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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吃午餐？”冷心月缩回手，瞪他一眼，想想又问，“不会是早餐也没吃吧？”
“一个人吃，没意思。谁让你扔下我一个就没了踪影。”
“吃个饭，你还要人伺候呀？活该你挨饿！”冷心月因为早晨的事，中午故意避开了他，跟本地的同事凑合着吃了点儿，没有回宿舍，想不到这人竟然跟自己斗气饿肚子。
“饿死啦，不行，我要晕倒了。”明熠星故意上前靠着她，趁机抱紧她。
“你羞不羞？快站好，孩子们在笑呢。”
远处捡树叶的几个女孩子正捂着嘴在偷笑，她们觉得这个叔叔很有趣，怎么像个孩子似的跟她们的老师撒娇呢？
冷心月受不住某人的纠缠，集合余下的学生，拿着树叶标本就回学校去了。
回到宿舍，她到厨房掀开锅盖，早餐果然没有动过。这人真是的！有时就像个孩子一样任性，真想让他再饿一顿。心里是这么想，可到底不忍，就挽起衣袖开始准备晚饭。
“小猫，出来！”明熠星倚在门框边，手里提着的篮子里有一只杀好了的鸡，眼睛雪亮，“我们到外面去烤鸡吃吧。”
“你是黄鼠狼呀。要不，就是跟鸡有仇？”冷心月记得那次在小黄梅家就曾吃过鸡，“这不会又是只金鸡吧？”想起他那次花了一千元买了一只鸡，她猜这只一定也不便宜。
“不是金鸡，是山鸡！”明熠星拖着她出了宿舍，很雀跃的样子。
“老师，”门口的三个男孩子扛着个箩筐，里面有很多红薯和土豆，齐声说，“我们去窑红薯，好不好？”
冷心月瞧他们的架势，心里的童趣也被勾起了。
“走吧。”明熠星把手里的篮子交个其中一个孩子，搂着她的肩就走。
第五十一章
来到了学校的后山，几个男孩放下东西就分工去捡枯枝，挖坑，砌土窑。
明熠星却找了块平整的大青石，很大爷地坐下等吃。
“你不会是让几个小孩子伺候你吧？”冷心月想想都替他害羞。
“我负责烤鸡还不行呀？”明熠星被她一嘲笑，也坐不住了，起来开始动手生火。
不一会儿，熊熊的大火就生起来了。
“看吧，看吧，我很厉害吧。你就负责等吃吧！”有人仿佛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生个火竟那么嘚瑟。
“叔叔，烤鸡不是这个样子的，这样用火舔着，不仅不容易熟，还会有股烟熏味，不好吃。”有个孩子看明熠星不得要领的烤法，忙阻止他。
“小子，乱嚷嚷什么。待会儿，顶多给你个鸡屁股吃。”一个小屁孩儿在一旁指手画脚，明熠星面子上过不去，就吼他。
“我来吧。”冷心月见他面色赧然，有些好笑，接过他手里的叉子，等火焰小了，才放在红红的木炭上烧烤。
“你怎么会这个？”
“农村的孩子有几个不会？哪像你们这些城里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
冷心月没听到他的反驳，以为他受打击了。心里很高兴，一边偷笑，一边不断翻转手里的树杈。不一会儿，烤鸡的香味就越来越浓郁了。
“给你！”烤好后，冷心月考虑到有人一整天饿着肚子，就先扯了个大鸡腿给他，其余的一个鸡腿和两个鸡翅分别给了几个孩子。
“有酒就更好吧？”冷心月看他吃得很香，就扯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山鸡果然特别香滑，含在嘴里带着点儿松木香味儿，格外香浓。她一边嚼着，一边低头拨弄木炭，有点儿遗憾地说。
“喂，小子，拿来！”明熠星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身边的小毛孩。孩子一骨碌爬起来，从箩筐里掏出了一罐自酿米酒。
“还真有呀？”冷心月很惊讶他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个。
“喝点儿？”明熠星拔开塞子，喝了一口，递过来。
“哦。咳咳……”冷心月刚吃了一块鸡胸脯，觉得有点儿渴，接过来就喝了一口，谁知喝得猛了点儿，被呛住了。
“没人跟你抢，小酒鬼！”明熠星见她呛得眼泪都跑出来了，坐过来，轻拍着她的背部，帮她顺气，“你看，衣服都湿了。”另一只手挑了一下被米酒淋湿了的毛衣衣领，皱了一下眉。
“没事。”他的指腹轻划过她的嘴角时，冷心月连忙别过头去。在孩子们的面前，这人怎么没有一点儿禁忌？
她刚扯过身旁的树叶擦干净了手上的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韩笑，便转身接起。
“臭丫头，你也玩失踪呀？怎么这么久不给我电话？”
“长途很贵的，我哪能每天打？”
“心痛钱啦，那没事你跑那么远干嘛？还一待就那么久。不会是在深山老林里遇到什么野兽王子了吧？呵呵，美女与野兽，很童话吧？”
“童你的头呀！你打来不是为了跟我废话的吧？”
“我不就是想你了么，honey！想念你的笑，想念的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
“停停，我的姐姐！想男人也不带这样的吧？”冷心月怕手机漏音，韩笑猥琐的歌声会被某人笑话，转头瞟了一眼正向她看来的某人，走出了十多米，低声笑骂道。
韩笑被她喊停了，才正儿八经起来：“死丫头，你究竟什么时候才回来，不会是一辈子献身山区教育了吧？”
“我没那么伟大。”冷心月伸手扯了一根在晚风中摇曳的狗尾巴草，笑容渐淡。
“那你为何就乐不思蜀？哦，我想起了，花蝴蝶说有人又去找你了，难怪你都不要我这只垃圾桶啦。”
“什么花蝴蝶？”
“就是有一个跟贾雨村同姓的家伙呀。你家那位不是叫他‘老三’吗？”
“什么‘我家那位’，我们还没什么，好不好？只是，你怎么招惹上了那个了？”冷心月很奇怪韩笑怎么会跟贾人杰扯在了一起。
“什么呀！是他招惹我的，好不好？每天像个跟屁虫，烦死了都！”
“你们俩不会有什么吧？”冷心月听出了韩笑烦躁的语气里却没有讨厌之意，就猜到了些什么。
“……你听说了吗，穆老师的事？”
“穆老师，怎么啦？”韩笑另扯了话题，冷心月也不再追问下去了，只是不明白她为何无故提起穆青教授。
“穆老师去世了。”
“老师，他……”这个消息无疑像是个轰然炸开的手榴弹，炸得冷心月魂都飞了，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气来，“怎，怎么可能？
“听说是心肌梗塞……”
韩笑的话还没听完，冷心月手里的手机就滑落在了脚下的枯草丛里，“不，不会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呆呆的，祥林嫂一般念叨，就是不肯相信事实。
自从到山里支教后，冷心月跟穆青就鲜有联系。上一次回A城，她曾到山居岁月去看望他。到达时他正在画室里看画，画架上是一幅新作的向日葵，一个个硕大的花盘正朝着旭日绽放，露珠凝聚在黄色的花瓣上，阳光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好一派朝气蓬勃的景象。
鹤发童颜的慕青站在在画架前，很精神，兴致极高。见她进来，转过头，笑着问：“怎么样？能与梵高的媲美吗？”
“梵高的向日葵那有老师的这么生机勃勃呀，我看还是您老的更胜一筹！”
“是吗？小丫头，都学会拍马屁啦，看来这幅画还真是非你莫属啰。”
“送给我的？”
“喜欢吗？”
“喜欢！老师怎么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慕青的画在社会上可是一画难求，他这样用心为自己而作，冷心月怎能不感动？
“Tum your face to the sun and shadows fall behind you 。”（将你的脸面向太阳，阴影就会被挡在身后。）画的右下角署名之外，还有一串英文字母，冷心月轻声念了出来。
“向日葵总是跟随阳光转动。人呢，不是也应该跟着希望转动么？小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人总要向前看，你说是吧？”
慕青曾像一位父亲一样给过冷心月很多关爱，有关她遭遇的一切，他也曾有所耳闻。冷心月哪能不知他送自己那幅画的意义？只是当时还是无法忘记温阳，总是拒绝新的开始，才会看不到明媚的阳光，而对于他的用心良苦竟然视若无睹。
总想着无论自己走多远，慕青还会在山居岁月等她回去，对她慈祥地微笑，给她循循教导。哪曾想他也会有一天消失不见？这种再次失去的痛楚，在冬日寒冷的傍晚更是突兀，她终于抑制不住，蹲了下来，脸颊埋在了双手里，肩膀不断地抽动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个她亲近的人，都会毫无征兆地就离去，都会给她一个措手不及，让她痛不欲生，后悔莫及？
温阳，一个成长路上给她哥哥般爱护的恋人；慕青，一位她失爱后给她慈父般温暖的良师，现在都随风而去了。
人生如梦，变幻无常，就是如此？曾经的一切都会是过眼云烟？亲情、爱情、友情，难道都会如天边的云霞，被风一吹，就会烟消云散？
她哀哀地哭着，并不知身后已经蹲下一个身影。
“傻瓜，你怎么啦？”明熠星把哭得一塌糊涂的女人拥入怀里，心里有说不出的疼惜。
他捡起落在一旁的手机，韩笑的声音显得格外焦虑：“honey；你哭了？真是的。都怪我，怎么就跟你说了呢？你……”
“韩小姐，怎么回事？”明熠星听得雾里云里的，蹙着眉，厉声问道。
“哦，是明总呀。有你在就好。事情是这样的……”韩笑认出了手机的那头是谁，终于松了口气，她刚才一不小心就说出了慕青的事，正担心那丫头受不住打击，现在知道有人陪着，一颗悬着的心就落地了，说完缘由就嘱托某人，“你好好安慰一下她吧，她就是个死心眼，我怕她又会钻牛角尖。温阳那会儿，她就大病了一场。”
“别哭了，嗯？”明熠星扶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女人，托起她的小脸，亲吻着她腮边的泪痕，柔声说道。
“我……”冷心月知道自己有些失控了，才抑制住的泪水，被他这么温柔地一哄，竟又汹涌而出。这次不知是因为悲痛，还是因为感动，在他的面前她也无所顾忌了，就让它尽情地流淌。
“小猫，别哭了。哎，难怪说女人是水做的，你看倾斜的太平洋也不过如此。”明熠星故意逗她，见她还在抹泪，就捉住她的小手，低头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她脸上的泪痕，像要把她所有的悲伤都吻掉，不留丝毫痕迹。
冷心月被他又抱又吻，却没有以往的排斥，反而觉得安心多了，心里不再那么难受。或许，此刻，她就需要一个这样温暖的怀抱，藏在其间，不再害怕，不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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