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生序,九荒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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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生序,九荒引-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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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天穹,一条长不见尽头的河水,一块立于河水旁刻着“三生”二字的巨石,一条窄小的轻舟,一个头戴斗笠斜靠在巨石上的撑船老翁。

“这里是……”我上前几步,望着头顶上方诡异的漆黑天色。

“忘川河畔。”背后传来一道清寒略显薄凉的男子声音,苍玄帝君缓缓走至我身侧。

我双眸骤然圆瞪——忘川?

——鬼州冥府的忘川河,乃是一条海中河水,据书上说,这忘川河乃是三界生灵陨后魂魄的必经之地,然而神魔二族之人大多寿命极长,这忘川河日子久了,也便几近全是凡人地盘儿了。

凡人死后,若无执念,便可直接饮下冥府孟婆的汤药,走过奈何桥,重入六道轮回。

若是心有执念,不愿饮下孟婆汤药,不愿忘却前尘事事的,便只能在这鬼州冥府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渡这忘川河,直至执念亦尽皆消散。

那……我双眸微闪,直直望着那块刻有“三生”二字的巨石,唔,那应当便是女娲姑姑当年补天之时遗下的三生石了。

忘川河,三生石。

大千世界,这几多的爱恨纠葛痴痴缠缠,三生情缘抑或三世情殇,这世间种种的憾事情事,终究俱要尽付这忘川河水。

“哎哟,瞧老头子这老眼昏花的,竟不晓得来了贵客啊……”

骤然间响起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我定睛望去,方才看清是那倚在巨石上的撑船老翁在朝苍玄与我二人喊道。

“老朽不知君上大驾,有失远迎,还望君上恕罪恕罪啊……”那头戴斗笠的老翁从渡船上走了下来,只见那老翁满面皱纹白须白眉,却是容光焕发笑容洋溢,裤脚挽起脚踏草履,俨然一副打渔人姿态。

“哎哟,前几日听闻君上大婚,想必这位俏姑娘便是王后了吧……老朽见过君上王后……”说着,老翁说着便双膝一弯要朝我二人拜来。

“囚从长老不必多礼。”苍玄淡淡一笑。

“老人家不必拘礼不必拘礼——”我连忙伸手搀扶那老翁,听东皇公子所言,这个老翁是个长老级的人物,却不知为何跑到这忘川河来撑船了。

我心底一阵不解,面上却笑道,“我二人冒昧打搅,是我们唐突了才是。”

“呵呵……”老翁捋捋白须,笑道,“不知君上王后来这忘川,是有何贵干啊?”

“劳烦长老渡孤同王后二人过忘川。”苍玄帝君清寒星眸寒光敛去,朝那老翁谦然说道。

“哦……”老翁面色一变,思量一瞬,半晌方才又笑眯眯道,“诺,诺……”

说罢便领着我二人登上了那叶轻舟,将手中的长篙一挥,往岸边一推,船便缓缓动了起来。

相较于冥海,这忘川河的风光便逊色得不只一点半点了,原本,这四周除了那些个飘来荡去的游魂野鬼,倒也算是清静雅致,可是……

我嘴角微微抽搐,望着这忘川河中的景象,颇有几分无言——

“大王——大王——”一蓬头垢面的鬼妇人一双惨白手臂攀上了这叶小舟,且还伸出了一只手拽住了我的裙边。

“姑娘,您先松开,松开,我不识得大王……”我嘴角抽搐眼角一抖,蹲□子扯着我的素色裙边。

“……”那鬼妇抬起了头,脏乱打结的长发滑落,将发下的容颜现了出来——柳眉杏眼鹅蛋脸庞,分外美丽多姿,这姿容,在人界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那女子的眼中映出我的容颜,竟叫我额间一痛,不过也只是一瞬,甩了甩头,我又扯了几扯,却仍是未果。

“桀,桀……夏桀,夏桀……”鬼妇口中不住呢喃,竟滑落了两行清泪。

我一怔,愣愣无言。

“……”突地,周遭寒气一凛,气流寒了几分,这股子寒气本上仙自是再熟悉不过了,我抬眼望去,果不其然望见苍玄帝君的剑眉微微蹙起,清寒星眸怒意隐现。

咳咳,我干咳。

“妹喜,还不去渡忘川河,你同鬼侯的约定可是整整三百年。”方此时,老翁脸色一正,朝那女鬼道。

“三百年,三百年……”女鬼本就被苍玄周身的强大气泽震了心神,此刻闻言,立即神情呆滞放开了捉着我裙边的手,重新潜下了忘川河水之中。

“长老,”望着那女子的背影,我随口道,“那鬼妇人是何人,夏桀又是何人?”

“夏桀乃是人界的一位君主,人界的夏朝不久前亡了国,这夏桀啊,便是夏朝的亡

国之君,而那鬼妇,”老翁一顿,手中的长篙又是使力一撑,继续道,“名为妹喜,乃是那亡国之君的宠姬。”

“她为何不重入轮回?”我又问道,那夏朝亡了国,夏桀这个亡国之君也定是入了轮回,可叹这貌美的女子却还要在这冥府忘川河徘徊三百年。

三百年,于神魔二界的人,不过是眨眼之间。

可三百年,于凡人而言,却是整整三生三世的时光。

“呵呵呵……”老翁却是一阵长笑,“执念,执念啊,情字误人,情字误人……”

“……”我静默不语。

纵然本上仙不是颗情种未曾风流年少,但也晓得,情之一字,素来便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人说,我母神在同父君成婚前,便曾同当年的神族的第一美男子熏池上神有过那么一段颇有些令人动容的过往。可惜这段过往也终究只是个过往罢了,即便熏池上神当年为了母神散了一世修为封了元神珠被贬下凡历过十世的情劫,又如何呢?母神同父君照样成了婚,照样有了个没什么大出息的本上仙。

而熏池上神也于六万年前娶了刑天上神的妹子绛淳上仙,现今他的儿子熟湖仙君都同我一般大了。

可见,这情字若是不是两情相悦,都注定是场悲剧的风月故事。

“……”一直不发一言的苍玄帝君突道,“囚从长老,还需多久?”

“回君上……”老翁指向前方,笑道,“已然到了……”

闻言,我抬眼望去,只见前方岸上立了一座孤零零的宫阁,宫门红漆斑驳,只隐约可见那宫匾上的三字是……

司命宫。

“罢罢罢,这渡钱老朽就不收了,呵呵呵……君上王后,老朽告退……”老翁哈哈一笑,将苍玄帝君与我送上了岸,复又撑上了长篙往回去。

“多谢长老……”我扬声喊道。

一阵寒风凛凛吹起,我只觉浑身一凉——这鬼州冥府真不愧为阴煞之地,连吹的风都透着股子阴寒之气。

“王后,随孤来。”身后,苍玄一双清寒深眼朝我望了一望,随后转身,朝司命宫走去。

“诺。”我恭敬应声,抬眼望了望那阴气森森的司命宫,干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嗯,君上……”

“嗯?”苍玄淡淡应道,脚下的步子不急不缓朝前走着。

“君上……带荆和到司命宫来作甚?硬闯司命宫窥视天机,是重罪。”

我生长于最讲究规矩礼数的九重天宫,自当清楚神族的板眼规矩。那司命宫乃是神人魔三界之禁地,因这司命宫中有一物名曰“命盘”,其上是司命仙君记载的世间生灵的一切命格,乃是天机重地,绝计不可擅闯



“……”

身前之人蓦然停下了步子,我反应不及直直撞上了那东皇公子硬邦邦的背部,鼻子便隐隐作痛起来。

我无言,默默伸手揉了揉挺直鼻骨,颇有几分敢怒不敢言的悲凉。

“荆和王后。”苍玄帝君转过身子,一双眼眸深不见底冷冷望向我。

“君上请吩咐……”我垂眸应声。

“王后,你乃神族名门轩辕家的二女儿,荆和上仙。”东皇公子冷声道。

“……”闻言,我眸色一动,那“二女儿”三个字直将我心头敲得一麻,却仍是淡然地道了句,“君上所言,不差。”。

“试问上仙,司命仙君的司命宫,岂会在这魔界鬼州的忘川河畔?”苍玄帝君沉声,冷冷朝我睨了一眼。

“……”我嘴角微微抽搐,顿时尴尬万分,面色一阵青红一阵白黑,随后方才缓声道,“是荆和失虑,失虑了。”

“……”苍玄冷眉望向那阴气深深的司命宫,清寒眸子阴骛至极,缓缓道,“这司命宫,乃是孤的父君所建,其中记载的并非三界生灵的命格,而是……”

“……”我眸色微闪,只静静待着苍玄帝君的后文。

“而是,三界之中,些许见不得人的勾当。”苍玄缓缓道,说着修长右手朝眼前划过,便见一道清光一晃,他竟顺道也替我开了天眼。

——三界之中见不得人的勾当?

闻言我微窘,殊不知这东皇太一其人,竟是有这等癖好。

“吱呀——”

司命宫的大门被重重推开,惊起灰尘满天。

“咳咳咳……”我微咳着,挥舞着双臂挡着灰尘,不甚情愿地将门前结着的蛛网挥开,回身笑得略微僵硬,“君上,请。”

苍玄帝君望了我一眼,又望了眼那门前,剑眉微蹙,提步迈过门槛。

见状,我嘴角抽搐,一双眉抖了抖——这个苍玄帝君,莫不是娇贵惯了?本上仙亦是个自幼娇养大的神族名门小姐,本上仙也未见得多不待见这脏乱之地吧。

“君上当心。”饶是心中再多不甘不愿,我面上仍是不好发作的。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我此番寻剑是要着苍玄助力的,自然是要对这东皇公子百般周到。

“王后倒是周到。”苍玄帝君一双寒潭深眼定定望向我。

“君上言重。你我既已成婚,自当相敬如宾相待有礼。”我扯了扯嘴角客客气气道,微微一笑。

“……”苍玄嘴角微微一扬,沉寂眼色竟似也沾上了半分欣然。

我一时恍了神——饶是这苍玄帝君一笑,我亦是见怪不怪了。但……如今这般笑进了眼底,还真是……我心头莫名一震,还真是,堪堪头一遭。

“王后。”

待我回过神来,苍玄帝君已然又是那副青灯古佛宠辱不惊之态,眸色亦是恢复了清寒,朝我沉声唤道。

“君上请吩咐。”我垂眸恭敬应道。

“那命盘书,若是孤未记错,便应在那内阁中。”苍玄帝君冷眸,缓声道,说罢便朝前方走去。

望着那挺拔如玉的玄黑身影,我凝眉……莫不是方才看错了?方才那个笑意浸入了眼底的东皇公子,约莫是本上仙年纪大了生了幻觉。

这世间有个词儿,是寡情。我私以为,苍玄君同这词儿很是匹配。

“君上当心着些,这地上四处皆是断梁残椅……”我颇为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粗长木条,朝前方之人体贴笑道。

“……”

“这司命宫既是东皇先君所建,为何会潦倒成这般模样?平日里既是有人看守,为何又无人打理?”我打望着偌大宫阁四处可见的蛛网,地上丈厚的灰尘,不禁心生疑惑,随口便问了一句。

“……”苍玄帝君闻言,脚步一滞,回转身来,一双清寒星眸微眯,意味不明地望向我。

“……”我眨眼,接着便摸了摸鼻头,亦回望他,半晌方才突觉自己似乎话多了些。

嗯,想来如苍玄帝君这般性子沉静寡淡的人,我方才似乎是……聒噪了些吧。

思及此,我双膝一弯,恭恭敬敬地屈膝福身,垂下眼睑,朝苍玄帝君道,“是荆和多言了。”

“这司命宫,”苍玄帝君眸子移开,只缓声道,“东皇先君五万年前禅位于孤时,便下了令,不许任何人入内。孤今日来此……”他一顿,继续道,“也算得是犯条违令了。”

“……”我抬眼,望向那东皇公子,却不见他神色有何不悦。

“……原是如此。”我观望着此人颜色,轻轻颔首,心头不知是该感谢这东皇公子亦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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