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了毒箭,需要用内功逼毒,我们去里边。」
慕容静指指山谷里面,小飞忙爬起来,想上前扶他,慕容静却已站起,他看看这丑卜孩,一张肿胀脸庞,眼皮厚实,几乎看不到眼眸,双唇外翻,还真不是一般的丑,不由叹了口气。
「你果然不是……」
两人来到里面一处平地,上方山岩突兀,周围藤萝枯草绵密丛生,既避开风袭,又易于隐蔽,见慕容静盘腿运功,小飞不敢打扰,远远退到了一边。
他全身都是下落时被树枝划出的血痕,又被水浸的湿透,又冷又痛,肩腿上的箭伤也痛得厉害,哆嗦成一团,突然间想起段一指交给自己的东西。
从落崖到落水,自始至终小飞都把手握得紧紧的,此时将手掌摊开,手指已被蜷得酸痛,不听使唤。
掌心里是一粒小蜡丸,看着它,小飞头也开始痛。
这要是颗肉丸子该多好,可惜是蜡丸,还要去找那个叫苏月尘的人,苏月尘是谁,他又该如何找?
慕容静运功将肩上的毒素逼出,那毒药甚是霸道,虽然生命已无大碍,却四肢乏力,好在他带着金创药,胡乱抹了些,靠在一块岩石上休息,看着丑小孩拾来不少干草枯枝,很笨拙的用石头打火,有心想帮他,却抬不起力气。
花了半个多时辰,火终于点着了,丑小孩跳跃起来,显得很开心,又跑到他面前,指指他的衣服,又指指火,示意要帮他烘烤衣服。
原来还是个哑巴,可怜的孩子。
「衣服没事,你坐下,我先帮你敷药。」
丑小孩乖乖坐下让他敷药,慕容静看到他肩头和腿处的箭伤,伤口不太深,血已止住了,没有中毒的迹象,心里暗自奇怪。
难道是今天的行动走露了风声,所以有人特意埋伏在那里狙杀他,那枚涂了毒的箭羽也是专门用来对付他的?如若不然,为何同样中箭,这孩子却安然无事?
慕容静沉思良久,找不到头绪,回过神,见丑小孩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便问:「痛吗?」
不痛。
连简单的两个字都无法作答,小飞只是摇摇头。
二公子又帮他敷药了,这让小飞很开心,巴不得伤口再深一些,让敷药的过程再慢一些。
即使在这种险境,二公子还是跟平时一样温柔,可害他受伤的却是自己,如果那天自己不乱跑,就一定不会有事发生,他只是一个小厮,不值得二公子拚了命的来救。
敖完药,小飞接过慕容静递过来的衣衫,在火堆前帮他烘烤。
慕容静盘腿坐在一旁,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疑惑,忍不住问:「你被关押的时候,可曾见过一个叫小飞的人?」
见孩子摇摇头,他忙道:「就是跟你个头差不多的孩子,眼睛大大的,很喜欢说话……」
没等他说完,丑小孩就立刻摇头,见他肯定的回答,慕容静很失望,心想也许是自己搞错了,小飞是被关到了别处吧。
小飞背对着慕容静,握住衣服的手攥得死紧。
多想告诉慕容静自己就是小飞,告诉他自己这些日子来有多想他,可最终他还是摇头否认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慕容静知道他是小飞时,眼中流露出的失望甚至厌恶,他再也不是那个眼睛大大的,喜欢说话的孩子了,他只是个丑八怪。
烘干衣服,小飞见慕容静打坐调息,便跑到山涧旁,清亮如镜的水面上浮现出的是张肿如圆盘的大脸,跟猪猡差不多,他只看了一眼,就跑了开去,扑在草丛里心灰意懒地大哭了一场。
慕容静休息过后,觉得身子轻松了许多,远望日坠西山,流出一抹霞光,却不见丑小孩的影子,心里有些焦急,站起身想去寻他,却听脚步声响,丑小孩跑了回来,手里还捧了好多水果。
丑小孩把水果放在他面前,打手势让他充饥,慕容静看他的口型,好半天才明白他在说果子没毒,他刚才先吃过了,见没事才采摘回来的。
慕容静吃了几个,水果果肉厚实汁多,倒是充饥良品。
丑小孩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吃,似乎很开心,见他这样子,慕容静心里一动,道:「你很善良,跟小飞一样,不过以后记住,不知名的东西不可以随便乱吃。」
你总说小飞,是不是很喜欢他呀?
慕容静看懂了孩子的口型,不由微笑起来,道:「很喜欢,他很漂亮,也很可爱,你若见到他,一定会喜欢他。」
如果小飞的眼睛不是肿得那么厉害,慕容静一定可以看到那眼瞳里闪烁的深深哀伤,可惜肿胀的眼皮遮住了里面的感情,也遮住了希望。
傍晚时慕容静精神尚好,可夜幕落下后,他就歪倒在火堆旁昏睡过去,小飞摸他额头,烫如火烧,又见他肩头伤处隐隐透出黑气,立刻便乱了手脚。
正慌乱间,隐约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转眼便奔到了近前。
小飞不知是不是追兵,生怕对慕容静不利,便将他拖到隐蔽之地,又用枯枝盖住,这才跑了出来。
此时玉兔东升,银光遍野,一位白衣男子骑于马上,月光在他脸颊上泛出奇妙的绮丽之色,小飞从未见过如此美貌之人,立时张大了嘴巴,只见那人俊眉微蹙,勒住马缰在原地兜了几圈,忽然看向他躲藏的位置。
「什么人!?」
一声清喝,白衣人凤目流动,身子已纵到小飞身边,拉住他将他揪了出来。
感到揽住自己的手臂柔弱无骨,馨香随之扑来,小飞忍不住瞪大眼睛想确认此人是否是女扮男装,谁知刚对向这张绝世容颜,白衣人就立刻松开了揪他的手,满脸厌恶地道:「你好丑啊!」
喂,没必要这么当众揭人疮疤吧?
以貌取人,小飞判断美人不是坏人,于是原谅了他的无礼,连忙打手势,想知道他是谁,从何而来,谁知白衣人却看着他,不悦道:「原来还是个哑巴,你不会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吧?真倒霉,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
敢情他就该死吗?
小飞气的眼前发黑,咬牙点了点头。
美人却突然高兴起来,堆起一脸的笑,问:「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段一指的?」
小飞歪歪脑袋,很难将这个静怡脱俗的美人和凶神恶煞般的段一指扯到一起去,于是用唇语问:你们是朋友吗?
白衣人好半天才看懂他的口型,不耐烦地道:「他也配当我的朋友?你不仅眼睛小,连眼神都有问题,你既然这么问,就是认识他了?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白衣人的话虽然刻薄,但听语气跟段一指似有渊源,小飞曾见到苏浣花救了段一指,可是想到以自己的手语很难解释清楚,便只好摇头做不知。
白衣美人明显不信,道:「不会吧,连你这么棵豆芽菜都能逃出生天,段一指会没出来?」
没时间跟美人罗嗦,小飞拉他往里面奔去,既然他是段一指的朋友,也许可以相信,而且,现在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只能期望这个人可以帮他救慕容静。
「喂,你拉我去哪里?不要用脏兮兮的爪子碰我,喂……」
美人的尖叫埋怨在看到歪倒在地的慕容静后突然打住,上前扶住他,看清楚后,叫道:「静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他们是认识的,那二公子一定没事了。
一直绷紧的心神一宽,小飞身子晃了晃,栽倒在男子身旁晕了过去。
「不要靠近我,你又臭又脏的,快滚开!」
抱歉,他实在没力气滚了。
第九章
小飞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那个美丽的男人正坐在对面椅上低头看东西,房间不大却布置得很雅致,墙角有檀香炉燃着袅袅馨香,这香味很熟悉,让他恍惚以为是到了慕容静的书房。
「醒了?睡了这么久总算是醒了,猪都没有你能睡,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晕倒还能打呼噜,真是大开眼界啊。」
白衣人看到小飞醒来,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开始抱怨。
这人的刻薄跟小青不相伯仲,小飞早已习惯,他没做理会,自顾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伤处都已被包扎好,可那粒蜡丸却不知了去向。
那可是段一指拼了性命交给他的东西,怎么没了?
小飞忙朝白衣人拼命打手势,想问他是否知道蜡丸的去向,可对方却无动于衷地盯着他,一脸看耍猴的表情,好半天,才懒洋洋的哦了一声。
「你说的是那粒蜡丸吧?在这呢,这么紧张干什么?那本来就是给我的东西。」
顺着他的手指方向,小飞这才发现桌上堆了些干腊碎屑,旁边还有块一尺见方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绢布,正是那男子方才看的东西。
你是苏月尘?
苏月尘不悦道:「不信?我要不是见你拿着段一指给我的东西,才懒得费事救你呢。」.
见他的表情不像是说谎,小飞忙又问起慕容静,苏月尘没有慕容静的耐心,好半天才看懂他的唇语,很不耐烦告诉他说没事,正在别处休息,小飞这才放下心来。
苏月尘却看着他,又问:「喂,你以前应该不是哑巴和丑八怪吧?」
见小飞摇头,他释然道:「果然如此,我就说嘛,天底下哪有人会长得这么丑,可是奇怪的是你的脉搏很正常,所以才不敢肯定。」
你知道是什么毒?能不能治好?
见苏月尘一语中的,小飞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希望,苏月尘却皱眉摇了摇头。
「是种叫移花和喑封的毒,我只听说过,还从未见过,移花会让你的脸肿胀如鼓,而且越涨越大,脓血泛滥,苦不堪言;喑封不仅会令你失声变哑,嗓子也会痛得无法饮食,甚至每呼吸一声都痛苦难当,这两种毒随便一种都会让你活不过百日,你小小年纪究竟得罪了谁?竟让他用如此毒辣的手段对付你,下毒不算,还把你送给诚王作猎物?」
是慕容远吧,以慕容远的奸佞,一定很希望自己活得苦不堪言,不过实际上毒却没像苏月尘说得那么严重,他脸上的肿胀感似乎比一开始轻得多,喉咙最初虽然痛得厉害,但并没妨碍吃饭,而且疼痛很快就消失了,他在牢里的那些天食欲好的不得了。
「睡了这么久,饿了吧?要不要吃饭?」
要要要!
早已饥肠辘辘,一听「吃饭」两字,小飞连连点头,于是,他在逃出生天之后,吃到了第一顿饭。
「你的胃口还真是好啊,怎么长得跟豆芽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