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气得转过身去不理他。
弄玉见他生气了,笑眯眯地说:“雅文,我想吃小孩。”
温采本来就很大的眼睛一下瞪得更大了。
雅文道:“哥,你别再吓我了……”
弄玉道:“好,我不吓你,你拿核桃来喂他。”
雅文道:“不行,他年纪小,嚼不动那么硬的东西。”
弄玉捏了捏温采的脸,大眼又眯成两条缝:“小孩的肉一定比兔肉好吃。”
温采挣扎着大哭一声:“娘”
弄玉惊讶道:“这奶娃娃会说话?”
雅文道:“都两岁了,怎么不会说话?哥,你完了……”
上官雅玉连忙跑来,抱住采儿道:“采儿,怎么哭了。”
温采指着弄玉哭道:“他说要吃我,呜……我讨厌他……”
雅玉看了一眼弄玉,哄道:“乖,玉哥哥是逗你玩的,快去和他们玩,我和桓王爷有话要说,听话。”
温采转眼看了看弄玉,弄玉正用极凶狠的目光瞅着他。
他一把抱住雅玉的腿:“娘,我不要和他一起,他好凶,呜呜……”
弄玉笑道:“采儿乖,过来,我不欺负你了哦。”
温采转过头去看,弄玉睁着大而纯真的眼睛望着他。
即使是有些邪气的凤眼,那样的神情也让人无法疑虑。
温采跌跌撞撞跑到弄玉的身边。
弄玉用手刮了刮温采的脸,柔声道:“采儿,你真是好、可、爱呀。”
温采咯咯咯地笑了。
弄玉道;“雅文,去拿核桃来。”
温采怔怔地看着他,直到他把那核桃塞到自己口中。
温采老实地把核桃吞了下去。
再一颗。
再吞了下去。
又一颗……
后来温采还是哭了。雅文在旁边直叹气。
“娘,我讨厌那个玉哥哥,他逼我吃核桃……”
温采又一次啪嗒啪嗒跑到自己娘的腿旁直流眼泪。
雅玉抱起他,柔声道:“采儿,哥哥给你吃核桃,是喜欢你。”
温采的小手用力擦着眼泪,满脸核桃渣:“我不要他喜欢……娘你带我走,他好凶,好奇怪……呜呜……”
弄玉在旁边贼笑。雅文又叹气。
“雅文,去拿核桃来。”这话不是弄玉说的。
雅文看了看宇之,乖乖地拿了剥好的核桃。
宇之温柔地看着弄玉,用力将核桃塞到了他的嘴中:“玉儿乖,爹爹不欺负你,爹只是喂你核桃……”
弄玉扁嘴把核桃吞了下去。
结果第二颗,第三颗……
待遇和温采一样。
隔了好一会。
“爹,我错了……您放了我,我下次不逼小孩吃东西了。”弄玉哭丧着脸,泪眼汪汪地看着桓宇之。
桓宇之道:“你这孩子真的太调皮了,回去叫你娘收拾你。”
弄玉睁大了眼,随即哀求道:“不要,娘会打死我的!”
桓宇之哼了一声,不顾弄玉在身后哭闹,走到一直没说话的白琼隐身边。
白琼隐道:“怎么,和情人聊完了?”
桓宇之有些慌乱了:“不是的,她对我无意。”
白琼隐冷笑道:“是么,就是说,你对她有意了。”
桓宇之默不作声。
“好,你很好。我告诉你,下次在请人帮忙前最好先把脑子弄清醒些。”塞了一罐药在桓宇之手中,“这药能医百病,我不再有利用价值,谢谢。”
转身朝大殿门口走去。
桓宇之拉住他的手:“白公子,你是不是……”
白琼隐怒道:“不要和我说话!”
甩手离开了。
桓宇之拿着手中的药,却没有将它送给雅玉。
后来那药藏在何处,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罢。
桓宇之带着弄玉雅文回碧华宅的时候,琼儿莫名其妙失踪了。
原以为它会再回来,可它没有。
(五)昔年曾记柳桥头
七年后。
芳草萋萋,垂柳扁舟。
到过京师的人,都定曾听闻六王爷两个优秀儿子的名字。
梅影公子生得绝世容颜,酒惠圣人才高八斗。
的确如此,弄玉只有十五岁,便已出落得英英玉立,当年微微发黄的头发不知何时变得如黑珍珠般明亮,动作神态越发带着倾倒众生的独有韵味。
他只要出现在街市上,便会引来无数闺中女子偷偷侧目。
可弄玉却一点也不像桓王爷。
虽高贵,却更加高傲,无论是眼神还是笑容。
像王爷的是雅文。
雅文与弄玉长得有几分相似,却属不同气质。
他有自己父亲所有的优点。
谦逊,儒雅,雪白折扇握于手中,满腹诗书信手拈来,随意一笑恍若春风。
虽然许多女子的梦中情郎是弄玉,可所有长辈都认为雅文才是真正的东床佳婿。
倘若有人问其原因,他们会笑着摆手。
梅影公子固然俊美,可眉宇眼神不正,太邪气。
跟了这种男人,不会幸福。
弄玉也无心娶妻,更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他常对雅文说,男儿志在千里,心包宇宙而无骄盈,不可被风月情爱所牵绊。
雅文谨记兄长的话。
万安桥下,碧波翻涌。
白衣少年独立堤岸,身上轻纱翩翩飞舞。
蹲下身,轻轻拾了一颗石子抛入水中。
咕咚一声。
澄澈的水面荡漾起涟漪圈圈,雪白的短靴上溅落了点点水花。
那仍有点点波纹泛过的水面如同一块镜子。
直照到了人的心底。
于是他看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多情而又温柔的眼睛,眨眼时浓黑的睫毛。
“白公子,其实你一直都没有走……是吗?”
白琼隐从水中看见他凝望着自己,没有转过头:“原来你都知道。”
桓宇之在他身边蹲下,歪过头去看他:“如果我不出来和你说话,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不出来见面?”
白琼隐闭上眼,双手垂在膝前。
桓宇之道:“这么多年,你的容貌一点也没变。”
白琼隐道:“多谢王爷夸奖,王爷也依旧英俊如同以往。”
桓宇之笑了笑,两人都没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已浮起了淡淡红云。
白琼隐站起身子。
桓宇之抬头看着他:“要走了?”
白琼隐笑道:“王爷,我说了多少次,叫你做任何事都请先考虑清楚。滥情并不是好事。”
桓宇之的脸突然有些发红。
白琼隐长叹一声:“明天我还会来这里……最后一次。”
桓宇之站起身,怔怔地看着他。
白琼隐忽然扯住了他的袖口,微微发怒道:“这次我绝对不是骗人。”
桓宇之咬住嘴唇,没有回话。
白琼隐泄气一般放开了他,转身离开。
桓宇之皱眉看着他,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什么。
顷刻间,白琼隐停了下来。
转身,冲到了桓宇之面前,眼睛哭得红红的,大声吼道:“这么多年,我就不信你什么都看不出来!我不希望明天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明不明白?!”
桓宇之依旧是一脸惊愕,浑身僵硬。
白琼隐忽然抱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双唇。
那是白琼隐第一次哭,之后十来年,未再为谁哭过。
包括桓宇之的死。
次日下了蒙蒙细雨,如白纱般的白雾笼罩着整座皇城。
白琼隐站在雨中等了一天。
人潮翻涌,直至空无一人。
那个人没有来。
看着迷雾中的碧华宅,白琼隐无力地笑了一下。转身,朝城外走去。
没过多久,江湖上传出了消息。
桓王爷夫妇连同小儿子雅文被大儿子弄玉亲手杀死。
弄玉果真验证了那些长辈的话,成为了一个邪魔。杀父母,弑弟兄,只为抢夺秘宝《芙蓉心经》。
弄玉在极短的时间内娶了两位绝美娇妻,莺歌,燕舞。
带着两个妻子滥杀无辜,过上了风花雪月日子。
梅影公子。这原本代表着倾城容颜的四个字从此变成了人人提都不愿再提的名号。
后来人们发现桓雅文并没有死。
所以酒惠,他的弟弟,则变成了人们口中神一般的圣人。
自此,弄玉和雅文二人关系决裂。
而《芙蓉心经》的下落,无从知晓。
半年后,温恒誉家门全灭,温府被一把燃烧了几天几夜的大火烧成了一摊黑炭。
在温家在一夜间消失的时候,梅影公子也忽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只是一提到他,仍有人会害怕得浑身觳觫。
又过了几年。
江南。两岸繁花盛开,杨柳如丝。
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船夫正站在堤坝上与一个面容慈善的妇女聊天。
船夫道:“这年头的王爷公子们都不把我们这些劳动人民当人看,哎。他们生活奢华,我们如此寒酸。啧啧,若不是酒惠圣人的心地善良,我们可能早就饿死了罢。”
那妇女道:“您这话就不对了,酒惠圣人的爹可是王爷。”
船夫道:“王爷,呵,您说的是六王爷。”
妇女笑道:“六王爷也是个大好人啊,也是因为他教导有方,才有了今天造福大家的桓大圣人呐。”
船夫摇摇头,长叹一声:“可惜六王爷死得太早了。”
妇女道:“他的大儿子真不是人,亲爹都杀。”
船夫正在捅鱼网,听她这么一说,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是么。我怎么听人说他是被别人暗杀的。”
妇女道:“怎么可能。”
船夫道:“真的,我表兄原来住京师,他说他看到那年春天六王爷在去万安桥的路上被人绑了。”
妇女呵呵笑道:“万安桥是男女幽会的地方,六王爷去那里做甚么。”
船夫转念一想,道:“那倒也是。”
此时,船舱里的人探出个头来,对那船夫道:“船家,可以起航了么。”
船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哎,我这一聊,把这位公子都忘了。”
那公子道:“不过现在没事了。”
船夫道:“公子不是急着要去零陵么。”
那公子想了想,笑得异常满足:“算了,你载我去莲香谷罢。”
船夫吆喝一声:“好叻!”
架上船橹,用力一摇,便见那小木船朝着东方游去,越来越远,直至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点,消失在天水交界处。
(全文完)
《琼觞》第一部
文/天籁纸鸢
文案:
一邪教大魔头、一正派翩翩公子跟一个超级别扭小受的BT爱情故事。
第一章 浴火新生
第一次遇见弄玉是在那场令我终生难忘的熊熊烈火中。
那个夜晚,猩红的火光照亮了整片漆黑的苍穹。我蜷缩在后院的碧井面前,目睹着眼前的一切。一股浓稠的尸体焦臭味搀杂着木材燃烧的熏烟朝我侵蚀过来,我用手捂着自己的嘴,拼命抑制住自己体内翻江倒海的反胃感。视野里的一切都因为高温而不断扭曲着,那些曾经的琼楼玉宇被烈火灼烧出劈里啪啦的声响,有的甚至已经变成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