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俞飞白瞪眼道:“德叔,我是业余爱好者,不要拿你们这些专业的和我比。”
“谁开始的时候不是业余的,只是后来慢慢的学习,才成为专业者。”高德全鼓励道:“飞白,只要你肯用心,一定会学有所成。”
“谢谢德叔,我会努力的。”俞飞白点头道。
就在这时,王观看好了,随手把兔毫盏放了下来。与此同时,不等钱老开口,俞飞白就急切开口问道:“兄弟,你怎么看。”
“我看不好。”王观犹豫了下,决定实话实说。看不好,其实是一种谦语,言下之意是这东西不真,是假的。
“怎么会看不好。”
俞飞白一听,马上急了,辩驳道:“你看这胎,这盏胎体厚重坚致,胎色紫黑,釉色黑而润泽……一切工艺,都符合建盏的特征,有什么不对的?”
“飞白,不要急,让人家慢慢说。”钱老皱眉道:“告诫你很多次了,遇事要冷静。特别是鉴定的时候,一定要沉着。你看看,被人三言两语就动摇了心神,这可要不得。”
“没错,鉴赏古玩的关键在于专注。借用范仲淹的话,就是不以物喜,不以自悲。这样才不会被外界事物干扰。”高德全说道,也拿起了只盏,认真观察起来。
“兄弟,对不起了。我的姓子就是这样,有些急躁……”
俞飞白知错就改,立即道歉起来。
“没事。”王观微笑摆手,心里有些羡慕俞飞白,有两个长辈,言传身教,谆谆教导,还怕不能成材?
“王观,不要拘束。”
钱老的年纪大了,眼神却不差,看出王观有些不自在,立即温言和语道:“你说说看,这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王观的确有些不自然,毕竟几天之前,他还是普通的平民百姓。现在突然来到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面对几个背景深厚的人物。换成是谁,情绪多半也有一些异常。
不过,王观的心理素质不错,马上就调整好了心态。
以前,对着这些非富即贵的人物,他或者还有可能羡慕嫉妒恨,可是拥有了超乎寻常的能力之后,自信心也随之倍增,没有理由怯场。
这个转变,是在瞬息之间完成的。
所以钱老等人,一下子就看见王观忽然变得神采飞扬起来,侃侃而谈道:“这只建盏,看起来的确非常精美,品质完好。不过,据我所知,宋元时期建盏的胎质中,含铁量较高,在窑中受一氧化碳气影响,胎色呈黑色或酱红色。这盏,颜色却较淡。”
“而且,由于时代的局限姓,宋元时期的建盏胎质表面粗糙,胎体中有砂粒杂质,釉下胎体上可以看出手工拉坯和修坯时留下的轮痕,规整不失自然,流畅不失规矩。”
王观拿了只建盏,示意道:“可是这个,大家看,胎体不仅杂质少,而且表面平整细腻。我觉得,应该是用电动拉坯机制成的。所以,整体器形,就显得比较呆板。”
其实,王观纯粹是马后炮,是在知道建盏真伪的前提下,反推出其中的缺陷来。但是,钱老等人不清楚呀,自然当成王观自己鉴定出来的。
一番评点下来,俞飞白完全懵住了。
然而,钱老与高德全,眼睛炯炯有神,却是透出几分惊喜。
良久之后,俞飞白率先反应过来,求助道:“德叔,他说得对不对?”
“很对。”高德全点头道,看了眼王观,再次推翻了之前的印象,心中暗叹,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简单啊。
心中叹气,高德全却认真解释道:“刚才,王观说了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时代局限姓。每个时代,都有时代的特征……”
第十四章 少说多看
“飞白,你仔细想想。如果在古代,出现了一辆汽车,或者有一架飞机,就知道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碗也就如此,我刚才一拿起来,就发现不对了。”
高德全说道:“你看这盏,做得实在是太工整规矩,显得十分的刻意。古代的工匠,没有这样做的,他们由于技术的限制,不可能做得这么整齐。”
说话之间,高德全把几只建盏摆放在一起,示意道:“你自己对比,几乎就是一个模样,分毫不差。像是用模板套出来,再慢慢修整的。”
“唐青花这个混蛋,居然拿赝品忽悠我。”一时之间,俞飞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满面通红,破口大骂起来。
“哈哈,你觉得可能吗。估计他也是上当了。”
高德全笑道:“这盏仿得非常逼真,如果我没有料错,这些盏的胎土,应该是选用古窑址旁的黑色釉石,选洗粉碎后加入黑粘土,精心烧制而成,属于高仿瓷。这样的精品仿古瓷,别说你和小唐会看错,恐怕一些行家,也会打眼。”
“哈,听德叔你这样说,我心里舒服多了。”
俞飞白拍拍胸口,呢喃道:“反正,已经被打击惯了。”
“主要是釉色不对。”
这个时候,钱老也开口了,拿了只放大镜,对着建盏道:“真品兔毫盏,釉面开细小蝉羽纹,点缀着雪花片的金星、银星和红星。流淌下垂的兔毫纹,呈现着浓淡深浅、曲曲弯弯不规则状态。可是这只盏,却很笔直,好像是用刷子,描摹上去一样。”
“东西不对,收起来吧。”
评点了片刻,钱老带着几分期盼道:“不过,买错东西不要紧,就算是交学费了,下次吸取教训就行。”
“谢谢钱老。”俞飞白有些垂头丧气道:“既然东西是假的,还收起来做什么。水开了,正好泡茶……哎呀!”
说话之间,俞飞白伸手去拿炉上的水壶,却被滚烫的壶柄灼了一下。
“小心,明知道自己姓子急,也不小心一些。”高德全关心道,看见俞飞白没有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我来吧。”
王观微微一笑,随手拿了块毛巾,执起滚烫的水壶,倒下开水,把几只建盏烫洗了遍,然后再掰碎小龙团茶饼,碾成粉末,均匀放到每个盏中。
“咕噜噜……”
最后,王观抬起水壶,轻轻倾斜,一道水柱在空中坠落,冲到了盏中,与盏中的茶粉激荡的交融起来,勾勒出一层层奇妙的图案。
受到热水的冲击,茶粉变成了泡沫,就好像是啤酒花一样,挂在盏沿之上,聚而不散。这种效果,就是所谓的咬盏。
一会儿,泡沫散去,盏中出现了黄白色的茶水,袅袅轻烟升腾起来,散发出迷人的香气,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你学过茶艺?”俞飞白有些惊讶道。
“没有,只是在电视上看过,知道冲泡茶饼的程序而已。”王观笑道,又继续冲泡茶水。水花四溅之中,一盏盏茶沫,变幻莫测,有几分奇妙。
“呵呵,那就奇怪了。”俞飞白有些困惑道:“我可是专门向茶艺大师请教过的,都没有你冲泡得那么好。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诀窍?”
王观执壶的手一顿,看了眼俞飞白,微笑道:“没什么诀窍,手稳就行。只要你锻炼两年多时间,就可以变成我这样了。”
“哦。”
俞飞白点头,没听出什么意味来。
然而,钱老与高德全的阅历丰富,自然明白王观话里的辛酸。两人相互看了眼,钱老轻轻颌首,高德全顿时笑了,高声道:“来,大家先品茶,然后再欣赏王观的宝贝。”
“好。”
俞飞白也振奋起来,笑着说道:“钱老,也尝尝这精品小龙团,滋味不错。”
“飞白,不是我打击你,这小龙团是不错,但是称不上精品。”
高德全捧起了茶盏,笑呵呵道:“根据古书记载,茶饼的好坏,主要是看茶水的颜色。一般标准是以纯白为上。”
“色纯白,表明茶质鲜嫩,蒸时火候恰到好处。色发青,表明蒸时火候不足;色泛灰,是蒸时火候太老;色泛黄,则采摘不及时;色泛红,是炒焙火候过了头。”高德全侃侃而谈:“现在这茶水呈青黄色,明显是茶叶老了,而且加工的工艺不够完美。”
“德叔,你这还不叫打击我呀。”
俞飞白苦笑道:“其实,我也不是不清楚,这小龙团的档次不够。主要是高档次的东西,以我的能力,也弄不来啊。除非钱老亲自出马,以他老人家的面子,别说精品了,就是极品,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呵呵……”
俞飞白的话里,明显有撺掇的意思。不过,无论是钱老,还是高德全,都没有搭理他,只是一笑置之。
但是在这只言片语之中,王观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几人的背景,果然非比寻常。
当然,王观也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能够来到这里,也算是机缘巧合。关系不够熟悉,最好是当闷葫芦,少说多看。
王观捧起茶盏,喝了两口茶水,感觉这才龙团的茶饼味道有些特别,与散茶有些区别,不过滋味的确是挺香的。
与此同时,高德全也放下了茶盏,拿出了锦盒,微笑道:“钱老,这就是我和王观特意带来的宝贝,请您鉴赏。”
不等钱老开口,俞飞白也满心好奇,率先问道:“钱老,能不能让我先看。”
“当然可以。”钱老含笑示意。
得到了允许,俞飞白连忙伸手把锦盒打开,一只精致小巧的缠枝莲影青小碗,立即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在柔和的光线下,小碗釉色青中泛白,就好像是一块碧玉,晶莹润泽,充满了美感。
“好漂亮。”俞飞白忍不住赞叹起来。
由此可见,真正的好东西,一眼看去的时候,总是让人赏心悦目。
“飞白,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东西是真的。”
高德全笑道:“不过,你能不能断一下,它的确切年代。”
“德叔,小瞧了我不是。”俞飞白自信道:“判断真伪,我可能有些含糊,但是说到断代,这还不容易……”
俞飞白很有把握,小心的拿起了影青小碗,轻翻碗面,仔细打量底足。
第十五章 可以送给你
“沐斋居士!”
一看,俞飞白就愣住了。
“飞白,懵了吧。”高德全轻笑道:“知道这个沐斋居士,是什么人吗?”
“真是沐斋居士?”
这时,钱老的眼睛也一亮,目光落在影青小碗上,有几分激动。
“钱老,你知道这沐斋居士是谁?”俞飞白连忙问道。
“钱老肯定知道,不过不能告诉你。”高德全笑道,提前打了预防针。
“不说就不说,别以为我没有办法。”俞飞白眼睛微微一转,拿出了金属银质的手机,手指滑动,飞快的登陆上网,搜索起来。
高德全见状,一怔之后,立即摇头苦笑道:“居然忘记了,现在是高科技时代。不像我们当年,为了寻找几个文字,在浩如烟海的书籍里翻找。”
“时代不同了,现在方便多了。”
钱老也点了点头,莫名感叹道:“不过,寻找线索是简单了,但是也让人不容易记住。要是在我们那个年代,找几个字,往往要翻寻几天的书。最终不仅得到结果,还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全部理清楚了。而且深深的印记在脑中,想忘也忘不了。”
“找到了。”
就在两人感叹之时,俞飞白欣然道:“沐斋居士……唐英,字俊公、隽公,号沐斋居士……嗯,我再看看,唐英是什么人……”
“不用看了,我来告诉你,唐英是什么人。”
这时,钱老伸手,把影青小碗拿了过来,一边欣赏,一边说道:“他就是瓷都,清代雍乾时期,最有名的督陶官。在任三十年期间,把清代的陶瓷业,发展到最顶峰的状态,被世人称之为唐窑。”
“我说这名字怎么这样熟悉,原来是他……”俞飞白恍然大悟。
与此同时,钱老举着影青小碗,专注的观赏,反复的观察打量,甚至拿出放大镜,一点一点的观摩考证。
良久之后,钱老吁了口气,点头道:“的确是真品,历经两百多年,却保存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