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扬手把地瓜扔过去,“干什么呢?”他低喝。东北男人的霸气瞬间震撼了几个毛头小子,他们四散奔逃。
安远走过去,用手机照了照,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姑娘,怀里紧紧抱着一台机身摔裂了的笔记本电脑,一声不吭地蜷缩着。
“兰素曦?”安远试探着问。早上没看清她的容貌,但那件黄格子衬衫和她的短发他记得很清楚。
当然,还有她的名字。素曦,想到这两个字,会有一种淡淡的暖。
兰素曦没有半点反应,目光呆滞地蜷缩着。
安远试着想抽出她怀里的笔记本,摔坏了的边角很锋利,她纤细的手上已经有血痕。但她还是死死抱着,那种妈妈护孩子一样的眼神戒备着安远,她终于有情绪了。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安远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她裹上,发现她再一次无声无息了。
“要报警吗?”安远坐在地上陪了她一会儿,小心地问她。再走个千米左右,就是派出所了。
她还是紧紧抱着电脑不说话,五月初的北京,夜里还是很凉的。她已经在微微发抖了。
“我带你回我宿舍休息一宿吧?”安远叹了口气,俯身抱起她。她轻得像羽毛一样,居然没有反抗。
进了宿舍,把她放在沙发上,安远给女孩儿找了一件刚刚洗过的棉质衬衫,指了指浴室:
“去洗洗吧。今晚我出去住,你可以放心留下。”
还好小流氓们还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是这傻姑娘,怎么连求救都不会呢?
安远忧虑地看了看仍然紧抱着电脑的她,又看看她手里的电脑:
“摔坏了吧?介意我帮你修修吗?我是搞软件的,至少可以帮你把硬盘保住。”
直到这时候,兰素曦的眼泪才一滴滴垂到怀里的笔记本上。
“帮帮我,我不想做处女。”她声音哑得像是破碎的玻璃,是求救了没人应?还是压抑得快要发不出声?
安远轻轻抚了抚她短短的头发,“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话,睡好了再说。”
安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样的女孩儿,或许让她冷静地独处一下比较好?看来她的电脑很重要。试探着拉了一下她怀里的电脑,她居然松手了。
“明天早上我回来,肯定帮你把电脑修好了带回来。好吗?”
看到兰素曦几乎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安远才叹了口气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拉上门出去。
凌晨两点,坐在公司的电脑前,安远一张张翻看着兰素曦电脑里的照片,这种极不讲究的事情安远这辈子只做过这一次,而且他不但不后悔,甚至庆幸自己这么做了。
有人说字如其人,文如其人,透过那一张张照片,安远第一次学会了默默地去读懂一颗心。
第二章 色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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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字如其人,文如其人,透过那一张张照片,安远第一次学会了默默地去读懂一颗心。
第二章色盲
安远把公司里一台刚被同事烧坏淘汰的笔记本电脑外壳给兰素曦换上,还不忘写下留言条:蒙子,既然烧坏了,不怕再摔坏一次,你就认了吧。
今天安远的心情格外轻松,迎着曦光小跑在回宿舍的路上,还不忘买两份早餐。
此时,他有一种悄然的松弛与期待,虽然莫名,但很强烈。
他期待当他推开门,看到一张明丽的笑脸;他期待推开门,看到一片雨过天晴的草地,带着露珠的清新;他期待推开门,看到她,什么样的都好吧,总之,很想看看她。
早上六点三十,他站在自己宿舍门外,竟忐忑地转了两圈,而后提着一口气轻轻敲门——没有人应。
他再提一口气加重力气——还是没有人。
一股黯淡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他低头停顿了两秒,而后迅速地掏出钥匙推门而入。明知空荡荡的屋子会令他更加失望,但他按捺不住心头的涌动。
一室一厅的公寓,推开门的刹那,室内的一切已经一览无余。他的急促就那样对上一双眼,至今他仍然没办法描摹那道刺目摄心的眼神。
兰素曦单单薄薄地躺在一张安远刚洗好的床单下,白皙甚至可以说是苍白的脸上虽没有绽放任何表情,但清泉一样的眼睛中却有淡淡的波动。
是不安?是茫然?是娇弱?是无助?是浸过雨露的柳芽,是含苞待放的梨花……
安远尽量挪开那眼神的摄迷,平躺在薄薄的床单下的兰素曦,光滑的双肩微露至洁白的锁骨,玲珑的线条似乎呼之欲出。她昨晚的衣裤,正在阳台的晾衣绳上轻轻摇摆。
安远终是僵在了门口,全身的血都涌向心脏,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每一跳都牵动着全身的神经。
如果安远此时还有半分理智,他应该立即退出门口,在外面关好门,等待她整理好自己。
如果安远此时还有半分清醒,他应该努力回忆一下,眼前的一幕是否意味着鲁莽的冲撞。
兰素曦张开粉白的双唇,因为长时间的紧闭,唇间有浅浅的粘合,更显出启齿时的艰难。她低哑地恳求:
“能把门关好吗?”
“对不起……”安远连忙道歉转身欲退。
兰素曦却追加了一句:“把门关好,我有话跟你说。”
安远跨在门槛的双腿立刻无所适从。
“你收拾好再说。”安远有些沮丧自己的无措。
“不,关好门。”兰素曦微弱却倔强地坚持。
安远不知哪来的气愤,伸手重重地推上了门:
“说吧。”
他没回身,自然没看到自己的隐怒惊得兰素曦的身子本能地一缩。
兰素曦睁大眼睛,把眼中的潮湿止住:“求你,帮我,我不想做处女。”
“为什么让我帮你?”安远的气愤更浓,心中那女孩儿所有的清雅全被那句不自爱的请求辱没。
“你是男人。”可以信任的男人,不会让我觉得肮脏的男人,一个今天以后我再不会见到的男人……
兰素曦默默地想。
一整夜,她直直地躺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她曾以为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放弃。
对于一个本来就想要遁入空门的人来说,□声香,五蕴皆空。还需要在乎什么?
然后拒收她的禅师终究是说对了,她还有未了的尘缘。
她起初不信。对于一个想要守住青灯古佛了去余生的人来说,大一的她和大四毕业的她能有什么区别?
连妈妈都去了,始终是孤零零一个人,完成学业还有什么意义?什么时候起,连佛门都在乎本科的文凭了呢?
然而,当昨晚被小流氓侵犯时,她紧紧抱着妈妈买给她的笔记本电脑护在身前,她在无声地呼喊:
“妈妈,救救我……”
他们太脏!
她不能将自己的清白让那些龌龊的痞子占去!
不如,求助于他?尽管他也是个陌生人。
她回想起昨天早上照片中的他,虽然落拓却很干净,虽然茫然却很磊落,他在她呼救时,奇迹般出现,在她无助时,带她回家……
那么,能不能请你帮忙?帮我了去身为一个女孩儿在这红尘里唯一不能贱弃的身子?
只是冥冥中觉得,给了你,我便不会缺憾;给了你,我才不会遗憾。我虽鄙弃男人,却只对所有被称之为“丈夫”的男人;我虽怨恨男人,却只对所有被称之为“父亲”的男人。而你,眼前的你,在我的生命里,不是,也永远都不会是。
“呵,我是男人!你还真没看错!”安远的冷哼从鼻腔溢出,还是第一次,安远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居然是这么值得羞耻的事情。
安远伸手去拉门,想要立刻离开这个让人窒闷的宿舍。
“我……我是干净的!”兰素曦急急地想去拦他,却被床单绊倒,重重摔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安远刚刚拉开的门,用脚狠狠地踢上。他回身去扶她,那朵光洁娇嫩的小花却已经尽收眼底了。
她居然不着寸缕,这样直白地要求他!
就因为我是个男人吗?!
愤怒把安远的双目灼烧得赤痛。
安远把她拎起来摔回床上,一拳砸在她耳边。
“就那么想要一个男人吗?!”质问出声,安远觉得自己都变得龌龊。
“昨晚不叫不躲,是心甘情愿的吗?!”安远没想到,自己也可以如此冷森。
“我坏了你的好事,所以要来添补,对吗?!”安远不懂,眼前的她和电脑中照片的拍摄者真的是一个人吗?
“啪!”兰素曦用尽全身力气扇在安远左脸上,悲愤地喊:“滚!”泪如雨下。
安远有瞬间的凝滞,然而更快地,他恢复了冷静。
“对不起!”他伸手拉过床单给兰素曦盖上。
兰素曦背过身,无声地抽泣,安远却似乎听到了她流泪的声音。
安远扯过被子,把兰素曦裹住抱进怀里,沉默地,一下一下轻轻抚摸她的短发,又一次,兰素曦并没有挣扎。
直到兰素曦抽泣渐弱,安远才在她耳边轻声却坚定地说:
“我可以做你第一个男人,但是,前提必须是——结婚。”
结束了对林汐妍十年的守护,安远已经不再期待今生会再次遭遇爱情,更别说结婚。
十年,安远觉得自己已经掏空了所有的温情,所有的爱。即使将林汐妍小心地放回到朋友的位置,远远观望,远远祝福,那颗带着巨大空洞的心,对其他任何一个女孩儿,也都已经失去了守护的意义。
却不明所以,将兰素曦拥起的那一刻,想要用自己残余的力量给她一些温暖,也许,只因为此时,彼此都抱残守缺,孤立无援。
“我不会结婚。”兰素曦回答,泪已经在他的肩头濡湿一片。
不出所料。安远把兰素曦从怀里拉起来,盯着她的眼睛:“第一次,我也很在乎。我帮你,你拿什么补偿我?”
出乎意料。兰素曦在安远的注视下侧过脸,紧蹙着细眉:“我,什么都补偿不了……两年后,我就要出家了……”
安远扣在兰素曦肩头的手不由收紧,几乎没有犹豫地脱口而出:
“好,就两年,你给我做两年的妻子,两年以后,你可以离婚,可以走,做你想做的事儿。”
兰素曦再一次在安远的话语里惊呆。难道这就是禅师所说的未了的尘缘?难道真的对他,今生注定有债要还?如果真有什么因果,那么,绝尘之前,她应该承担。
然而,她最厌恶的婚姻,她最诅咒的婚姻,她最畏惧的婚姻,她最想终身逃避的婚姻……这补偿,对兰素曦而言,太过沉重。她担得起吗?
“可不可以,在和我结婚的时候,不再碰别的女人?”兰素曦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她的嘴里说出,像是一种未经思索的本能。明明,连对任何一个男人,她都不曾奢望过,更何况婚姻?她怎会企及?
安远的脸上,终于现出淡淡的微笑:
“这个条件,听起来不错。不过,你应该不会只用它约束我吧?”
“我也一样。”兰素曦讷讷地回应。此时的她,与昨天早上的清冷,简直判若两人。但安远发誓,眼前的她已经让他的心跳,加速了好久,他不可抑制地追问:
“一样什么?再说一遍?”
兰素曦紧抿了下嘴唇:“两年里,我也不会接触除了你以外的任何男人。”
安远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睁眼的时候,已经抚摸着她的头发温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