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不好听的,你还不值得我与天北夫妻生出罅隙。”这种话伤人,郁江南却不能不说出来,“回头想想,我想娶你也许是有些冲动了,但是事已至此,我就不会反悔。可若是反过来,你反悔了,而且特别不情愿,我也不会强娶你。真到那一步,你们宣国公府退亲便是。我孑然一身,无人管束,何时娶妻成家都可以。你却是不同,被人退亲会影响你的名声。”
章嫣静静地看着他,用心品味着这一席话,慢慢漾出了怅惘的笑容。
郁江南蹙眉,“我最烦你这个样子。”上次在城外他的别院,她就是这样看了他好一阵子,然后说“我同意”。是同意了,今日就又闹出幺蛾子了。
章嫣的笑容却明快了一些,“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正因如此,这些话才要先一步告诉你,让你做出取舍。我明白我算是人单势孤,可也算是后台硬的。我让表嫂在这时候帮我传话,也是不想等到成婚后给她平添纷扰、惹得你厌弃。我……谢谢你,没有别的事情了,如果你不改心意,我就安心待嫁了。”
郁江南想了一会儿,点一点头,“行,就这么定了。你回房吧。”
章嫣施礼之后款步离开。
郁江南摸了摸下巴,真是看不明白她脑子里整日都在想什么。好好儿一桩婚事,她偏把他弄得云里雾里的。
如果纳妾,她就不会有所出……这话可是意味深长。如果妾室先生了儿女,她就不生了;可如果她先生了儿女,妾室在她之后怀孕,她是不是要让妾室堕胎?总之就是她要么只要嫡出的儿女,要么就只要庶出的儿女。
他到此刻才细想了想她的话,随即一笑,谁告诉过她他会允许膝下有庶出的儿女了?明明都是自己的儿女,却要分出个高低贵贱来,甚至于,后半辈子就要看着嫡庶子女争斗——太傻了,他可没那么想不开。
章嫣的性情一定不是很讨喜的,但是,他看着还算顺眼。
所以,就这样吧。
他没时间去找一个和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子,她不可能离开家门找一个如意郎君,两相将就一下,凑合着过吧。
想通了这些,他回去与章夫人、霍天北说话。这时候他来宣国公府应该是不大妥当,可他不是无父无母么?有些事自然要亲自过来和日后的岳母商量一番。情形特殊,他也只能这样自我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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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航和益明、杜蘅在院子的树荫下跳百索,肥肥围着三个孩子跑来跑去,常常害得绳子绊住,惹得人们一通笑,它却不明所以。
顾云筝偶尔过去给熠航擦擦汗,让冰琴准备好绿豆汤。
大夫人就在这时候走进院落。
顾云筝转头望去的时候,见大夫人衣衫极为素净,眉宇间对她已无以往的厌烦、敌意。她也就走过去,见礼时笑脸相迎,“大嫂。”
大夫人笑着还礼,仍如以往一般直来直去,只是语气和善:“过来说点小事,兴许能帮到你。”说着话,瞥了一眼西院。
“去屋里说。”顾云筝将人请到西次间,茶点上来,便遣了丫鬟。
大夫人敛目看着室内陈设,笑了,“看起来还是不像寻常人家那样,少了点儿什么。”她思忖片刻,“少了一点儿女子用心布置后的柔和别致,还没心思打理这些?”
顾云筝还真答不出,便只是笑。
大夫人也只是随口提一句,之后又道:“这些日子,思前想后的,你和侯爷说的那些难听的好听的话,我都想了。以前我是过于消极了,也是因为有自知之明,明知是谁害了大爷、害了自己的孩子,却无从报复。我不是太夫人的对手,若想报复,怕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她有些悲伤地看着顾云筝。
顾云筝能理解,却无从安慰。
大夫人也不是来找人宽慰自己的,解嘲地笑了笑,“她那种人,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想出来的点子总是诡异离奇,让人防不胜防。我城府不够,只能寄希望于侯爷。侯爷这几年没有动作,我便以为报仇无望了,甚至曾误会埋怨过他,可也不能不为自己打算——总要活下去啊,哪怕熬着,也要熬得太夫人死在我前面,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下场,这才有了千方百计的要过继熠航、屡屡惹你不快的那些事。”她说着话站起身来,“还望四弟妹不要记恨,我给你赔罪了。”
顾云筝忙上前扶住大夫人,让她落座,“大嫂若是这样,那我岂不是也要给你赔罪了?”她说过的话……此刻想想,话说得太重了,真是汗颜不已。
“你不计较那些就好。”大夫人顺势落座,说起眼前的事,“上次太夫人想害你,没有得手,她不会罢休的。等到下次出手,估摸着就不只是针对你了,恐怕会让你和侯爷都身败名裂——她如今恐怕也意识到了,只剩了鱼死网破这一条路。女人有些手段是上不得台面,可一旦得逞,却能取人性命。”
第72章 度芳菲(7)
顾云筝自然认同这些话。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从来遭人鄙弃;可偶尔也是最有效的。
事过之后反思,顾云筝想过;上次的事;也许只是太夫人再一次对霍天北的试探,结果越坏;处境越是凶险。二夫人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太夫人又怎么会视若无睹。上次太夫人失了手;却也能够逼迫自己下决心;用她的方式做最后一击。赢了的话;霍天北就被毁掉了;她再不需提心吊胆;输了的话;就解脱了,用另一种方式结束提心吊胆的时日。
顾云筝问大夫人:“你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
大夫人道:“我反反复复想了多少日子;想着太夫人能用的手段已太少。官场上的事,她若是能理得清,二爷早就得到秦阁老鼎力扶持了,也不会让侯爷处处压制侯爷。内宅的事,她从你这儿下手,也行不通了。既是如此,她要做文章的话,怕是只剩了——”她语声压得极低,“巫蛊。”
顾云筝一阵心惊肉跳。这种事,只要沾上,不是让别人身死,就是让自己丧命。太夫人这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性情中有疯狂的一面?末了,她凝视着大夫人,“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大夫人落寞地笑了笑,“我娘家那种情形,你也看到了,没一个能帮我的。在府中,侯爷也只有今年留在家中的日子算得长久。我长期孤立无援,能琢磨的也只有太夫人的所有行径。从见她第一面,到如今的种种,在脑子里过了多少遍,想的次数太多了,就发现了一些反常之处。”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太夫人不信佛不信道,却常与一些师太、道婆、相士走动。”
相士?这两个字让顾云筝眼角一跳。
大夫人发现了她这细微的变化,了然一笑,“侯爷儿时的经历,你必然已清楚了。使得先太夫人缠绵病榻、侯爷流离在外的原因,就是因一名相士开始的。而我与先太夫人都知道,太夫人与那名相士是相熟之人。那名相士更曾与老太爷说过,她是旺夫旺门庭之人。侯爷想查清当年一些事,就要找到那名相士,可惜事过多年,那相士也早已杳无音讯,要找到很难。”
霍府的事,外人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偏偏找不到证据。事发之时,应该就是相关之人销声匿迹之时,若非如此,大夫人、霍天北也不会到如今还要忍受太夫人等人的存在了。
“信佛的人一般就不会与道士、道婆、相士来往,可太夫人却不同,在西域的时候常与道婆来往,到了京城,则一直与净一师太交好。”
顾云筝问道:“净一师太,是不是就是先前去过别院的那一个?”
“就是她。”大夫人笑了笑,“我对太夫人那边的动静都很留意,派人去看过的。太夫人不会按照净一师太的指点每日焚香祷告,你可不要想着等她开始斋戒的时候才是要下手的时候。她才不会遵守那些规矩,去寺里只是做做样子,去之前、回来后照样大鱼大肉的享用。我从太夫人房里能打听的只有这些小事,只能让丫鬟从净一师太那里设法打探。是从半个多月前开始,净一师太收了太夫人一笔银两,数目可观,随后去拜访过一些擅长歪门邪道的道士、道婆。”
顾云筝点一点头,“多谢大嫂,我明白了。等侯爷回来,我就如实转告。”
大夫人要的就是顾云筝这一句话。事关重大,顾云筝就是能应付,还是让霍天北帮衬一二更稳妥。话说完了,她起身道辞:“那我就不耽搁你了。”走到门口时,又笑问顾云筝,“先前听说你罚秦姨娘抄写的是《法华经》,而不是《女戒》、《女则》,这是为何?”
女戒、女则是写给女子看的,可是顾云筝并不能完全认同,甚至有大半内容都嗤之以鼻,罚人抄写东西自然就想不到那两样。可这话是不能对外人说的,她就笑道:“我是想着,女则、女戒之类的,秦姨娘肯定是倒背如流,抄写多少遍也无用,还不如抄写经文,起码能够平心静气。”
大夫人忍俊不禁,“倒也是这个理。”
送走大夫人,顾云筝让夜蓝搬来了诸多黑白的衣料,精心挑选了一些,准备着得空就给霍天北裁衣缝制几套寝衣、中衣。裁衣是首次做,但是有李妈妈帮着;缝制衣服的话,她虽然慢吞吞,可是针脚均匀平整,耐心些,总能做成的……吧?她不是很有信心。
一面做着这些事,她一面反复思考大夫人的话。是极有可能的猜测,着实不容大意。
申时,贺冲过来见她,说的是杨妈妈的家人已全部带到了霍府,安置在了东跨院。
顾云筝叮嘱道:“让杨妈妈见她家人的时候,不妨用些手段。再有,好好儿查查净一师太这个人,能找人暗中监视她就更好了——这些,能麻烦你做么?”
贺冲正色道:“夫人放心。”这些可比看着人算账的事好多了,他巴不得着手查办的日子长远些。侯爷也早就跟他发话了:大事小情的,夫人吩咐你就去办,她就是胡闹你也要帮着。他还记得听这话的时候,自己啼笑皆非。
这倒让顾云筝有些意外。贺冲不同于别人,是霍天北手里的死士统领,很多时候更是霍天北最得力的幕僚,她轻易真不敢托大使唤他办耗时耗力的事。刚才还在想,要是他不愿意应下,就跟他说说大夫人的意思。可这样自然是最好,省了很多话。
晚间,霍天北和郁江南去了外面的酒楼用饭,过了三更天才回来。
顾云筝把大夫人的话、自己的安排都跟他说了,又提醒道:“这种事不发生还好,一出事就事关人命,你可不能不当回事。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霍天北笑着爽快应下,“你就别管了,我明日吩咐下去,二夫人、锦安那边也压一压,看他们能不能说出点儿有用的话。”
顾云筝放下心来。
霍天北也没忽视她的功劳,揉着她的头发,笑道:“看起来,你在内宅真有点儿用处。”
顾云筝白了他一眼,“总是这样,夸人也是不伦不类的话。”
霍天北却笑着将她身形安置在自己身上,“我等你收拾我呢,完事再夸你。”
“你怎么还记着呢?”顾云筝笑着要挣脱他臂弯,“我的话你也能信?”
“小骗子,别想赖账。”霍天北亲了她额头一下,手却呵她的痒,“我可等不及了,你快点儿。”
顾云筝逸出一连串的笑声,和他闹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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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外院的账目全部核算清楚。霍天北问了顾云筝一声,听她说了声愿意,便将外院庶务全部交给了她打理。
顾云筝很是忙碌了一些日子。
饶是以前随三叔、萧让用心学过打理庶务,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