重新跪倒,众人也跟着再次齐齐下跪。

就这么……交给他了?

他愕然,只觉手中的如意突然变重了。



苏瑞果然说到做到,一肆苏梓峮接了如意,他叩头大呼礼成,然后头脑清楚的将周围人一一分派了任务。一律委以是二少爷的命令。

只一忽工夫,一大群人便忽的散了,围得水泄不通的西厢房此刻突然有风灌入,向外一看,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

刚刚的不知所措忽而消失不见,心只是一沉,不由自主的抚向胸口……那荷包还散着微香……

奔出门口,却见褚轩辕站在外面,方想起忙了一日竟忘记给他安排房间,正要唤人来,褚轩辕倒先开了口:“是要去商宅吗?”

褚轩辕一向和商宅来往密切,而且似乎每每关键时刻他都能适时出现在那里,应该也是有些过人之处,所以能被他猜中心思也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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