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叶玉龙生拉硬拽上板车,又将杂七杂八的东西装在上面,反正叶玉龙也不会动,西门嫣红就拉着板车回家了。
其实,西门嫣红若将叶玉龙送到医院,可能叶家人很快就能找到叶玉龙了。再说医院离这个巷子口并不算很远,相隔仅三条街。可能西门嫣红上医院上怕了,也可能西门嫣红觉得喝醉之人不需求医,睡一觉就会好。反正西门嫣红毫不犹豫地将叶玉龙拉回了家,才让叶玉龙和他的第六夫人在这一世相聚,岂非天意乎?
西门嫣红的家离这个巷子口约有三里地,却要拐七八个弯才能到。原来西门嫣红为了安葬公公,不得已将紧靠大街的一所房子卖了出去,在这个最偏僻的地方买了一个只有三间平房的小四合院。一间给儿子住,一间给女儿住。为了更好的照顾婆婆,西门嫣红就和婆婆同住一间。由于房间太小,基本上床挨着床,因为没有什么家具,凑合着过了十来年。当西门嫣红忍住病疼将叶玉龙拉到家后,再也无力将叶玉龙弄到床上去,只得在地上铺上席子、棉褥,把叶玉龙拉在上面,盖上被子。西门嫣红好不容易挪动到自己床前,没有来得及躺到床上就昏倒在地。
第二天八点,叶玉龙终于醒了过来,翻身坐起,却不知身在何处,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的衣服和鞋子,只好赤脚来到一个房间,吓了他一跳,也让他的心中没来由的一疼。只见床上躺着一个枯瘦如柴的女孩,可能是化疗的原因吧?头上只残留着些许的头发,本该有一对漂亮的眉毛却基本上掉光了。让叶玉龙更感到意外的是,小女孩已经苟延残喘了,却拿着一本高中数学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可能是叶玉龙的到来惊动了他,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是谁?为什么来到我们家?”
叶玉龙愣了一下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是怎么来到你们家的?只知道一醒就在这里了。”
小女孩可能以为穷人家不怕?又有求于人,只好无奈地说:“大哥,能不能请你看看我妈妈为什么还没有起来,好吗?她就在隔壁屋里。”
叶玉龙答应一声“好”,就来到隔壁一间房中,又让他吃了一惊。只见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年约八旬、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地上歪着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太婆。叶玉龙没有多想,就赶紧扶起地上的老太婆,泣声叫道:“奶奶,奶奶,你怎么啦?”
连叫数声,西门嫣红总算从鬼门关前又退了回来,睁开眼说:“谢谢,孩子,我没事!”
在叶玉龙的掺扶下,西门嫣红站了起来,没顾上喘口气,就急忙爬在老婆婆面前,柔声说道:“妈,你还好吧?一会儿我就给您做饭去!”
床上的老婆婆不知听懂没听懂,只是无声地抓住西门嫣红的手,流下一串串老泪。
西门嫣红安慰道:“妈妈,不要难过,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了吗?您先等一会儿,我去看看真儿有事没?”
西门嫣红又歪斜着身子来到女儿房间,叶玉龙伸着两只手,唯恐这位老太婆歪倒好扶着。更让叶玉龙想不明白,自己来到什么年代了,这里又是哪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家如此困难的人?叶玉龙两眼不争气地流下辛酸的眼泪。
西门嫣红爬在女儿脸上,听女儿小声说了几句话,扭回身来看见叶玉龙双眼流泪,说:“孩子,想不到你这样善良!不要难过,我们已经习惯了。请你先到外面,我给女儿换换衣服。”
叶玉龙听话地来到外面,发现这是个独立的小院,虽有院墙却没有安装大门。大门外是一条砖渣小路,往西上百米才有人家;往东也有几十米才有一户人家;往南也有上百米才有成排成排的平房;屋后却是一大片不毛之地。
叶玉龙看过一遍,回到院内,却看到西门嫣红正在生炉子,稀奇的问道:“奶奶,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在这生火?这是什么东西?怎会有这么多的洞?”
一连几个问题,问得西门嫣红笑了起来,说:“孩子,我今年才五十一,并不老,你就叫我伯母吧!这是煤球,你没见过吗?”
“奶……伯母,我真的没见过。烧它有什么用?这能吃吗?”叶玉龙来到世上真还没有见过煤球,更不知道有什么用,故而才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
“孩子,你出身在富贵之家吧?它并不能吃,是用柴火将它引着,用来做饭烧水,家里病人多,离不开热水,昨天晚上忘了换煤,才熄了。”
“伯母,我怎么来到这里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昨天你喝醉了,歪倒在路上,是我把你拉到这里的。难道你还没有醒酒吗?”西门嫣红先入为主,并不知叶玉龙是被打死丢在路边的,所以并不知叶玉龙受伤。而叶玉龙所受的伤自有白莲花在他不知不觉中给治好了。然而外伤是治好了,武智勇的一脚却使他暂时失去了记忆。
“酒,我喝酒了吗?嗯,好象喝了吧!我的头怎么感到木木麻麻、昏昏沉沉的?”叶玉龙神神经经地说。
“孩子,这可能就是醉后的感觉吧?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可能你还没有醒过酒,等炉子点着,我给你做碗醒酒汤,再睡一觉就好了。”
“伯母,这里是什么地方?”叶玉龙又一次问道。
“这里是北方市郊区,离市中心有五十多公里。”
“北方市?我怎么来到北方市了,我不是在山上吗?”叶玉龙低头自言自语,突然抬起头又问道:“伯母,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孩子,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西门嫣红一边忙着手里的早餐工作,一边微笑着回答道。
“人为什么要活着呢?”叶玉龙不好意思地问道。
西门嫣红诧异地停住手中的工作,看看叶玉龙,心疼地问道:“孩子,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产生了这样的疑问呢?”
“对不起伯母,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就只有‘我是谁,我为什么要活着’这个问题困扰着我,伯母,你能告诉我吗?”叶玉龙祈求道。
“孩子,你可能在失忆前受到了什么严重打击,才会产生厌世情绪的,这也可能是你喝醉酒的原因。你是谁,我无法告诉你。但人为什么活着,我想请你听听我的故事,或许你能体会出一点什么,你愿意听吗?”
“当然愿意了,伯母,你快讲讲嘛!”叶玉龙犹如一个小孩,眼神中透着期待。
西门嫣红将米下到锅里,找一个小凳子坐下,示意叶玉龙也坐下来,说道:“我是个孤儿,三岁时父母就过世了,在孤儿院长大,又被一对不生育的老夫妇领养。也是他们供养我上了大学,还没毕业养父母也离我而去。毕业后,我嫁给了我的同班同学赵一兵。孩子,不怕你笑话,婚前婚后我们夫妻关系都非常好,相敬相爱,从没红过一次脸。我丈夫是个独子,没有兄弟姐妹,而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将公婆当成我的亲生父母看待。公婆也视我为亲生女儿。后来我为赵家生下一双儿女,使得这个家庭更增加了无限乐趣。我是一个人民教师,丈夫在一家工厂上班。公公婆婆都是农民,土地被征用后也不愿闲着,在这里开出一片荒地,种一些蔬菜。在那十五年中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一家人和和睦睦,其乐融融,令街坊邻居羡慕。唉……,可惜好景不长。我的丈夫不幸遇车祸身亡,我们一家人好象天塌了下来,我也产生了追随丈夫与地下的想法。但看到十五岁的儿子赵宣和九岁的女儿赵一真,我默默擦干眼泪,坚强的撑起这个家。不到半年,公公去世,婆婆瘫痪,我就没有倒下来。因为我知道我一垮,这一家人就完了。送走了公公,因为家徒四壁举债累累,我不得不忍疼将原来的楼房卖掉,在这里安了家。婆婆住了半年院也没有治好。我实在无处再借到钱了,只好把她接了回来。她不能言不能动,却什么都明白。我白天教学,晚上去做各种小生意维持这个家。万幸一双儿女一天天长大,宣儿没有考上大学,却也找到一份工作。他非常听话又懂事,白天上班,晚上帮我做生意,我们的日子又一天天好起来。唉,可能老天也嫉妒我们,也可能我前世作孽太多,才在这一世惩罚于我。如花似玉、整天不知愁滋味的小女儿,在高考体检时竞查出了白血病。白血病你听说过吧?唉,忘了你失忆了。白血病也就是血癌,虽然现在的医学界已经有了治疗之法,但巨额的医疗费岂能是我们这样的家庭所能应付起的。虽然党和政府给我们免去了许多杂费,社会上也给予了许多帮助,仍然是挽救不了女儿的命。因为欠医院太多了,不得不将女儿拉了回来,在家中等死。孩子,你知道作为一个母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无法救治那种心情吗?……唉,春节前后听说叶玉龙将军研究出了一种克癌灵,使我看到了希望。我又一次爬了起来,一打听才知一瓶救命药竞得几万元。可我并没有灰心,虽然学校照顾我让我退了休,不能教学了,我就白天给人擦皮鞋,晚上卖烧烤。儿子也白天上班,晚上又到歌舞厅去弹琴。我们母子拼命挣钱,希望女儿能等到我们挣够钱的时候。也希望我能多活一天,多给女儿挣一点钱,因为我也得了肝癌,也是晚期了。为了女儿我强忍疾病的折磨,舍不得花一分钱,一切为了女儿……。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活着了吧?那就是为了我的一双儿女和瘫痪的婆婆,这是我的責任。每一个人生下来并不能光为了自己,每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責任和义务。大到将相王侯,小到市民百姓,都有他活着的必要性。既然来到这个世上,无论受苦还是享福,无论是官还是民,都应该尽到自己的責任。不然,就是枉到人世走这一遭。”
“責任,我的責任是什么?我的义务又是什么?”叶玉龙抹去眼泪又问道。
“你的年龄还小,你的責任就是好好上学啦,承欢父母膝下啦,等毕业后为国家、为人类做出自己的贡献啦,还要结婚生子延续后代啦,这就是你的責任和义务,是不可回避的。小小年龄就轻言生死,是没有志气的。”
“伯母可是我不知怎么办呀?我好想上学,就是上不成,我也想不起来因为什么上不成。”
“看你言谈举止,绝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肯定出生于官宦之家或是富豪之家,为什么想上学又上不成呢?”西门嫣红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叶玉龙是因为名望太高而上不成学的。
“我好象接受了一样任务,不知是利是敝,又不知我是谁,感到前途渺茫……”。叶玉龙好象脑海里裂开一条缝,一闪又合上了,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孩子,你小小年龄,父母能会给你什么任务呢?总不会让你远渡重洋去外国留学吧?是不是你不想离开父母才想不开的?”
“我也不知道,刚才脑海里闪了一下,就又想不起来了。”
“顺其自然吧!稀饭熬好了,你先喝一碗,馍一会儿就热透。”
叶玉龙接过碗喝了一口,喜道:“伯母,这稀饭好香。噫?我不需要吃饭呀!”
“快吃吧,人哪能不吃饭?”西门嫣红将稀饭一碗一碗盛好,端着一碗稀饭给婆婆喂饭去了。等她将一碗稀饭让婆婆吃完,又来到厨房,见叶玉龙还呆坐在那里,知他可能在回忆,就没有惊动他,又急忙端起另一碗走向女儿的房间。
等她再次出来时,叶玉龙还是那样呆坐着,急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