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一边思考着什么。月沣仍担忧地看着我,又反复检查我手上的伤口,安静的药果然有用,手上变成粉红色的凝血,已渐渐回复了正常颜色。
我一笑,道:“没事了,我们走吧。”我站起来,感觉很好地朝大门走去,脚就要迈出门槛的时候,我的心忽的一痛,象有一把刀瞬间插入心房的那种痛,痛得我浑身一抖,随即我的视线变得糊模,我仿佛看到两个身影向我这飞了过来,我好象听到我自己在说:“月古人,你终究还是保护不了我。”还有另外一句我没来得及说:”安静,你研制的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害死我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生死一线间
当清晨的阳光刚刚探进窗户,我醒了。
我听到远空传来一声婉转的鸟鸣,我感到盈盈花香正柔柔飘进来,这是一个承载着美好、充满希望的恬淡清晨。我象沉睡了很久的人,能在这样一个清新的早晨醒过来,心里刹那间满是幸福的感觉。
我看到了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月古人,他微倚在椅背,闭着眼睛象在梦中,长长的睫毛温柔履盖了眼睛,透过淡金色的晨光,他的脸闪动着神圣的光茫,绒绒的柔软的洁白的,象在甜睡的婴儿脸庞。
我的心中涌起一丝酸酸甜甜的味道,倘若每个清晨醒来都能看到这样一张脸庞,算不算一种幸福?此时我才想到了昏倒之前的事,我的手被明珠刺伤,然后我中毒了,我吃了安静给我的两个药丸,一个是护心,一个是解毒。因为忘记哪个颜色的药丸是解毒,所以一口气全都吃了下去,最后我失去了意识。
现在我又恢复了意识,于是我想坐起来,刚一动,月沣就醒了,我看到他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了一根根细细的红丝。他见我已醒,笑了,笑容里有一些惊喜一些宽慰。
“你醒了。”
“嗯,这一觉我好象睡了很久。”
他的笑容更深,轻点头:“是,你睡了两天两夜。”
“这么长时间?!我长这么大,还没睡过这么长的时间呢。”说着,鼻子忽然有点酸。
“醒了就好,没事。”月古人似乎看出我的心思,温语安慰中。
“你为什么坐在这?”其实我想问他是不是这两天来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只是我不好意思开口。
“他两天两夜都坐在这里。”风翼川边说边走了进来。他还是一身黑色长衣,黑色头发用丝带松松系着,垂在挺拨的背上。可能是今天的清晨特别美好,特别温馨,所以我觉得今天见到黑衣的风翼川,别具一番摄人的风采。月沣见我直勾勾盯着走进来的风翼川,脸上飘过一丝黯然。我转过目光,望着月古人,带着感动和感伤,低声说:“谢谢你。”
月沣脸上又显粲然的笑容:“饿了吧,想吃什么?”
我将身体内的所有感官都检查了一遍,什么异状也没有发现。便道:“我不饿。”
“两天没吃东西,还不饿?”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埋怨一份怜惜。
我没有作声。风翼川一直站在离床铺远远的地方,望着我们似笑非笑。
这时候,无言端着一小碗粥进来,月沣边接过粥,边看了一眼无言。然后舀了一勺粥放入口中,我一看,心里暗道:月古人,你不至于跟我抢一碗粥吧。月沣再次看了一眼无言,这一次目光透着赞赏,这才又舀了一勺送到我嘴边。你有洁癖难道我就没有洁癖吗?凭什么我要吃你吃过的粥?我心里愤愤地想,再次用力想坐起身来,但奇怪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徒劳地抬了两下头。只好乖乖地张开嘴任月古人喂我。粥很香甜,而且温度刚刚好,无言的能干和周到真是无人能比。可是我忽然想到,这样一个如此能干的人难道会永远甘愿做一位仆从?
一小碗粥下肚,身体好象恢复了些许力气,我居然能慢慢撑起身子。直到此时,风翼川和月沣始终未说我中毒的事。风翼川站在远处,低着头看一样东西。月沣则一直温柔的注视着我。见我又要起身,忙过来坐在床边,让我倚靠在他的臂膀。我迟疑着、斗争着,但力气支撑不住,还是倒在他的身上。这时风翼川淡淡瞟了我们一眼,我的脸倏得红了。月古人稍稍挪动一下身子,让我靠得更舒服。
“我中的毒解了吗?”这是我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月沣一笑,目光转向风翼川。风翼川也微微一笑:“云之飘渺的药果然厉害,我从未见过既能解毒又能护住心脉的解药。倘若只能解毒或只是护心的话,你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听罢风翼川的话,想到自己无意中将两颗药同时服下竟救了自己,自己竟然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吓得脸色变成青白。
“现在没事了,就是力气还没恢复,静养几天会好的。”月古人见我变色,再次温言安抚我。原来是这样,我身体一松,放心地倚在月古人身上,他的体温透过衣衫传入我的身上,宁静温暖。
此时风翼川又低下头看手上的东西,我问道:“风翼川,你在看什么?”风翼川微微一惊,可能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并且叫得很顺口。他向我这边走了两步,将手中东西伸过来让我瞧。原来是那把水果刀,窄窄的刀锋上闪动细碎的银光,刀柄很陈旧。原来读武侠小说,上面写着淬过毒的刀都会有一种怪异的光泽,这个刀看上去很普通,难道也淬过毒?明珠那么单纯温柔的女孩,怎会有淬过毒的刀?
正想着,忽然一阵困意涌上头来,眼皮开始打架,眼睛一下子有点睁不开了,我微微打了一个哈欠,想躺下睡一会。突听风翼川大喝一声:“不要让她睡着!快!”月沣闻听即刻摇了摇我,我的眼皮越来越沉,低声说:“我困了,我要睡一会。”风翼川已飞身而至,出手如风,急点我的穴道,我感觉象有一根铁棍桶了桶我的肩膀,一阵疼痛,困意少了一点。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什么感觉也没有嘛。
没一会,一阵强过一阵的睡意汹涌冲击着我,我已快坐不住了,眼睛眯成一条缝,眼看着又要睡着了,看来点穴也没用。月沣抓着我的肩摇动着我,“阿喂,不要睡不要睡!阿喂,看着我,不要睡!”我东倒西歪着,睡意越来越重。风翼川再次出手点另两处穴道,这次我索性就没感觉到他在点我的穴,我的身体渐渐滑入被中,月沣手上一用力,将我拉回他怀中,用力的摇着我,抓着我的肩膀的手越来越紧。
“阿喂,不要睡,不要睡,求求你,不要睡,看着我,看着我!”他的声音到最后竟带着一种撕裂的疼痛,弃满让人心碎的力量。我终于重新睁开双眼,困意象潮水缓缓退去。风翼川取出一丸小小药丸,让月沣喂我服下。然后沉声说:“安静的药恐怕快要失效,泓影刀与我的雪花笑相融,新生的毒素,我一时难以解除,先服醒神丸,大约能暂缓三个时辰。在我没想出方法之前,不要让阿喂再睡着,若是再睡着……”我看到月沣失神的眼睛,他的眼睛第一次全无了淡定和自信,只剩下悄无声息的愁绪。我的心里一阵热血沸腾,生死刹那间变得无足轻重。我对着月沣坚定的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自己睡着。”
这时心烈在屋外道:“少主,夜庄主求见。”原来我们此时仍在寂夜山庄。
月古人轻柔慎微地将我扶着躺下,压好被角,放下床畔系着粉白的纱帐。我冲他笑着眨眨眼睛,道:“我不会睡着。”月沣仍是郁郁一笑,
月沣慢慢走过去,立在风翼川身后一步之遥。这时夜展心带着夜夫人,夜明珠和夜翎一道走进屋内。明珠还是端庄柔弱无害的样子。她进屋后,目光仍时不时看向月沣,却始终没有向床上的我望来。两天不见,夜庄主夜展心象又变了一个人。第一次见面,精明矍铄,谈笑间透着一股豪气和霸气。第二次见面,病入膏肓,憔悴如斯。而这一次,他只是一个再平凡、再普通不过的中老年人,象任何一位较为富裕人家的长者。眼神不再精湛,多了一份安然,身上的霸气全无,洋溢着普通人平和气息。
他恭身朝风翼川和月沣施礼,这次月沣没有还礼。风翼川自然是冷然而立。夜展心道:“多谢主人成全。夜某感激不尽。”风翼川哼了一声,看着手中的刀。夜展心眼光也投在刀上,他脸色变了,慢慢的朝月沣跪下,“明月公子,请看在老夫的面上,饶过小女。”他的眼中流露着疼惜女儿的心痛,让我感动,让我想起已经好久不见的爸爸。倘若此时跪下的是我的爸爸,我的爸爸为了我犯的错,向比他年轻很多、晚辈人下跪,我恐怕会内疚得死掉。
月沣仿佛隔着一大片空气感到床上的我内心所思,他淡淡地说:“夜庄主,请起。”夜展心迟疑着,不知道月沣让他起身是什么意思。“请起。”月沣再次言道。词语间不带任何情绪。夜展心终于站起身来。
这时候风翼川的目光穿过站在前面夜庄主夫妇,直射后面的夜明珠。冷冷道:“我的雪花笑怎会在你的刀上?”
“刀是我传给小女防身用的,她不会武功,雪花笑……”夜展心急忙替女儿回答。
“我问的是你女儿!”
“我需要一瓶毒药和我的泓影刀相融,好杀了她。”明珠缓缓的说,脸上还是柔弱的表情。但见风翼川瞬间袍袖挥动,同时明珠被一股力量推到一旁。她原来站的位置上,已有一位年轻人站在那里,脸色苍白,显然受了内伤。他是夜翎。夜展心此时左脚刚向女儿处迈出。
夜展心脸色再变:“请主人手上下留情。”
风翼川冷笑道:“想不到你的义子功力不差,加以时日,也许会超过你也未可知。”目光一凛,眼中闪动着狠厉,带着无比的冷酷。对夜翎道:“你想救她?你若能再接我一招,我就放过她。”
夜翎站着没动,神情决绝坚定。这期间月古人一直没有说话,连身子都没有动。
明珠此时眼中已有泪光。:“夜翎哥哥,你不必护我,你对我的情,我来生再报。我就是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若是再有机会,我还是要杀她。”我的天,现在我算真正了解爱情的力量,因爱生妒的力量,明珠啊明珠,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至于恨我至死吗?!明珠的话音未落,风翼川身影已动,一掌带着厉风、带着杀气、带着死神的气息,向夜翎拍去,突然他的掌风一转瞬间越过夜翎直到明珠面前。
事情的变化往往是在刹那间,一个身影如箭般在掌风到达之前,来到明珠面前,轻轻一挡,顿时消了风翼川的掌风。随即人影倒退三步。是月沣,他出手拦下了风翼川的杀招。
风翼川被他一拦,也退了两步,厉声道:“此人伤了你的女人,你竟还心软,还来救她!”月沣坦然望着风翼川,道:“我不是救她,我这样做,只是为了阿喂和你。你若杀了夜明珠,阿喂会难过,你也许会后悔。”风翼川听罢声色不动,但没有说话。
我躺在床上,看到月沣救下明珠,听到月沣对风翼川说的话,眼泪慢慢从眼中流了出来。我终于看清楚了月沣那一颗心。
“难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风翼川低声问,带着一丝落寞。
“没有。”
“可是你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