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芳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锦绣芳华- 第11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只是,总是自私地想让母亲多陪伴自己一段时日,便是再痛再累,也不想面对失去母亲的情形。

母亲的手犹有余温,很柔软,由她握着。不是她以为的人死之后便周身冰冷。

多希望母亲下一刻就能醒来,愿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母亲醒来。

一只温暖的手落在她肩头,带着镇定,有着安抚的力量。

章嫣惶然转头,看到了顾云筝,“表嫂……”

顾云筝满目怜惜、伤痛,都是因章嫣而起,她不知如何安慰,手下落,握住了章嫣的手,“嫣儿,你还有我们。”

章嫣轻轻环住顾云筝,把脸埋在她怀里,轻声抽泣起来,“怎么会这样?表嫂,怎么会这样的?前两日我过来,他们都还好好儿的……”

谁又不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可这偏偏是真的。

顾云筝知道失去双亲是个什么滋味,她完全明白章嫣此刻的伤痛有多深。也正因为明白,才说不出安慰的话。她连自己都安慰不了,又如何能安慰章嫣。她能给章嫣的,只有一个轻轻的拥抱,一句“你还有我们”。

**

小殓、大殓期间,顾云筝与郁江南、霍天北全权打理,将每一桩事细细交待下去,宣国公府虽然没了主事的人,一切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前来吊唁的官员及内眷甚众,京城中无人不知。

宣国公与章夫人停灵四十九天。

头七前一日,顾云筝将宣国公要自己保管的两匣子财物交给章嫣,细说了原由。她知道,这兴许有些残酷,可这是章嫣应该知道的。

最起码,章嫣应该了解,她一段时日不论违心还是真心的孝敬,她的父亲已经放到了心里,而且为她来日做了安排,怕她的日子过得不安稳。

她想,宣国公若在天有灵,希望他的女儿在这时候对他有一点释怀,对他的怨恨消散。

人死大于天,所有的是非都该过去了。

章嫣捧着两匣子东西,泪如雨下。

这泪水,是第一次为她的父亲而掉落。

她的父亲,是母亲爱恨交加一辈子的人,是在去世前为她精打细算的人。

她还来不及回报,便已失去。

她需要一个支撑,伏在顾云筝怀里,失声恸哭。

**

这一年的春节,顾云筝与霍天北长时间留在宣国公府,丝毫也无春节该有的欢喜。

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场变故。可尘世自来如此,欢喜有因可寻,变故总是猝不及防。

幸好,章嫣还有郁江南。郁江南,那个有担当的男子,一面宽慰着发妻,一面将丧事办得隆重风光。

他娶章嫣,不是为了宣国公府的门第。可宣国公府出事了,他是因着章嫣,尽心竭力地打点一切,事无巨细。

懂事的熠航感受到霍天北与顾云筝心绪黯然,也看出了郁江南、章嫣的悲伤,偶尔与安姨娘、连翘说道:“三伯父、三伯父很伤心,怎么才能让他们高兴一点呢?他们高兴了,四叔四婶也就高兴起来了吧?”

安姨娘与连翘每每听到,都是险些落泪。这品性良善的孩子,若是再大一些,就能完全晓得自己曾经历过什么,就不会将这点他人的伤痛放在心底了。可也幸好如此,他在懵懂时经历了所有的生离死别,能够慢慢遗忘,能够保有那份纯良。

二月初,宣国公与章夫人出殡。

这件事了了之后,顾云筝每每念及章嫣,总是郁郁寡欢,却还要尽力让自己心绪平宁。章嫣是她在意的,孩子也是她在意的。

霍天北与她的想法一致,总是尽量抽出多一些的时间陪着她。

这晚,他想起已太久没给她把过脉了,手就落在她皓腕。

顾云筝也就不动,只是静静等着。好半晌,他才说道:“阿娆啊,我们要是添一对儿双生子,你觉得怎样?”

“不好不好,那可不好。”顾云筝连连摇头,“双生子不吉利。”

“什么不吉利。是大多数女子身子孱弱,怀了双生子也不能安稳生下来。你又不同,不会像那些女子一般撑不住。现在你身子情况很好。”

“那也不行。”顾云筝道,“若是生一对儿龙凤胎或是两个女儿还好,若是生两个男孩子,头疼的时候可就多了。不好不好。”

霍天北嘴角一抽,有点儿扫兴。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她也真就这么说了。真的,太扫兴了。

顾云筝的脑筋已转过弯来,“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不会吧?!”她想坐起来。

霍天北笑着将她揽紧,“怎么就不会了?还有什么事是我家阿娆办不到的?”

“那是龙凤胎还是双生的男孩儿女孩儿?”顾云筝继续无意识的打击霍天北,全无喜色,紧张兮兮。

霍天北无奈的就差挠头叫苦了,“这是多大的好事?你这话怎么就让我听着这么别扭呢?”

“你有什么好别扭的?”顾云筝比他理智,细细地给他说出自己的分析,“若是两个男孩儿,日后你的爵位给谁不给谁?你难道没听说过吗?有些心胸狭窄的人家,是要一个留一个,多不讲理多残忍!你要是敢打那种主意,我可不依!可我要真生了两个儿子,你就得好好儿的给他们谋划了,不偏不倚才好,否则我可不答应。自然,最好还是生龙凤胎。那样的话,我就一劳永逸了,一下子就儿女双全,多好。”

霍天北笑起来,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她逗的。

“我说的又不是天书,这可都是事实,你笑什么笑?”顾云筝没好气,拧了拧他挺秀的鼻梁。

“不管是怎样,我都对他们一视同仁,行不行?我看你这脉象,应该是龙凤胎,或者是两个女儿。这是多好的事,你给我高兴点儿。”霍天北到这时,也只能用这种话骗她了,否则真怕她多思多虑。

顾云筝摆一摆手,“那就龙凤胎吧。我可不希望是两个女儿,一劳永逸就行了,不然生完这次还要继续生儿子,太麻烦了。”

霍天北嘴角又抽了抽,她怎么就不能说几句顺耳的话呢?头疼死。

**

春日里,霍天北与叶松商量了皇上之后,指派了几名昔日霍天北麾下得力的将领去往南疆附近,率兵严防。

他为何如此,顾云筝心知肚明——安家以全部财力支持萧让与云笛的事,他已知晓。可他待她一如既往,不曾提过半句。

她理解,所以不埋怨不责怪,正如他可能猜到这事与她、安姨娘有关却不责问一样。

权势当前,没有太多的人情可讲。更何况,霍天北善待熠航,在一定程度上支持萧让云笛,只是看在她的父亲的恩情上。

他要报答的话,只善待抚养熠航一样就已足够,所以在别的事情上,他要防止萧让、云笛来日成为他的隐患。毕竟,萧让、云笛联手唱的这一出戏可谓惊天,皇上不知道,他却知道。他不想养虎为患,在一定程度上纵容,也在一定界限内防患于未然。

这自然只能让陆骞、顾云筝、蒋晨东这些人心惊。

唯有顾云筝相信萧让、云笛能与他抗衡,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他妥协。

陆骞、蒋晨东却不能这么想,因为不了解,不再了解霍天北,也无从了解他们眼中的萧言、云笛、袁江等人。

顾云筝待产的日子里,不时从燕袭口中得知外面发生的闹剧或是争斗:

蒋晨东与景宁公主如今完全处于你玩儿你的、我玩儿我的这种相处模式。景宁公主继续花痴,蒋晨东在外拈花惹草。夫妻两个曾上演过相互捉奸的让人骇笑的事。

蒋晨东与霍天北在朝堂慢慢走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泾渭分明,恶斗的程度,只差没有兵戎相见了。

偶尔霍天北会输,输在面子上,暗地里却赢了。反过来也是一样,蒋晨东有时候是在明面上输了,暗地里却赢了。

可是,霍天北真正赢的时候要多于蒋晨东,多很多。

三月,皇上不管民不聊生,要在京城西北修建一所行宫,原因是钦天监说在那边建造一所华美的行宫、在正殿供奉金身塑像的佛祖,便能保佑皇上三十年威服四海。

这种话让很多人听了都是嗤之以鼻。

可是皇上相信,因为他最宠爱的清君倚重钦天监,而且钦天监每次说的关乎后宫、皇上的事都很准。这次他当然也会相信。

内阁听了皇上不管不顾的言辞,气得险些在心里骂街。想要哭穷,皇上却已甩手走人,火气又添了三分。

有人怂恿凤贵妃云凝劝说皇上,云凝为着拉拢臣子,苦口婆心地劝说几次,得到的回应是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皇上的心肠,对女人着迷的时候,能柔软到让人心惊的地步;可他狠下心肠的时候,便能让人万劫不复。

顾云筝听说之后,漠然一笑。云凝的下场,冷宫倒是最合适不过。

在云凝心里,家族不重要,与她父母有关的人才重要。既是如此,就不妨让她尝一尝苦果。没有人逼迫她在入宫之后亲近蒲家、仇视与她大伯父有关的人,但她那么做了,合该落到这下场。

顾云筝知道自己这样漠然许是不该,却无从改变。

所谓亲人,有时候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在事态演变到那种地步之前,云凝这下场已算不错。

皇上极力主张修建行宫之后,朝臣冒死进谏的人数不胜数,对皇上这种不理智的行径已有些忍无可忍。

霍天北一言不发,只忙着自己手里的事。

顾云筝听燕袭说,如今包括方元碌、汪鸣珂在内的人,凡事都要听从霍天北的指令,这些人若是一味偏袒萧言、云笛,霍天北就会加以干涉,必不能成事。

顾云筝听了,唯有怅然一笑,“那就算了吧,反正这些都是小事。问问相关人员,若是不做官了想做什么,我们尽力成全他们。”

燕袭称是。

不是不失落的。这样明里亲昵暗中谋算的日子,她只觉失落,却不失望。

是她先算计他的。

他如今这般筹谋,不过是想看看她是否能及时得知并做出反应。

理应如此。

权臣的一个可恨之处就在这儿,什么都不说,擅长按兵不动,对任何人皆如此。

她不会做出任何反应。明白他的心思,所以反方向而为之。唯有如此,才能给萧让、云笛、清君多一些的时间,去做他们想做的事。

他这么做,也是对她存着好意,她明白的,他不想让她掺和进无休止的争端之中。

可是已经晚了,或者也可以说,自她变成顾云筝那一日起他就该防范戒备,他没有,到如今,为时已晚。

该铺的路,她与清君、安姨娘等人都已铺下,不是他能全盘挽回阻止的了。

是,终究是她的错,是她先对不起他的。可即便是重来千百次,她依然会如此。

因为她是顾云筝之余,还是云筝。甚至于,顾云筝的生涯,从来不是她在乎的。

过往的一切都不是假的,他的情意,她的情意,都不是假的。他们是不能够对谁伪装出情深意重的人。

如今他反过头来的算计筹谋也不是假的。站在他的角度,他是为了她好,为了孩子好。

都明白的。

到头来,他要让她的人她的心都留在这里,只能留在这里。

可是,天北,到头来,我还是要对不起你。你能筑起铜墙铁壁,我也可以,那些铜墙铁壁不至于会伤到你,却一定会钳制你。哪怕我什么都不再做,未出世的孩子就足以让你失去惯有的冷静残酷。偏偏,这些是你自己要的。

给我筑起高墙的同时,你也不能幸免,同样处于危城之下。到有一日,你不在意这些了,大抵也是夫妻最终对峙的时刻了。豁出去的是什么?她不敢想。

她不愿承认,可这念头还是在心头一再闪现。

顾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