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欲言又止,他扬眉,“你想说什么?”
我说:“其实你不解释我也没意见的……”
“……”他说,“也没关系。”
“嗯?”
“她不一定相信。”
“……”
谭川夏妈妈走后,我俩陷在沙发里,一人占据一头。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客厅,木质地板上像镀了一层金,屋外喧嚣,屋内沉默。
我率先开口,“谭川夏,跟你说个事儿。”
“唔?”他撑着额头想着什么。
“我喜欢你。”
“……”
“你知道的吧?”
“知道。”
“我不喜欢肖襄。”
“……”
“所以你不要学李寻欢,那样大家都会很惨。”
“谭川夏,”我直直地看着他,“你不会讨厌我吧?”
他终于动了动,放下手臂,双眼看向我,“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那你就是喜欢我了!”我欢喜地坐直身子。
谭川夏微微一震,我不等他回话,又说:“那我做你女朋友好了!”
谭川夏,风化了。
我执拗地看着他。半晌,他嘴角扬起,目光含笑,“江莱……”
“到!”
他说:“该说的都让你说了,一般这种话,该由男生说。”
我愣了三秒,一时没能领会他话中深意。
我愣愣的,认真地说:“是谁说又有什么区别,我喜欢你,就要让你知道。如果你也喜欢我,不正好皆大欢喜?你……你喜欢我?”
谭川夏望着我,目光坚定,“我一直喜欢你,江莱。”
他说他一直都喜欢我?
全身上下好像瞬间被一种名叫修成正果的技能席卷而过,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历时多年含辛茹苦地攻破一项难题,到了上台领奖之时却不知作何反应。
谭川夏起身,来到我面前,蹲下身子。
我低头,对上他的眸子,心里骤然产生一种坠落的失重感。他的眸色是墨黑中隐隐泛着藏青,更衬得他人清灵秀洁。而此时,我能在他眼中看到坚定的真挚。
他反握住我的手,握紧,低声说:“这段时间,对不起。”
我暂时没有被冲昏头脑,而是说:“谭川夏,我要你保证一件事。”
他看着我。
我不是要他保证能一直喜欢我,这事情谁也说不准。
我说:“不管以后怎么样,你是一直喜欢我,还是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都不能做出把我让给别人的事情。那样大家都会很难过。”
谭川夏笑一下,“嗯,再也不会。”
我笑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谭川夏笑着,坐在了我旁边。
我依着他,问,“你妈妈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你在担心什么?”
“她知不知道,肖襄……嗯……”
“知道吧。”
“那她怎么说?”
谭川夏叹口气,“她说,从小到大,我一直让着肖襄,这次千万不要。”
“她真这么说。”
“嗯。”
“你妈妈真好。”
“脸上的伤还疼吗?”我想起来,赶快问他。
“好多了。”
我凑近,仔细地看他的左脸,“下手真狠,没办法见人了都。”
他皱眉,“喂,还是可以见人的。”
我撇嘴,“到时候你朋友问起来,怎么刚有了女朋友,脸上就成了这样子?人家一定以为我是个暴力女。”
“哦,”他作思索状,挑眉问,“你不是?”
“当然不是!”我怒。
他笑着,“嗯你不是。”
他倒是不躲着我了,本性一露出,原来嘴巴真坏。
“下午干嘛去啊?”我伸了个懒腰。
“你说。”他挺民主。
我想了想说:“我想去买两本书。”又说,“不过得先吃饭。”
“想吃什么?”
我讨好地笑笑说:“你做的。”
他敲我脑袋,笑,“你跟着我就是混吃混喝的?”
“那要不我做,我做的你吃吗?”
“你会做?”
“说不定我很有做饭天分只是没有被挖掘呢,要不咱试试。”
“以身试法的事情,我不做。”
“那你的意思是?”
“怕了你,我做给你吃。”
谭川夏笑着,我高兴地抱住他,一冲动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愣住,我笑眯眯地说:“哥哥你真好!”
“喂,”他促狭地看着我,把右脸凑过来,“这边也亲一下,对称。”
我一愣,哈哈笑出声,简直不能自抑。
“哈哈,谭川夏,原来你也挺无耻的,以前居然没有看出来。”我捶着沙发笑,差点笑出眼泪。
他无奈地瞅着我乐。我擦擦笑出的眼泪,笑眯眯地看他。
“谭川夏,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像地包天一样可爱。”
“地包天是什么?”
“一本童话书里的一只京巴狗,牙齿长得地包天。”
谭川夏听到我竟然将他和一只狗相提并论,感觉自己颜面受损,顿时恼羞成怒。他倾身,扣住我的手腕把我压在沙发上,他低声说:“江莱,有没有说过你胆子很大?”
“没有。”我笑着摇头。
“那我告诉你,你胆大包天。”
我身后倚着两个沙发垫,谭川夏离我极近,我甚至能看见自己在他眼眸中的倒影。
我一抬头,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迅速离开,笑眯眯地看着他。
谭川夏愣住,眼中的笑意没有了,身子明显僵了一下。
我觉得我脸上很热,一定是红了,看来我也会不好意思?喔喔,真奇怪。
我说:“唔,我胆大包天。”
他凑近我,鼻尖挨着我的鼻尖,轻声说:“江莱,你胆大包天。”
说完,柔软的嘴唇触了一下我的,又触一下,柔柔地亲起来。我们接吻了。
他压在我身上,松开我的手,抬手抚摸我的脸,我得以用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他柔软的头发蹭着我的耳鬓,他的气息紧紧包围我的全身,温暖而撩人。他慢条斯理地亲着我,舌头舔上我的嘴唇,似乎有些不确定的探究,我生涩地回应着他。他的手指探入我的发丝,轻轻摩挲,我看到他幽深的双眼里似乎有萤火虫的光。猝不及防的,他的舌头伸入我嘴里,我无法自禁地搂紧他的脖子,换来的是他微有些用力的深吻。
良久,他稍稍离开我,“闭上眼,江莱。”
我听从地闭上眼,继续和他深吻。许久之后,他将嘴唇挪到我的耳边脖颈,细细浅吻,像羽毛拂过,我感到一阵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谭川夏咬了咬我的耳垂,气息呵在脖间,低声问我,“痒么?”
“嗯。”
“还要么?”
“嗯,要不咱们两个换换位置?”
“……”
“这样有点压得慌。”
“……”
“谭……唔……”
剩下的话被他堵住,吞进嘴里。
初春,这一天是三月三,我和谭川夏开始了此生难忘的热恋。
21 生活
后来肖襄又来找过我一次。
在学校遇见他的时候,我以为他是又来这里打球,可他说不是,他是专程来找我的。
我提着书包站在图书楼门口望着他,他站在楼前好大一片场地的喷水池之前,好像真是专程找我的。
我在广场的跑道边找个长椅坐了。
初春时节,面前的草地真正的是草色遥看近却无,他坐在长椅的另外一头,抄着兜衣服看天。
“你想说什么?”我问他,决定今天把话说清楚。
肖襄的目光落在远处我不知道的地方,慢慢开口,“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日语培训班上,那天你穿一件短袖的格子衬衫,七分仔裤,头发梳得高高的,脸上也没有化妆。你跟老师讲理,讲得头头是道,当时我就想,这姑娘看上去真二啊。”
我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呀?”
他也笑,总觉得有些苦涩,“我又想,这么二的姑娘,就适合留在身边。”
我不吭声了。
“江莱,那之后我找了你很久,后来在西餐厅见到你的时候,我真是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了。甚至那天我对谭川都很和颜悦色……”
“谭川是你哥!”
“看,”他笑着说,“你们人人都说他是我哥,谁问过我想不想要这么个哥。”
这孩子是什么歪理?误入邪教了吧他???
“小时候有一天我妈回来,领着一个小男孩,说他是我哥。我家人都特别喜欢他,他做什么都是对的,连我爷爷奶奶,连我爸都特别喜欢他。寒假我出国去姨妈家,她问我,谭川怎么没来?她可想他了……人人都爱谭川夏,”他看向我,“连你也是。”
我觉得我没办法和他交流了。
肖襄看着我说:“江莱,如果寒假的时候我没出国,先一步去找你,现在还会是这样吗?”
“肖襄,”我有些无力地开口,“这种事情和先遇到谁,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呀?”
“就算是有关系,我先遇到的,也是谭川。”
“你说什么?”他不相信地问。
我对他讲了我和谭川夏小时候的事情,最后我说:“就是这样,我和谭川,早就认识了。”
他倔强地盯着我看,“你说的,是真的?”
“废话,你当我写小说的啊。”
“谭川小时候,那么惨?”
我看进他的眼睛,点头说:“谭川受过的苦,和受到的不公平的对待,他不会到处跟人家说。”
肖襄不说话了。他低头,微长的额发垂下遮住眼睛。这孩子该理发了。
我说:“就这么着吧,肖襄,咱们两个做朋友比较好。我知道你有毅力,但是别跟我死磕了,我们没可能的。”
他依然一脸的倔强,“你觉得咱们两个认识,可以用缘分这个词解释吗?”
“不可以,顶多是有缘无分吧。”
“哦。”
我以为他想通了,他接着来一句,“那我也只能跟你死磕了。”
我差点栽一跟头,“肖襄,见好就收成不?”
“这不没见着好吗。”他的样子颇有些无赖。
“见着不好更要收,我喜欢的是谭川,”我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谭川。”
他不说话了,半天抬起头看我,眼圈有点发红,我都不敢直视他。
“你喜欢我不行么?”他可怜兮兮地问。
“对不起。”
“我会把你当成自己去爱的!江莱!”
“肖襄,我这人其实特自私。我喜欢我喜欢的,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要追着他……”
“我也是!”
他一脸倔强地看着我,我震惊地说不出话了。
半天我才说:“随你便吧……什么时候来我们学校打球,说一声,我还是你朋友……”
“我不打球了。”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我爸说,学小提琴要保护手指,不让我打球了。谁问过我想干什么?现在我只有小提琴了,我要放弃别的守住它。”
他站起来,低头看向我,“你知道么?我的小提琴老师说,谭川是天生的学小提琴的料,他不学,真可惜。”他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我得到得多?他缺爱?切,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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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过,生活总是不尽如人意的。
它像不羁的风,有时推着你往前跑,有时拦着你让你寸步难行,有时和煦有时萧瑟,它充斥在你周身的所有地方,你到哪里,都逃不开它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