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全家的。
听到这句,池铭眼神骤然一变,扭头冷冷的看向这个少年,目光寒凉如水,又锋利如刀,竟然把个歇斯底里的人看得安静了下来。
警察也心惊肉跳,面面相觑,可这人来头太大了,他们不敢怎样,依然恭谨:“伤者的儿子这样说,我们必须履行公务……”
池铭收回视线,想起自己的父亲池少阳去世的时候,心就像被刀子刺进去搅动一样痛不可抑。他也不管那少年再次破口大骂,走到陈秘书身边:“怎么回事?”
陈秘书脸色惨白,衣服上和手上溅了血,看上去说不出的骇人。他竭力镇定,可声音还是抖得厉害:“不是我杀的,不是,是……”
门被推开,医生走了进来,摘下口罩,摇头叹息:“伤者已经确定死亡。”
张茂哭骂停止,直接晕了过去。
现场勘查已经结束,而池铭和陈秘书也到了警察局。那条小巷的监控录像已经被截取,送了过来,画面里,张明和陈秘书越走越近,他抓住陈秘书的手,不知在说什么,忽然陈秘书手往前一送,身子前倾,几乎贴在了张明身上,几秒之后,张明便倒地了。
那把作案的短刀也被送了上来,池铭听警察细说:“上面的血迹经检验是张明的无疑,刀柄上有两个人的指纹,张明和陈冬,应该是陈冬刺伤张明时,张明本能的也握住刀,不让陈冬继续刺入。这是一把很精巧的弹簧刀,按了机簧之后,藏在刀柄之中的刀刃便弹出来。初步分析,是陈冬接近张明,说些让张明不安的话,张明伸手拉住他求放过他一马,陈冬却贴近张明,手上早已准备好的刀对准致命处,按下机簧,得手之后拔刀。”
陈秘书哑着嗓子道:“不是,不是!我没想杀人,我……我只是找他……他抓住我的手说了这句话,我来不及说什么,他就扯着我的手往前拽,我没提防,他另一只手早藏了刀,自己插进去,又把我的手按在刀上……然后他自己退了一步,刀子拔了出去,然后……”
“你说是他自杀,然后陷害于你?”
陈秘书用力点头:“千真万确!”
从监控上看,这样也解释得通。摄像头所处的位置又不能拍到两人具体的交互,又是无声的,陈秘书说他只是请张明走,但是,这只是他一面之词。
可是张明已经死了。
他没有必死的理由,儿子还需要人照顾,家中老父已经七十有余,牵挂太多。
再说,池铭又被指认过对花海天下手,他完全有动机有理由灭口。
刀子伤了腹部,未必会致死,可张明中刀的地方很巧妙,刀刃直接***肾中,大出血,陈秘书是退役特种军人,对人的要害绝对比这个张明了解太多了。
陈秘书百口莫辩,池铭亦然。
那个人到底是谁?能逼得一个人不惜自杀来栽赃,这手段简直阴毒之极。想到自己身边居然潜伏这样一人,不由得他遍体生寒。
花映月又会怎样想?
这事也很棘手。如果直接告诉她这个结果,她会相信吗?如果不是绝对相信陈秘书,凭法医的推断,凭监控录像,他一定会认定陈秘书是凶手。花映月的信任那样脆弱,再听他这种看起来荒谬无比的解释,她肯定会觉得是他巧言令***盖弥彰。
如果等自己想好一个说辞稳住她之前选择隐瞒,事后她会不会觉得他拖延这么久告诉她,是已经布好了局,让她看了一个完美的假象?
池铭在警局安排好陈秘书,许诺一定尽早让他出来,凌晨才回到办公室,只睡了三个钟头便再也睡不着了,想了一会儿,便叫来杨学,又接通了好友陆维钧和楚骁的电话,想讨论个应急的法子出来。
几人研究法医报告,监控录像,以及证词等等就花了不少时间,还没来得及讨论,花映月踏进了办公室。池铭和杨学回头,见她脸色惨白,心一跳。
他切断和好友的通话,压制住心中的不安,表情镇定自若的对她露出微笑:“映月,你怎么来了?”
花映月眼睛睁得大大的,眸子里盛满失望,心酸,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抬手用力擦去那条水痕,吸了口气,道:“我是来给你报信的。”
“什么意思?”他走过去想拉她手,她用力的甩开,就甩掉一条缠上来的毒蛇,退了两步,说道:“池铭,现在医院里从护士到主任医师,都在说你指使陈秘书杀人害命的事!”
“整个医院?”池铭脸色一变,看了杨学一眼,杨学立刻道,“我马上去处理。”
等人走了,池铭再次把她拉住:“过来坐下,和我好好说说,员工内部都流传了些什么谣言?”
“真的是谣言吗?池铭,你告诉我,张明现在是不是正在法医中心的停尸间躺着!”
“……是,他死了。但是你听我说完好吗?”他用最精炼的语言把陈秘书遇到的事复述了,可是她眼里透出的信息是,不相信。
“他自杀?还采取这样痛苦的方式?还栽赃陷害?张明的熟人都说,他这人胆小怕事,又很惜命,也不是个聪明人,能想得出这么缜密的计谋来害你?”
“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花映月直直盯着他看了好久,忽的笑了:“是,指使张明的那人一定很有手段,而且也聪明得很……”
他见她笑容奇怪,心益发悬得难受,把她扯进怀里,也不管她又踢又打,说道:“等等我,我正在查……”
花映月挣扎了一阵,见无用,便停了下来,轻轻道:“那个指使他的聪明人是不是你?”
“我,没,有!”他捧起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
“是吗?”
“我如果想杀人,绝对不可能做得这么不慎重,还让人看见!”
花映月疲倦的摇了摇头:“池铭,我真的没办法一而再再而三的信你了。你总让我等等,总说你是被冤枉的,可是反复几次,我只觉得自己被你当猴儿耍了。你说有破绽,谁知道是不是你急于把事情抹平然后弄出篓子了?”
“映月,这肯定有大阴谋……”
花映月想掰开他的手,可他圈住了她的腰,死死不放,她冷漠讽刺的微笑渐渐绷不住,眼泪滚了下来,止也止不住,她哽咽道:“池铭,我真的很努力的想相信你,可是……你自己看看你怎么对待我的信任的?甚至……甚至你连让我自己欺骗自己的机会都不给!你对我爸爸动手还有理由,可是张明这样一个外人你都下手,你是不是太毒了?你变成一个无底线的不择手段的人了!我绝对不可能和你这样的变态一起生活!”
“变态?”池铭心脏就像被挖了一块肉出来一样,整个人都痛得开始发抖,他指尖已经冰冷,脸色也白了,看了她半天,轻轻的道,“我都决定背着不孝子的名声和你好好的过一辈子了,我想方设法的讨好你,结果你叫我变态?”
“我爸爸莫名其妙的受伤,你嫌疑最大,可你说是有人害你,我信了,我等你给交代,结果你给我的结果是什么?你不惜把脏水泼到你恩人身上!行,这件事你也说是有人阴了你一把,我再次等你给答案,结果你杀人!”
“我要报家仇绝对不可能在你面前偷偷摸摸!花映月,我被人盯上了,你别在这种时候让我分神,行不行?”
“我不让你分神,我走远点!”
“你敢!你想走哪儿去?想去当你的连太太?别做梦了!不管你有谁撑腰,我都有法子把你给捉回来!”
“混蛋!你放开我!”她见他拖着自己往休息室走,大惊失色,屈辱得发抖,“你想干什么!你个只会用暴力逼迫人的变态!”
“不是说我变态吗?我就变态给你瞧瞧!”
正纠缠得不可开交,杨学推开门,微微喘气:“池少。”
池铭眼睛闪着嗜血的光,狠狠的盯着他:“谁让你进来的!滚!”
杨学被他看得低头,但是并不退出,硬着头皮道:“公安局的董局长来了,电话您又不接,我必须来通知一声。”
池铭松开手,深深呼吸,咬紧了牙,一边整衣一边往外走。
两人走后,花映月靠着门框怔然站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时抹了抹脸,掌心全是粘湿的泪。她理了理因为争执而扯得发皱的衣服,可是手发抖,衣襟崩开的暗扣花了一分钟才扣好。她赶紧的下了楼,去了办公室,拿冷水仔细的洗了脸,直到眼睛的红肿看不出什么了,才去了科室主任那里请假,说连青最近身体不大好,需要她随时照顾。
目前医院人手充足,加上连青和池铭关系密切,主任爽快的批了假,她道了谢,在池铭忙着和警方的人交涉的时候赶紧离开了医院。
谋杀是重罪,即使池铭有钱有势,也不能掉以轻心,他要稳住警方的人,还要找机会把心腹给保出来,这一整天时间他估计都得和这些警官应酬。她必须抓紧时间和连青商量个对策,给父亲和自己一条远离池铭的路。
此时并非上下班时间,市区交通很顺畅,花映月以最快速度开车回了连家,把车停在花园前的空地,钥匙都没拔就急急的去了书房。
连青站在一株水仙之前,仔细的查看叶片的情况,室内流淌着舒缓的交响乐,暖气将花香催发得益发醉人。闲适的气氛被她的进入打破,他怔了怔,问:“怎么现在就回来了?还没到中午。”
花映月把书房门锁上,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说道:“连青,能不能帮帮我?”
连青眼神一变:“出什么事了?和池铭有什么关系吗?”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花映月情绪稍稍安稳了一些,忍着心酸复述了一下医生之中传言的内容以及池铭的托词。连青眉头越皱越紧,等她说完,缓缓道:“池铭辩解的那些话实在是荒唐,但是他有一点说得对——他要做什么,如果不想人知道,肯定在别人根本没法察觉的情况下就做了,不至于当着人家儿子就动手。如果遮不住,那他也不至于遮遮掩掩——你想,你家走下坡路,他落井下石的时候有没有否认过?”
“可是我怎么可能再信他?再这样下去,他会做得很精细,找个替罪羊,天衣无缝的抹平这件事,到时候我还开开心心的和他……”
连青道:“我没有劝你。人都有疏忽的时候,他虽然本事大,但是毕竟年轻,经历有限,不能保证事事都老谋深算毫无破绽。他……”他说着,忍不住叹气,“他也是陷入魔障了。”
花映月想起还在医院躺着的父亲,担忧之极:“怎么办?我倒是好躲,可是爸爸他必须靠着专业的仪器,药品,还有医护人员才能活下去,得给他找个池铭没法插手的地方……”
“我尽力。”连青应了下来,可是紧绷的表情泄露了他的为难——池铭在医疗行业几乎是一手遮天,他想从池铭的势力范围里得到点什么,真的很难。
花映月也知道他的难处,感激的看着他:“连青,如果不行的话,就不勉强了……试试……试试而已。”她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根本开不了这个口,她不喜欢为难人。
连青反而笑了:“别一副生怕欠情的模样,我前段时间让你那样难堪,你却没有在动手术的时候直接戳我刀子,反而救了我的命,是我欠你的好不好?为你做点事情,我非常愿意。”
“谢谢你。”情绪激动的站了这么久,她腿有些发酸,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连青一边翻通讯录一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