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维奇看着她说:“你喜欢原始粗旷的世界?倒是没看出来。”
倪蔷道:“白总你别笑我,我是说真的。小时候我父亲送我的第一本书就是关于非洲大自然的,我对那个神秘的地方很感兴趣,很向往。但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去的。”
白维奇疑道:“为什么?”
倪蔷喟叹着说:“人这辈子哪那么容易就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要出走,会受很多限制的。第一得有钱吧?第二,你不是孑然一身的人,怎么敢去冒险?我有家人,我不敢丢下他们。”
倪蔷语罢,白维奇盯着她,眼神里有某种情绪在闪动。
倪蔷看不明,羞赧:“我其实……我其实只是说说而已。”
白维奇却突然说:“不在酒店,或者没有谈及公事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总叫我’白总’。”
倪蔷怔住,反应过来后,她问:“那叫你什么?你有英文名的吧?不会就是叫Vicky吧?”
白维奇平实道:“那是女名,我的英文名叫Van,当然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白维奇。
倪蔷干笑了一下,想一想自己刚刚的玩笑话,还真是无厘头了些。
白维奇却真的并没有在意。
他只是异常认真道:“倪蔷,幸好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还要顾东顾西,不然,该有多少可怜人——我不是说你可怜。”这次他学乖了,知道在得罪倪蔷之前先解释清楚,“我只是觉得,很多时候,你该去外面看看,而不是固守自闭。”
倪蔷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重新扬帆之时,倪蔷想到年少时,曾经见过的三亚的晚霞和椰子树。
天空红得像血,椰子甜入心扉……
正文、第六十四章 晚餐
返航之时;张佳佳已经趴在船尾,要把胆汁吐出来了。
兴奋过头的后遗症就是,她晕船了……
吐完肚子里最后的东西,她躺在甲板上躺尸。
太阳西斜,夕阳正徐徐晕染天空,倪蔷到她身边。
张佳佳叹了口气;去拉倪蔷的裙子:“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倪蔷问她:“好点了么?”
张佳佳道:“你好点了么?”
“我好什么?”
大胡子船长走来;冲张佳佳笑着用流利的英文调侃她说:“来杯威士忌晕船就好了!”
声音带着伦敦口音,还真像极了加勒比海盗里的巴博萨。
张佳佳却对船长的“好意”不敢恭维;忙坐起来摆手说:“NONONO!I’m OK!”
船长“巴博萨”大笑着走开了,张佳佳继续对倪蔷道:“我问你好了没?你跟白维奇聊够了没!我都快死在船上了,你们还有说有笑的!”
倪蔷跟着坐下来;“我没忘了你,你把这个贴上。”
“哪儿来的晕船贴?”张佳佳怀疑道。
倪蔷漫不经心道:“船上都备得有呀。”
张佳佳一边贴上晕船贴,一边貌似不在意地看着倪蔷。
她突然问倪蔷:“你知道失恋后最好的治愈办法是什么吗?”
倪蔷蹙眉:“你怎么又说到这个话题了?”
讲到失恋,她就会想到绛仍然,想到绛仍然,她还能有好心情么?
张佳佳却笑,说道:“失恋后最好的治愈办法就是寻找下一段恋情,倪蔷,这个白维奇好像……对你有点儿意思呀。”
倪蔷有几分排斥,“别胡说。”
张佳佳扶着额头,闭上眼睛,嘟囔着:“这人确实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你看啊,他一表人材,样貌英俊,还是个肯拼搏上进的人。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像他这种人,跟绛仍然那种花花公子是不一样的。直行男的特点,就是假如他认准了你,那你就跑不掉了!到时候是他贴着你,不是你贴着他!对了,他也是摩羯座的吧?”
倪蔷不去理会她。
她没什么心情在乎白维奇是什么星座,或者是什么直行男。
她只知道,两个人如果要长久在一起,除了彼此看对眼之外,还需要很多别的条件,比如生活背景,比如价值观和世界观。
这是她从绛仍然身上得到的教训。
更何况,现在,她已经不再想结婚的事情。或者说,她不敢想。
倪蔷站起来,晚霞已经很鲜艳,渐渐地,已经能看到城市的边缘。
她对张佳佳说:“佳佳,还有两个月我就三十岁了,我现在的理想已经不是在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而是在三十岁之前,我要好好陪伴我爸妈。然后,我想出去看看,去远一点儿的地方,去看看我从来没看过的世界。”
落日之下,倪蔷站在船头,绿色的长裙随风飞扬,和这夕阳贴合成一幅美妙的风景。
张佳佳看着,恍然不知心中滋味。
她明白,她只能做倪蔷身后最坚实的后盾,支持倪蔷所有的决定。
这才是身为朋友该做的事情——
停船靠岸,短暂的出海就这样结束了,但美好的心情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流逝。
只是可怜张佳佳,靠岸时,她又难受了一阵。
白维奇的助理说,今晚白维奇做东,要请客的。
张佳佳听到有吃的,忙摆手说:“我就算了,我怕我现在只有出来的,没进去的!”
四周的人听到这话,一阵反胃……
张佳佳双眼含泪花,“倪蔷,我这辈子跟土豪生活无缘了是么?你们去吧,我要回去缓一会儿……”
倪蔷扶着她,“那我和你一起回酒店吧?”
张佳佳推开她:“别,千万别!你好好去吃饭,吃完一定得打包一份给我!我缓过来之后会很饿的……”
倪蔷看着她故作可怜的模样,苦笑着摇头。
白维奇这时插进来,说:“小云(他的助理)留下来陪你,你们在路边走一下,再坐车回酒店。”
张佳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点了几下又不舒服了……
倪蔷对她真是倍感担忧,张佳佳和她道别后,就走了。
倪蔷一直看着她,等张佳佳消失在港口后,她才想起来,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和白维奇在一起了。
尴尬。
但有什么好尴尬的?
她曾经也和白硕单独相处过,寻常的,上司和下属的相处方式。
倪蔷整理了心情,白维奇在她前面站着,准备往前走。
“出港口,有司机在那儿。”
倪蔷跟在他身后,问:“吃什么?”
他停了下,反问她:“你想吃什么?”
倪蔷顿住,干巴巴道:“香港有什么好吃的么?”
他蹙眉想了想,“好吃的倒是有不少,就是因为多,才没办法抉择。”
倪蔷笑了。
这时,他们到港口的那只旧船改造的酒吧门口,里面走出来一人,突然叫了一声白维奇。
“白总?您怎么在这儿?”
那人穿着灰色的汗衫,个头短小,面容五官却正派,不似纨绔之人。
不正经的人白维奇也不屑结交。
白维奇看到来人,先是一怔,而后浅浅一笑:“陈助。”
那被叫陈助的人笑着往倪蔷这边瞄了一眼,倪蔷突然想起来他是谁了。
这位应该就是许望的助理,许望在千岛酒店的时候,他在总公司做连线工作。
陈助看着倪蔷,也觉得眼熟,有几次,他到酒店给许望汇报工作的时候见过倪蔷,但两人从没正式打过照面,于是他问:“白总,这位是?”
白维奇道:“前厅部经理,倪蔷。”
陈助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倪经理,我倒是听我们许总说过你!”
白维奇挑眼,看了倪蔷一眼。
陈助热情道:“白总,许总也在这里呀,就在酒吧呢!白总也进去喝一杯吧?”
白维奇未答,只盯住倪蔷。
竟然把问题丢给她!
她要说什么?
不去?都走到人家面前了还不去打声招呼,能不去么?
倪蔷局促:“白……白总,那就去跟许总打声招呼吧?”
白维奇微微一笑,轻声道:“走吧。”
陈助面上一喜,这就领他们进去了。
和外表的破败不同,这只木船的内部,竟是如此豪华而富有情调。
船舱内经过改造,空间大了很多,吊了顶,装了隔间。穿过酒廊,里面是和岸上连接的內室,琳琅的吧台和奢华的卡座,因为空间有限,客人并不多。
昏黄的灯,暗沉的酒色,交相辉映,还有晦暗不清的人脸……
陈助直接将他们领到许望坐的地方,“许总,你看谁来了?”
许望抬头,眼睛一亮:“嚯,白总,还有……倪经理?”
许望站起来和白维奇握手。
不管之前在合作上进行的如何,两人终究都是人物,面子上的功夫要做足。
接着,他又和倪蔷握手:“倪经理,昨天我在会展中心就问白总你来了没?啥时候能见到你?白总跟我打哑谜,今天真巧,被我撞上了吧!”
倪蔷不想许望对她还很惦念。
不过这种像老朋友相见的感觉,并不会让她感觉不适。
她笑道:“过几天宜创家居的展销会,我肯定要去道贺,不过今天能早点见到许总,也是一桩美事。”
许望笑得开怀:“好好好,听倪经理说这话,我这心情啊,真是倍儿爽!”
他请白维奇和倪蔷坐下来,几人在卡座上,內室的轻摇滚音乐,并不聒噪,正符合现在的气氛。
“许总展销会的事情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吧?”倪蔷象征性地询问。
许望道:“都妥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出来喝酒了!忙归忙,闲了就得出来放松嘛,像白总,今天也是出来放松的吧?还和倪经理单独出来约会……”
他说着,眼神暧昧。
倪蔷敏锐得觉察到,笑着说:“白总体恤下属,今天还带我们出海玩儿,可惜的是,我朋友晕船先回去休息了,不然也可以多为许总介绍一个人认识。”
许望挑挑眉毛,如何听不出倪蔷这是在跟他打太极,但他也不计较。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须争论。
只是许望挑眉之时,眼神往內室最里面的小座上瞥了一眼,而后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也没关系,展销会上还有机会好好认识,那现在不如咱们在这里喝几杯吧?”
他拿起酒瓶。
白维奇挡住酒杯,清淡道:“这会儿已经到了晚餐时间,倪经理刚刚还问我香港有什么好吃的。”
许望的手停在半空中,“香港的好吃的?那可多了去了呀!”
“是,我就是这么跟倪经理说的。”
“那现在是怎么样?要去吃饭?”许望问。
白维奇顺势道:“许总有什么推荐的么?”
许望想了想,笑道:“吃火锅呀!港式火锅,海鲜沙爹酱!”
白维奇又看了眼倪蔷。
倪蔷心说:得,这顿饭恐怕要放开了吃了!
她道:“好啊,好久没吃过火锅了。”
许望高兴,说什么是什么,起身就要走!
白维奇说:“我的车在港口停着,请许总和陈助移步吧?”
许望走出卡座,摆了摆手:“不用,门口的保姆车,够我们坐了,直接走,不过有个人得带上,火锅店他推荐的,得他带路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隔一段时间要求一下收专栏,来吧( ? ▽ ‘ )?
正文、第六十五章 火锅
许望的声音穿过內室的音乐声,叫道:“三少!这边!”
倪蔷说不清楚那一刻她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底裂了一条缝;整个人都在土崩瓦解。
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