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寒强忍泪水,步履轻松地走进厨房。
“奶奶,有天我看一部电视剧,里边演的是祖孙两个的故事,我觉得好像就是我们两个人,看着看着我就哭了,特别想你。”说着说着,赵小寒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
奶奶也有些动容:“以后,想奶奶的时候就跟奶奶打电话,不管多晚,奶奶都接。”
“打了,可奶奶一直没接。”赵小寒委屈地撇嘴:“后来还是隔壁陈伯告诉我,您去打牌了。”
“她们三缺一,奶奶就去了。”奶奶停下动作,替赵小寒擦去眼角的泪水:“奶奶保证以后不去打牌了,谁叫都不去了,就在家等我乖孙女的电话,好不好?”
“我才不呢,这样人家会说我不孝顺的。”赵小寒拿开奶奶的手,又说:“不过这不是主要的,关键是奶奶不去打牌更觉得生活无聊无趣,奶奶的心情会不好的。”
“那,怎么办?”奶奶若有所思。
“要不,我跟您买一部手机吧,这样,我可以随时联系上您。”赵小寒说出了心中久违的想法。
奶奶年纪大了,又一个人在乡下,虽说有邻居帮衬,可人家也有一家人,总不能随时随地掌握奶奶的状况,然后再汇报给赵小寒吧,但每次一说起买手机,奶奶总是以家里有固定电话为由拒绝。
奶奶怔了一两秒钟:“奶奶大字不识几个,用什么手机,浪费钱。”
“奶奶,城里有专卖老年手机的,用起来特方便,奶奶一学就会,也不贵。”赵小寒趁热打铁。
“奶奶这脑子早就生锈了,不想学了。”奶奶还是不吐口。
“奶奶,没有你的消息我会不踏实,工作会分心的。”赵小寒又开始委屈。
“啊。”奶奶完全没有想到手机还能影响到工作,这可是大事儿,怎么办?
“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回去给您买手机。”赵小寒见奶奶终于有所松动,立马退出厨房,回卧室拿钱包,眼泪却在一转身的刹那间一滴滴地掉下来。
奶奶,您怎么能说您老了,不想动脑子了呢?您怎么能说您就学不会用手机呢?可昨晚上,您拿着我的手机摆弄了至少不下几十次吧?您没有发出的那条短信以为我看不到吗?奶奶,真难为您了?
可奶奶您从小教育我要诚实,您也不能撒谎,对吧。
“寒有心事,快来,奶奶。”这是奶奶在夜里两点钟发给柯易砂的短信。奶奶一定觉察到了什么不妥之处,才趁赵小寒真正睡着后,小心翼翼地拿出赵小寒的手机,为了不惊动赵小寒,她又蹑手蹑脚地来到外边,戴上老花镜,在微弱的灯光下满头大汗地试着一次次地按键,一次次地发送,可对手机只略懂一二的奶奶不会知道,赵小寒已经把柯易砂的手机号码列为黑名单,也就是说即使赵小寒操作,这条短信也同样到不了柯易砂的手机上。
原本,赵小寒是预防自己会忍不住给他打电话或发短信而做的,没想到,奶奶竟然成了第一个使用者。
可奶奶不知道也不会懂,她自认为天衣无缝地偷偷拿来孙女的手机,耐着性子一遍遍地向她心中那个能拯救孙女的男人发着求助电话。每一次想起奶奶发短信的一幕,“寒有心事,快来,奶奶。”短短八个字符就占据着赵小寒的整个脑子,并一遍遍如海啸般地响起。
只是奶奶以为只要坚持就能发送成功,所以,在终于发过短信后,她足足比往常早起了一个多小时,为赵小寒和即将到来的柯易砂做着送客的面条,即使听到赵小寒说着要回城里给她买手机,她还在厨房不停地张望,想着柯易砂会突然出现在大门口,带着她的孙女幸福地走出这扇门。
“奶奶,我走了,很快就回来了。”赵小寒冲着厨房喊道,她不能再走近奶奶一步,不然奶奶会发现她红肿的眼睛的,这样,奶奶精心构建的平静场面就会被破坏,奶奶会因帮不上孙女而难受的。
“买来我也不用。”奶奶小跑出来,为赵小寒的离去不满,更为柯易砂怎么还不到感到生气,这可是她唯一的孙女啊,尽管爱屋及乌也对柯易砂疼爱有加,可在孙女与外人之间,奶奶还是更倾向于她的孙女赵小寒。
“奶奶,别生气,会加重脸上的皱纹。”赵小寒冲着奶奶做了一个鬼脸,就冲向大门。
如果听奶奶的话,除非柯易砂来,不然奶奶会想尽一切办法挽留她的,现在,此时此刻,唯有出逃才是唯一的脱身之计。
大门“吱呀”打开,低头只顾往外跑的赵小寒却跟一个男人装了个满怀。
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双眼通红,像颗百年老树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瞪视着赵小寒。这个人是谁?疯子!赵小寒折转身就欲往回跑,可不对,这个人不出手不出口,就那样直愣愣地瞪视着自己,赵小寒壮着胆子又看了两眼,有点儿眼熟,又有点儿陌生,他到底是谁?
忽然,来人不再保持沉默,一把拽住赵小寒纤细的胳膊,使劲儿拖向一米外的劳斯莱斯汽车,打开车门,把赵小寒像小鸡儿似的扔进副驾驶位置,强行系上安全带,再然后,他一踩油门,汽车卷着尘土颠簸在崎岖蜿蜒的土路上。
大白天遭劫,还是在自家门口,真没有王法了吗?“救命!救命!叔叔大娘救我啊!”赵小寒冲着汽车外边狂喊,企图打开窗玻璃逃出去。
车内,赵小寒一个人扯着嗓子尖叫,而外边却静寂无声,在这个一直僻静的小村庄,没有人会想到出现意外,即使有一两个早起的人们看到飞驰而过的汽车,也只会投来羡慕的眼光:瞧,谁家孩子这么有出息;或者是看,谁家姑娘这么命好,找了个开汽车的女婿。
可能是第六感的原因,尘土飞扬的尽头,奶奶在只能看到汽车尾部时,跑出院子,很快,她掀起腰间的围裙,擦拭一下浑浊的老眼,他终于来了,孙女有救了。
“闹够了没有!”低沉的声音,斩钉截铁的语调,异常严肃的表情。
顿时,赵小寒不再喊叫,扭头,发现坐在驾驶座位上的居然是柯易砂?竟然是柯易砂?怎么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妹子们,留个言呗。
☆、生死时速
“你,怎么来了?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赵小寒有些心虚,问的话明摆着挨呲。“我,我以为是。”结巴了几下,赵小寒终于没有把坏人、劫匪给说出口。
有开着劳斯莱斯到偏僻地方劫持人的吗?除非住在这里,不然,有着不菲汽车的人犯不着干这进局子的事儿。
柯易砂并不回答也不质问,他只凶狠地望着前边的路,一排砖头被小孩子挡在路中间做游戏,“唰”的一下,赖斯赖斯从砖头的正中间碾过,汽车驶后,砖头忽然成倍地增加。
小孩子好不容易打起的游戏场所被破坏了,肯定要哭鼻子的,赵小寒侧脸,看到柯易砂依然目光转注,她彻底打消了指责他的思想。
下一秒钟,她的命运还不知道有没有砖头好呢,或许,柯易砂会因为此次无缘无故的失踪而杀了自己吧。
人对自己未来的事情有时候真的是一语成虮,汽车颠簸着走过村中小路,却并没有驶向唯一的那条柏油马路,而是转向了另一条更为曲折的石土路。
之所以叫做石土路,是因为路面是石头与泥土混合在一起铺成的,别看表面比土路光滑,可真的走在上边,凸凹不平,遇到有石头的地方还奇滑无比,那才叫一个暗潮汹涌,举步维艰呢。
走了有二十分钟左右,石土路变得仅容下一个汽车宽的距离,并且上坡路变多,弯道也随之增加不少,可车速不但没有减下来,反而比刚才好像更快了,偷偷地瞄了一眼公里表,老天,60码?赵小寒只觉得手心冒汗,后背阴风飕飕的。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赵小寒紧吸了一口凉气,才使得语速不带颤音,听起来更为正常一些。
“生死谷。”柯易砂几乎不带任何腔调地答,言毕,他又抿紧了嘴唇,再不看赵小寒一眼,仿佛赵小寒根本就不存在,他只是在跟一个过路的女鬼说话而已。
“生死谷?”这回,赵小寒真的感到死神在向自己招手了。
也是慌乱中,赵小寒竟让忘记了这条是通往生死谷的道路,它也被附近的乡邻寒噤地称为黄泉路,听说,生死谷是由一大片森林围绕起来的一个大峡谷,没风的日子能听到若隐若现的脚步声,可若回头看,长长的小道上却空无一人,脚步声戛然而止。如狂风乱作时,树叶“沙沙”比赛似的互相用力,拥挤,整片森林,整个峡谷都急于被掀起,别说人了,就是鬼也要躲着走。听奶奶说,凡是上了这条道的人就没有走回头路的,至于生死,就任由遐想了,可越是这样,越增加了生死谷的神秘与鬼魅。
“为什么要去哪儿?”赵小寒控制不住的问。
汽车内静寂无声,只有赵小寒的问话像具有某种邪气似的,不断萦绕在有限的空间内,于是,她不再问话,两眼紧张的随着地点的变化忽而平静,忽而圆睁,忽而又紧闭。
“80码?求求你,不能开这么快?”当公里表的指针指向80时,赵小寒再也不能故作镇定了。
转瞬,公里表的指针又指向了90码。
“对不起,我错了,不该没有认出来你,还把你当做坏人。”赵小寒开始求饶,毕竟是自己有错,才使得柯易砂动这么大的气。
公里表再有上升趋势。
“我不该不辞而别,瞒着你来乡下,下次,一定带上你。”
公里表再次上升到100码。
“啊。”赵小寒一下子叫出声来,照此车速开下去,不用到生死谷,他们也就呜呼了。“我不该把你的衣服寄给你,更不该把房子偷偷挂在网上叫卖。”赵小寒一狠心,把所犯的错误全都抖了出来。
即使不说,柯易砂在收到那包衣服时,也一定会火冒三丈的去家找她,吃了闭门羹后,说不定早就把那座房子挖地三尺了,卖房子的事情又怎能满得了他。
果然,车速没有再上升,柯易砂的眼中也窜出了两团火苗。
有戏,赵小寒常出一口气,人们都说越是平静的东西越是暗潮汹涌,柯易砂不再面无表情,他开始生气了,这不就代表着有讲和的机会吗?
“不生气就好,都是我的错,我错了,下次不敢了。”赵小寒继续承认着错误,只要能让柯易砂减慢车速,认个错不但掉不下一块儿肉,还无关乎生死问题,太简单。
终于,车速减到了六十码。
“其实,我这样做全都是为了你,我一个无名小卒,怎么着都行,即使死了,风一吹就什么都没有了,可你不能啊,你是年轻有为的董事长,大有作为,好日子还在后边等着你呢。”乐极生悲,自认为安全的赵小寒口无遮拦,把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亲手埋没,还一副大义凛然正人君子般的不知所以。
身体被迅速抬起,刚刚还有两个人才能抱住的树木忽然就变成了碗口粗细,难道是自己花眼了,还是鬼真的出现了,赵小寒一阵心悸。转头,她又一次看到柯易砂眼中可怕的平静,公里表也再一次冲到了110码。
呼吸越来越急促,赵小寒几欲昏迷。
再次醒来不知何时何地,也不知几时几点几刻,赵小寒感觉胸口的大石头在一点点儿地离去,她想张开嘴巴喊叫,又被什么给堵住了似的。
“呜呜。”赵小寒扭动身子,发出含糊不清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