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青还没有睡,家庭医生正在给他听诊,听到车开进来的声音,他眉头一动,很快管家进来,微微躬身:“池少送太太回来了。”
“请他们去书房先坐坐,我等会儿过去。”他手指握紧了,又松开,对管家递了个眼神。
管家会意,退出房门。
“连少,你恢复得不错,要继续保持轻松的心情,清淡的饮食,生活也要规律。现在九点半了,十点半之前入睡比较好。”
轻松的心情?他能轻松吗?
刚才给花映月打电话,她不接,只回了条短信,他就觉得奇怪,再打过去,已经无法接通,他就预感到,是池铭做了手脚。
现在还堂而皇之的上门了,难道两人就此撕破脸?他不想和多年好友恩断义绝,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来要走自己老婆,他不能不为了尊严而严正交涉。
讽刺的是,一开始是他引狼入室的。如果当时自己不戴有色眼镜看花映月,会不会……
他停止思索,谢过了医生,走去书房。
池铭拿着iPad正在回复邮件,花映月拿着本书看,两人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粘在一起,让他心放松了一些,可是再一看,他拳头骤然收紧……
今天她早上出门时穿的浅粉色套裙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可现在她穿的是深蓝色的羊毛长袖连衣裙,怎么忽然换衣服了?细看看,她嘴唇微肿,而池铭的唇上也有细小伤痕,两人做了什么事,一目了然,换衣服,也是因为玩得过了火,扯破了旧衣,不得不换吧!
甚至,他打电话给她的时候,两人正在……
池铭也没有拐弯抹角:“连青,你改主意了?我们不是说好的,等你顺利得到继承权,就和映月离婚?”
“我现在觉得和她在一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池铭瞳孔收缩,耐着性子把平板电脑放一边,坐直了身子:“休想。”
连青淡淡一笑:“池铭,花海天是怎么回事?你让映月怎么接受你?刚才你怎么逼迫她的,我大概想象得出来,越这样,你越得不到她。”
池铭冷笑:“你也觉得是我做的?”
连青思忖片刻,说道:“一切证据,都指向你。在你找到真正凶手之前,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虽然这事情有点蹊跷——你要做什么没必要绕那么大圈子,一开始就可以对他动手,也不是死不承认的性子。”
“你还算客观。”池铭盯着他,“凶手我会找出来的。你别想占这个便宜,我不可能放过她。再说,你和她真的做夫妻了,你觉得自己对得起筱恬吗?”
连青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可我最近又知道了你的打算,你可没想把她当个玩具,要给名分,还要她给你生孩子,延续池家的香火——你这样子又对得起你妹妹?”
池铭不由自主的抚上手腕上那串高僧开过光的辟邪佛珠,冷冷看了他许久,笑了:“你是铁了心和我对着干?”
连青道:“池铭,我不想和你翻脸,但是我也是真的愿意给映月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不过,你我说这么多,最后的决定人是她,咱竞争,输了的自己退出去,像个爷们儿一样处理这件事,怎样?”
池铭看向花映月,她看似安静柔顺,可是微微抿起的唇,却显示了她的态度。
他心一紧,火气渐渐的升起,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抓过来狠狠的给点教训,让她哭着保证再也不敢逆着他,可是现在又不是发火的时候,只能忍下来,看着连青道:“等着瞧吧,她是我的。因为她的这个——”他指了指左胸,“不在你这里。还有,没几个女人胸怀博大到肯当后妈。”
连青皱起眉。
花映月见他脸色不好,不能再沉默,站起来道:“池铭,他情况特殊,请你……”
池铭道:“他承受力如果这么弱,那他今后即使拿了继承权,也挑不起连氏企业的担子。连青,你后悔了?可是如果一开始你不是和我一起谋划离婚的事,而是真的把她当老婆……”
连青咬牙道:“够了!”
“你好好休息吧,空了好好想想,做了这么多年朋友,我也不想逼你。”池铭说完,抓住花映月的手,在她唇上狠狠一吻,转身离开。
花映月脸色倏地红透,又怒又尴尬,连青抿了抿嘴,避开这话题,站起来道:“太晚了,休息吧。”
“你呢?先下去,我给你检查一下。”
“我很好。”
“必须查,你不在意的小症状,或许会预示大问题。”花映月不由分说的给他做了检查,确认一切无虞之后,才放了心,把他送去卧室,他在她离开之前问:“映月,可以告诉我你的打算吗?”
花映月沉默片刻,说道:“你刚才说,我爸爸受伤的事有蹊跷?”
连青明白了,心顿时一酸。
她内心祈祷池铭不是凶手,看来她还是希望和他之间不要有难以逾越的障碍,她还爱他,偏向的伴侣也是那个从情窦初开的时候就一直心念念的翩翩佳公子。即使那个人给过她极深的伤害。
这就是所谓的冤孽?
可是,连青知道,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玩女人,却让她站在风口浪尖苦苦维持恩爱夫妻的假象,池铭的羞辱,他也出了一份力,他还有个私生子……
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客观的说,他只是嫌疑最大,但是绝对不算证据确凿。”停了停,苦笑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继续对不起你,所以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你想走,我不会刁难,你想留下,我会护着你。”
“连青……”花映月定了定神,目光温柔而坚定,“我不想先给你念想,然后又让你失望,所以……我先把话说明白吧,这样对你我都好。如果池铭没有伤害我爸爸,我会选他……如果是他……我也不想连累得你和他反目,池家和花家之间的事已经太沉重,不该再拉上别人。”
“我愿意保护你。”
“可我不想拖累别人。是,我爸爸是我软肋,可我也看清楚了,爸爸会不会出事,得看他的心情,即使你肯帮忙,他也有法子动手。我为了爸爸赖在你这里,自私不说,也没用。”
连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我该睡了,你明天还有手术是不是?也去休息吧。”
“好。”
花映月走到门边,连青又开口:“如果今后池铭拿你爸爸开刀,比如不许国内医院收治他,或者是禁止专家来看诊,我会尽力帮你这个忙,送他出国,去池铭势力达不到的地方。”
“谢谢你。你别操心了,先早点把病养好,在我身上费那么多心,不值得,为了你妈妈,还有你没有出生的孩子,你要保重。”
“我会的。”
☆
池铭开着车沿着回城的路疾驶,车窗降下了两指,秋风呼呼的吹进来,却没法让他滚热的血液凉几分。他愤怒的想着刚才的对话,连青竟然忽然反水,打起了花映月的主意!还有花映月,他数次想干脆把她折磨得跪下哭求,可是刚开始,看到她那痛苦的模样他便手软,开始解释,但她居然还是一副不肯信他的样子!要杀花海天他动手的机会太多了,而且折磨花海天他有的是理由,连她也不否认他复仇是合情合理的,他做了就一定会承认,他又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懦夫!即使要稳住她,瞒着他,他有更好的法子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反正花海天没醒,他在营养液里做手脚,岂不是没人能察觉?她还会觉得他一直不放弃父亲的治疗,感恩戴德呢!
他恨得牙痒,口干舌燥,等红灯的时候干脆把扣子解了两颗,敞着胸口,又拿起矿泉水瓶灌了好几口凉水,可是心中积郁的怒气一丝没解。总是想着事,他便有些走神,过路口的时候有狗汪的一声跳上马路,事出突然,而车速又快,他收回思绪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绕开,猛的一打方向盘,车侧滑,砰的撞上了隔离墩,他头猛的撞上旁边的车窗,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打电话给了杨学:“我出车祸了,你赶紧让医院来车,我在……”
杨学以最快速度赶到了,交警也来了,一行人合力把他从车里拉出来,送上救护车,杨学留了个助手协助交警,跟着他回医院,在车上医生便有条不紊的开始检查,他额头在流血,左臂也青了一大片,估计骨头已经受了伤,可他即使疼得冷汗淋漓,也抿紧嘴不吭声。
“池少……这是怎么了?”杨学心有余悸,幸好这车质量极佳,而池铭的车技不错,否则车毁人亡也未可知。
池铭半天才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有一只不要命的狗忽然跑马路上了。”
杨学道:“流浪狗?”
池铭摇摇头:“恍惚一看是只金色的,不是金毛就是拉布拉多,这种狗一般不是流浪狗。”
杨学怒道:“哪个不长脑子的家伙养的?栓绳都不懂?不过……”他迟疑了一会儿,问道,“池少,你有赛车证的,再说你驾驶习惯好,不可能超速,照理说能避开……”
他当时怒火上头,自然开车失了水准,不过他没说,只沉着脸,从喉头发出一声冷哼。
杨学身为他最信任的特助,自然很快揣摩到了原因,有些担忧的看着池铭,看来对花映月的那股邪火,他没有发泄出来。难道又是临时心软了,把气给吞回肚子?
车到了医院,杨学伸手搀扶他,他不耐的避开:“我脚没残废!”
这种时候杨学不敢逆着他,等医生给他拍了片,上了药,跟着他上楼回到休息室。此时没有外人,他大着胆子问:“池少,要不我给花小姐打个电话?”
池铭扭头剜了他一眼:“别在我面前提那背信弃义的女人!”
“可您这么不高兴,需要排解,也只有她……”
“你想卷铺盖走人,还是等我把你介绍给国家外派索马里的医疗救援队做个干事?”
杨学立刻噤声,气头上的池铭绝对不能惹。他不想失业,更不想跑到那个处于无政府状态战火纷飞的非洲贫瘠之地。还是向往日那样,私下去请花映月。
“还想留在我身边干,就少自作聪明!我好得很。”
“是,是。”他唯唯诺诺的应声,又说道,“那我先走了,您受了伤,早点休息。”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池铭愤愤在沙发上坐下,看了看手臂上包裹的纱布,说道:“叫交警队的调那个路段的监控,把那狗和狗主人的资料给我找出来!那个地段住户不多,早点给我筛查出来,我不听任何借口!找到人之后给我起诉,车的维修费用,还有我的精神损失和医药费,都得他负责!让他养狗不管好!”
池铭开的是一辆限量版的宾利,得运回国外原厂维修,费用不菲,加上些杂七杂八的,恐怕那人得付出一百万,够让人肉疼的。杨学摇摇头,这还叫不生气?不过现在许多养狗的人都十分过分,不管好狗,池铭遇到的事不是个例,有车主真的因此送了命,还有些狗被撞死,狗主人不但不反省,还闹着让司机赔钱的事。或许这件事传开,今后那些家伙都会乖乖的遛狗栓绳。
池铭被疼痛和愤怒折腾得睡不着,而熏香又没存货了,来不及配,炯炯有神的在床上睁了一宿眼睛,直到清晨才勉强入睡,还好杨学做事他放心,公司事务自然会安排得井井有条,不必他带着伤亲自过问。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迷糊中听到了花映月的声音:“他怎么受伤的?”
杨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