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你这话有些折煞晚辈的意思了。”
王观微笑道:“我们再强,也是建立在学习前人的基础上。如果没有前辈们的经验积累,悉心指导的话,我们只能从新开始,哪里还谈得上有什么树建。”
“小哥你谦虚了。”
杨老摇头道:“就是同一个老师,学生自己不努力,没有天分,也是枉然。”
“这倒也是。”
俞飞白深以为然,自己学了几年,还没有王观入行一个月厉害呢。
这个时候,黄老才迷惑问道:“杨老弟,这两位是……”
“才认识的两个来自瓷都的小哥,在送仙桥市场遇上的。”
杨老笑眯眯道:“说起来也是巧,我是亲眼看着这位小哥以五百块钱,不动声色的在一堆赝品之中,买了一条真品沉香手串。然后,再拿那条沉香手串,换了这幅墨竹图。其中的一波三折,完全可以拍成电影了。”
“咦,拿沉香手串换这画,岂不是亏了。”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惊诧之极。
杨老幽默说道:“我们是觉得他亏了,可他却认为自己赚了,所以只好来找黄老哥,让你来作个评判。”
“胡说八道。”黄老哼声道:“什么作个评判,分明是想看我的笑话。”
“哈哈,这样说,老哥是瞧出端倪来了?”杨老笑道。
“本来是不敢肯定的,但是知道老弟你的为人,不会存心糊弄我的。”
说话之间,黄老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轻轻抚着墨竹图,声音激动道:“我一直觉得,所谓的画中画,只是以讹传讹,演绎传说之中的东西。没有想到,今天总算见到实物了。”
“画中画!”
西装革履中年人闻声,满脸的惊愕。
“是不是画中画,那就要请黄老哥露一手揭画的绝活了。”杨老郑重说道:“这幅画非同小可,是极其文化价值的东西。不能再让它蒙尘下去,也该到了让它重见天曰的时刻。”
“放心,一切就交给我吧。”黄老点头道,卷起了画,连招呼也不打,直接匆匆上楼,身影消失在角落。
“黄老哥见猎心喜,到工作室忙活去了。”杨老解释道:“揭画这门绝活,不仅需要高超的技术,更要专心致志,保持安静的环境,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王观等人轻轻的点头。其实,他们也有些明白,类似这种手艺绝活,也有点儿核心机密的意思,不是谁都可以在旁边参观学习的。
就在他们等待的时候,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笑容可掬,朝王观说道:“这位小兄弟,鄙人赵谦,是正雅轩蜀都分部的负责人。”
“正雅轩?”
王观眨了眨眼,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还是客气的点头,笑道:“赵先生,你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正雅轩
“小兄弟,你好。”
赵谦笑容满面,由衷说道:“小兄弟的运气,真是让人羡慕啊,居然收到了一幅画中画。恕我冒昧多问一句,不知道这幅画是出自哪位名家的手笔?”
这个很好理解,如果不是珍贵的东西,谁会费这么大的心思掩饰起来。
“我觉得,或许是文同的墨竹图。”王观笑道。反正,一会儿就应该能够揭开谜底了,而且,俞飞白和杨老也知道怎么回事,他也不介意提前告诉赵谦。
“湖州竹派宗师文与可的真迹!”赵谦十分感叹。
看得出来,他对于字画,也有一定的造诣,也明白文同竹画真迹的文化价值。没有想到,一次例常的拜访,竟然有机会遇上这样的珍品,可以称得上是意外的惊喜。
惊喜交集之余,想到自己前来拜访黄老的主要目的,赵谦连忙取出了一张名片,双手呈送给了王观,然后客客气气道:“小兄弟,我们正雅轩准备在年底的时候,筹办一块拍卖会。如果你有什么藏品,打算出手的话,可以委托我们帮你拍卖。”
“我们正雅轩资金雄厚,在商界的人脉很强……”
借着这个机会,赵谦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无非是在为正雅轩吹嘘一番,暗示王观如果把东西交给正雅轩拍卖,一定会为他拍出一个天价来。
“这个……赵先生,我现在没有什么要出手的东西。不过,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考虑的正雅轩的。”王观微笑道,随手把名片收好。
赵谦不死心,继续旁敲侧击道:“小兄弟,比如说,刚才的那幅墨竹图……”
“赵先生,墨竹图我才拿到手,暂时没有转让的意思。”王观微微皱眉道。这个时候,才明白黄老为什么觉得烦,跑到工作室去躲清静了。
就在这时,俞飞白忽然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正雅轩要筹办拍卖会的事情?”
这话,问得有些古怪,人家正雅轩举行拍卖会,与你俞大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让你知道呢。
众人都有几分错愕,尤其是赵谦,怔了一怔,迟疑道:“这位小兄弟,似乎是很了解我们正雅轩……”
“说不上多么了解,只不过在四九城的时候,经常被人拉去听他炫耀正雅轩有多么的好,盈利多少,规模有多大,开了多少家分店……”
俞飞白漫不经心道:“我记得,蜀都的分店,好像是年初才成立的吧。”
“呃……”
赵谦愣住了,慢慢的点头。如果不是这样,迟迟打不开局面,他也不会想到在年末的时候筹办拍卖会,扩大正雅轩的影响力。
与此同时,赵谦似乎也明白些什么,试探问道:“这位先生,莫非认识唐总。”
“什么唐总,我不知道。”俞飞白嗤声道:“我就认识一个叫唐青花的家伙,而且,只是个混饭吃的副总经理而已。”
赵谦一听,反而松了口气,连忙站了起来,略带几分恭敬,笑逐颜开道:“原来是唐总的朋友,真是失敬了。”
“他是他,我是我,别弄得好像我是你上司似的。”俞飞白摆手道:“况且,这小子太不仗义了,举办拍卖会,居然不通知我一声。”
“这是前几天,董事长吩咐下来,让我们各个分部筹办的小型拍卖会。”
赵谦连忙解释起来,他可是非常清楚唐总的身份,俞飞白既然是唐总的朋友,而且又表现得这样的随意,肯定是有着非凡的背景。
虽说,他作为正雅轩分部的负责人,也是在董事长心里挂上号的,没有必要卑躬屈膝。但是客气一点,总不是什么坏事。
“早该这样了。”俞飞白点头道:“看人家荣宝斋,每年春拍秋拍,成交额在十几亿以上,赚得盆满钵满,可见拍卖会有多么的火爆了。”
“这怎么能比。”
杨老在旁边笑道:“荣宝拍卖,可是与保利、嘉德一样,全国最大的几个拍卖盛会之一。而且,荣宝斋本身,也是个老字号了,传承三百年,信誉第一,有口皆碑,人气自然旺盛。”
“没错。”
赵谦也点头道:“所以,我们正雅轩,现在最需要的是积累人气,先筹办一些小型的拍卖会。等到打响知名度,开拓市场之后,再作进一步的打算。”
“嗯。”
杨老不置可否。
要知道,自从全民掀起了收藏风潮之后,古玩生意大势起来。各种拍卖公司、典当行、珠宝公司之类,在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城市,如雨后春笋一样林立起来。
不过,大多数只是仅限于在地方上小打小闹,要说能与荣宝、嘉德、保利齐名,在全国范围内打响名气的,还真是一个也没有。
这个正雅轩,好像也是这样。毕竟才新创立起来的,就算再怎么雄心勃勃,短时间之内,恐怕也无法形成较大的影响力。
接下来的时间,几人顺着话题下去,探讨了国内外拍卖行的优劣对比。期间,保姆进来换了三壶茶,当第三壶茶水风底的时候,楼上传来了黄老的声音。
“你们,都上来吧。”黄老在楼上招手,脸上好像有几分疲惫,不过眼睛却好像在发光发亮,显得十分兴奋。
这个时候,众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上了二楼,走进了黄老的工作室之中。
工作室很宽敞,比楼下的客厅还要大,窗明几净,阳光十分充足。在房间的正中,摆放了一张长达十米,宽五米的大桌案。
黑褐色的木质,台面光滑平整,散发出幽幽的光泽,给人一种醇厚含蓄之美。
站在王观的身旁,俞飞白悄声说道:“那是黑酸枝,顶级名贵红木用材。这么大的一张桌子,没有上百万,恐怕也拿不下来。”
“这张装裱桌,价值一百五十万。”
杨老闻声,有些微得意笑道:“那是我五年前打造的,手工不错吧?”
“匠心独运,鬼斧神工啊。”王观笑呵呵道。
“乱拍马屁。”杨老笑骂道:“装裱桌最讲究平整,样式不能太繁琐了。所以,整张桌子就是一块案台面,加上四条腿,最简单不过了。”
“简单,平凡,才见功力啊。”王观笑着说道:“至少,我在看这张桌子之时,第一感受就是沉稳、厚重,好像地面怎么摇晃,桌子都能够稳如泰山。”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今年的运程不错
“有见识。”
这话应该是正戳中痒处了,让杨老感到十分舒坦,眉开眼笑。
“不要溜须拍马了,快过来看看这幅画。”
与此同时,黄老脸上有几分不耐烦的语气,又有几分激动道:“这真的是文同的真迹,画竹的笔法精湛,又有三枚钤印为证,绝对错不了。”
众人连忙快步走到装裱桌旁边,只见平整光滑的台面上,正摆着两幅看似相同,实际上存在很大差别的墨竹图。
这两幅图画,已经被去掉了外层的装裱,只剩下画心纸而已。而且,画纸之上,已经被一层透明的液体敷得湿透。
然而,让王观感到惊奇的是,这种透明的液体,不仅没有伤害到画纸图案,反而好像玻璃质的膜层一样,把图画保护起来。甚至,在阳光的映照下,这种液体晶莹透亮,能够让人把画中的图案看得更加清晰明白。
“果然是真的。”
与王观站在旁边欣赏不同,这个时候,杨老、俞飞白、赵谦三人,已经凑近桌案,纷纷拿出放大镜,近距离鉴赏两幅画作。
那个情形,好像他们恨不能把眼珠子都贴紧画上,以便把图画看得通透。
俗话说,货比货得扔。
现在,两幅画并列摆放在一起,稍微对比一下,就可以分出真假来了。
两幅画的内容,看起来都差不多,一样是在画竹。不过,其中的笔法,以及细节方面,一眼就可以分辨出差异来。其中一幅画,竹叶刻画得十分呆板,浓淡不分。
另外一幅图画,竹枝、叶子,栩栩如生。深墨、淡墨,浓淡相宜,错落有致,把竹叶绘画得非常的生动自然,可以用传神来形容。此外,在这张图画之上,在左下方的空白位置,还有竹坞、墨君堂、文同与可,三个鲜红的印章,已经表明了一切。
“在文史记载,文同很喜欢竹,每到一个地方做官,就要令人在住宅周围,移植竹子。并且,把宅第命名为竹坞,厅堂大院就叫墨君堂,读书的书房,就是静闲书屋。”
这时,黄老欣喜道:“这些钤印闲章,都是可以考据出来的,也是大家公认的真款识。加上文同自己的名印,可以肯定,这幅画是文同墨竹图真迹无疑了。”
众人赞同的点头,同时也留意到了,除了文同本身的三枚印章之外,墨竹图上其他空白的地方,也盖了几方鲜红泥印。
这些钤印上的名字,王观完全不清楚,但是黄老却如数家珍的指出,这几个人是南宋、元明时期的一些小有名气的文人。一条线下来,可谓是传承有序。
只不过,到了最后一个人手中,可能是害怕被人觊觎自己的文同真迹,干脆在真迹的表面敷了一层伪图,掩人耳目。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幅画在知情人手里遗失了,被人当成了普通的画作,一代代流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