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春风骄马楼」楼主书房重地的防守确是非比寻常,当日他盗宝的时候触动了机关,受了东方红日一掌,好不容易才携宝冲出重围,满以为就此可以一走了之,想不到不过几天功夫,「春风骄马楼」的人又追上来了。
「先生虽然隐藏了本身的武功,容貌,但是,先生与东方楼主交手之时,君某在旁观之,先生中了楼主一掌后,护身罡气正是少林正宗内功,如此一来,只要查一查失宝前后几天,停留在河北的武林人物,挑出少林中人,想想谁有这个胆量和能力,自然可知。」
君明月的语气自始都是轻描淡写的,似乎半点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是,听在六通先生耳里,却不得不暗暗咋舌。
「君副楼主手下的探子的确厉害!」将武林中人的行踪,性格和本领都查得一清二楚,要一个何等庞大的势力才可以做得到?有一个如此精明,细心的人为他出谋策划,难怪东方红日可以一统黑道,难怪「春风骄马楼」可以雄霸河北,力压正道六大派。
「若果我将「宝日明珠」给你们,此事可否就此罢休?」「春风骄马楼」的势力正如日方中,而且野心勃勃,若然与之正面为敌不单止自己危险,盗宝之事若传了出去更会令师门蒙羞,权衡之下,明珠的得失就不再重要了。
「不可以!」没料到君明月连想也不想便断然拒绝,不留半点余地的说话令六通先生勃然而怒。「哼!君明月你是什么意思?你当真以为老夫怕了你们「春风骄马楼」吗?」
「先生此言未免太奇怪了,「宝日明珠」本来就是我东方楼主之物,在下取回是天经地义之事,又怎能说是先生给的?你盗走后再还给我?这未免可笑!」指腹细细磨挲茶杯,从杯中的劣茶反映出一双清冷如月的眸子。
「你想怎么样?」听了他的说话,六通先生的心沉了大半,知道今日再无善了的可能。
「明珠我要,先生亦要随君某到京城一趟。」君明月傲然而道,他终于抬起头来,眉宇间的忧郁都淡了,眼神变得锋利。
六通先生握紧了拳头,他知道事情只得以武力解决了。
他的拳头向来坚硬如铁,但面对眼前仿佛弱不胜衣的君明月,他的拳头不禁抖动了,因为他知道君明月饮满江湖的除了他的惊世智能之外,还有他的「明月追魂指」。
拳头间发出砰啪的指节响声,眼神一直盯着君明月拿着杯的手。
可是君明月根本没有动手的念头,他只是微微地颔首示意,他带来的四名大汉已立即拔刀走前,高声叫道。「不才等领教先生拳法!」
「哼!」六通先生重哼一声,只道君明月看轻他,随便叫几名下人出来应对,但当看清楚他们拿刀的手法时就再次紧张起来了。
「想不到连在寒山霸山为王的四位罗寨主,都加入「春风骄马楼」了!」
「良禽择木而栖!」罗氏四兄弟同声响应,划一地举起大刀。
「哈哈!想不到会有人自认为禽兽!罗氏四兄弟在寒山打家劫舍,入了「春风骄马楼」算是蛇鼠一窝,适合得很!」
六通先生满脸鄙夷不屑地哈哈大笑,不过,心里却比看上去紧张得多。罗氏四兄弟在江湖中算是薄有名气,以一敌四,只怕他也讨不了便宜。
奇怪的是外传君明月孤高清傲,竟会带着几名杀人如麻的草莽在旁实在奇怪,而且只不过是失宝小事,何劳堂堂副楼主亲自追捕?
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已经跌入了一个经过精心布署的杀局之中,可惜情况已不容他继续细想,罗氏四兄弟已舞着刀愤然攻前,刀锋上的银光像一个锐利的鱼网,四方八面地向他攻击。
运劲于拳,绕过锐利刀锋打在刀背之上,发出金铁铿锵之声,拳重之雷,四拳过后,罗氏四兄弟握刀的手同时发麻,六通先生大步抢前,朝为首的刀痕汉子重拳打去,他们几兄弟同气连枝,立时回刀相护。
六通先生快步急退,暂避锋芒,待刀势过后又奋拳疾攻,他到底是老江湖,虽然以一敌四,短时间内亦不至落于下风。
战况胶着,铿锵斥喝声响个不停,君明月始终安静地坐着。
无论六通先生如何挣扎,他的生死去留早在他掌握之中。君明月依然漫不经心地摸着杯子,事实上,茶寮内发生的事无一可以逃过他耳朵。
拳来刀往的声音变得更加激烈,到底是年纪大了,以一敌四,六通先生已渐渐力疲,处于下风,再过三百招,罗氏四兄弟就可以将他拿下。
锦衣少年额上的冷汗滴落桌面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急,他的紧张根本无法掩饰。君明月轻轻地勾起唇角想着的同时,眼角不自觉地抬起向茶寮最阴暗的角落飘去。
由他踏入茶寮开始,在茶寮中只有一个人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的心跳,气息全都平稳厚实,但是,由蓑笠下射出的眼神却炙热如火,而且如影随形。
迫人的注视令他少有地感到不安,刺在身上的不是惯常的仇恨,或者嫉妒,而是更加热切的,足以燃烧万物的感觉。
扬起眼角,向神秘男子看过去,静静打量之时,君明月发觉那种炽热的感觉更盛了,月白的脸颊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就在墨黑的瞳仁涣散之际,再也忍耐不住的锦衣少年大吼一声,拔剑跃起。
「君明月!纳命来!」倏然变故,令众人皆感失措,连纠斗中的五人亦不由得放慢了手脚,向他看过去。
银光划破空气,剑风扑脸,君明月不慌不忙地将拈着茶杯的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旋,杯子随之飞出,风声过处,将剑风消弭无形。
盈满内力的杯子正好罩在剑尖之上,溜溜转动,将锦衣少年的攻势为之一阻,少年愤然运劲,将粗瓷制的杯子迸裂粉碎。
「杀了你!」少年愤怒咆哮,利剑直刺君明月,君明月带来的手下不单没有上前帮忙的意图,反而发出嘲讽的笑声。
并非他们不忠心,他们笑,只因一直坐着的君明月已经动了。
月白的衣袖飞扬,如一朵盛开的白花之中,修长的双指缓缓伸出,在简陋的茶寮内,洁白的指头,光滑的甲片上有如明月光晕的色泽在每个人的瞳孔深处留下耀眼光芒。
举手,伸出,刺前,缓慢的动作明明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是,锦衣少年突然发觉,无论他将身子移到哪儿,竟然都无法避开君明月的指尖。
紊乱之际,君明月的指头已将他的佩剑紧紧挟着,无论少年如何用力,也无法再进半分,锋利而坚韧的剑身在他修长的指尖下竟像一枝干枯的花枝,被折曲得抖动不已。
「铿铿铿!」的声音响个不停,在清脆的响声中,君明月平静地将剑身一截一截地截断。
晃动不已的银光映在他月白的脸颊上,如水影中的明月,衬托出惊人的清丽,亦更令人心寒。
不过一会儿,锦衣少年手上的剑只余半尺,少年大惊失色之际,君明月终于放开了他手的断剑,指尖无声无息地直指少年的喉头。
一道氤氲霞气由他洁白的指尖化开,在空中划起七色彩光,美得叫人目定口呆。
这一招看来绮丽,却是君明月成名指法中最狠的招式之一──「一指穿云」,就在敌人迷惑在由内力凝聚的美丽霞光时,他的一指已破开云霞,无声无息地刺穿敌人的喉头。
一直密切留意这方的六通先生知晓其中的厉害,不忍地大叫。「快退!」少年才如梦初醒地急急后退,可惜已经太迟了,他的全身都已笼罩在君明月的气劲之中,任他脑海中多想退避,双腿也像被钉死了一般,无法移动半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暇的指尖刺将而至。
电光光石之际,锦衣少年即将被击中的身体,倏地向后倒退,动作就像被人硬生生地揪着脖子退后一般,令他身不由已地倒退三尺。
令人讶异的是他仓皇倒退的动作速度竟不下于君明月笔直追击的指尖。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哪有这种本领?立即看出不妥之处,君明月的身形倏忽凝顿,不再追击。
「敢问尊驾何人?」
惊云稍定的少年正要响应,抬起头却发觉君明月根本没有将眼神放在他身上,而是远远地越过了他。
疑惑地转头,少年忽然惊觉一直坐在角落动也不动的人已经动了,而且正站在他三步之后。
神秘男子将蓑笠压得更低,从垂着的黑纱下响起朴实的男声。「无名小卒,不值一提。」
他的回答明显有所隐瞒,不过,君明月却无意追问,而是自走向交战中的手下附近。
锦衣少年根本没有杀他的本事,一个不自量力的人不值得在意,有人救了他算是他的好运。
他今日出现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生擒少林俗家弟子六通先生!
细看战况片刻,君明月平举右手,将食指微微曲起,甫运内力,这时候交战中六通先生已被罗氏四兄弟压得落在下风,再也无力抽身退避,只要他随便补上一指就可以最快的速度将六通先生擒下。
谁料就在他打算尽快达成目的之际,耳边再次响起朴实的男声。
「不可以。」
这一次,君明月的眉头颦了起来,在几近无暇的脸上落下淡淡的阴影。他讨厌任何意料之外的事,亦讨厌有人对他说「不可以」!
偏头,柔顺的青丝流动下,再次变得锋芒如箭的眸子直刺一直阻挠他的神秘男子。
「阁下要与「春风骄马楼」为敌?」由唇瓣中吐出的声音冷冷如泉,很明显地告诉神秘男子,是敌是友就决定在他的一句说话之间。
而当今天下,只怕不会有人愿意为了多管闲事而得罪「春风骄马楼」,得罪他「算无遗留」君明月。
神秘男子默然半晌,没有正面响应,反而说。「我永远不会与你为敌。」
君明月有一瞬间的怔忡,他虽然形貌清丽,不过成名极早,而且手段俐落,自出道以来谁敢在他面前说上半句轻薄不得礼的说话?
明眸之内闪动着熠熠的怒气,只是,眼前人虽然未以真面目示人,但是他的声音沉厚朴实,满溢浓浓的诚恳,而且站立的姿势挺拔稳重,断非寻常的轻薄浮夸之徒可比,应该是出自名门正派的子弟,君明月在心中暗想。
眸中的怒气渐渐化了开去,再次扬起眼帘时,已恢复了忧郁平静的颜色。
单看刚才神秘男子以内力隔空御物,救了少年的那一手,功夫只怕犹在自己之上,有此能耐的必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自己又何必无故树立强敌?
有了计较之后,他收起了指上蓄势待发的真气,摆一摆手阻止了罗氏四兄弟的急攻,向终于可以喘口气的六通先生抱拳说。
「六通先生,今日的事不会就此罢休,待下月的武林大会,君某定请少林高僧给我们东方楼主一个交待!」
声音落后,他深深地看了神秘男子一眼,便转身离去,罗氏四兄弟见状也只得忿忿不平地罢手,随之走出茶寮。
六通先生一听他要向师门讨公道,脸上立刻死灰一片。「等等!你别走!盗宝的是老夫,与少林无关……君明月!君明月……」
败坏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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