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鲁大海这样严肃地申明,风毅放下了心,解释说:「大海,我也不是要怀疑,只是觉得似乎太巧合了些!」
「巧合?我倒宁愿相信,这是云少堡主早就安排好的。」对老朋友,鲁大海有些语重心长地提醒道:「风毅,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反对,不过相信我,云少堡主和我们城主,你们是无论如何也拆不散的!」
风毅一惊,难道说,今天云岫出所应承的一切,只是为了要利用银雪城的援兵之计?
「你放心,云少堡主还不至于要骗你。」
仿佛明白风毅心里所想,鲁大海接着说道:「他答应和咱们城主的婚事可以不算数,那就是不算数。不过,照我的推测,弄到最后,说不定咱们老城主会亲自上无双堡,去求他嫁给城主……」
风毅心里一松,摇头道:「不可能,老城主就这一个儿子,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这事绝不可能。」
「你还不明白?那我就直说了吧,咱们城主那是多嚣张任性的一个人?他是绝不可能妥协的,就算命可以不要,他也不会放弃云少堡主。
「虽然云少堡主这个人,看上去有点柔弱,好说话,我跟他接触久了才算弄明白,他骨子里,可比咱们城主还要肆无忌惮!你们越是反对得厉害,恐怕他就是越要嫁给城主。」
说到这里,鲁大海看了风毅一眼,幽幽地说道:「而且我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在意云少堡主是男人这同事!风毅你想过没有,最在乎的应该是谁?是云岫出自己。」
「堂堂的燕国云亲王,名气、武功、才智都不比咱们城主差半分,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现在嫁人的是他,丢脸的也是他,你以为他就没有衡量过吗?像他那样骄傲的人,宁愿自沉堕月湖,都不肯向晋王示弱,要做到这一步,那得下多大的决心?」
「就我所知,城主和他之间的感情,已经是超越生死了,如果你们当真把他们拆散了,我觉得那才将是银雪城的灾难!」
鲁大海的话说得不轻不重,不偏不倚,听起来既冷静又有道理,让风毅不得不重新思考起来。
回想起这次见到风星野时,他脸上灿烂的笑容,风毅第一次有了忧郁,难道他们真的错了?
时间已经容不得让他多想,午夜终于到了!
Chapter 6
在他们的正前方,晋军大营另一侧,远远地,传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大地在颤憟,尘埃喧嚣,十万燕军终于开始突围!
鲁大海和风毅对望一眼,终于来了!
再一次整束人马,却没有行动,而是更隐秘地埋伏,现在还不是出击的时机。
这次行动,最终是完全按照云浩然的方案决定的。
晋军的包围圈虽然拉得很长,形同一字长蛇,但晋军是以骑兵为主,在这样的平原上,却能很快速地移动。
无论伏越关的燕军选择从哪个方向突围,晋国的轻装骑兵,都能快速地对突围燕军进行第二次包围,然后等到晋军重装骑兵赶到,失去关隘保护的燕军步兵,绝对无法对抗晋军重装铁骑如同洪水猛兽般的冲击。
这就是晋军一字长蛇阵在燕国平原上的妙处: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攻其腰则首尾相应。
如果有足够的兵力,对付一字长蛇阵的正确做法,就是分兵两路,一攻其首,一攻其尾,将其彻底斩断、分隔,然后再逐一蚕食。
可是,云浩然没有这样多的人马,他手里只有区区三千人,虽然都是高手,但要想用来正面牵制晋军,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够用的。
况且,如果真的让银雪城的人马伤亡达到一半以上,风仲语非活剐了他不可……
云浩然心里非常明白,银雪城这次肯不惜血本地拔刀相助,不管表面上多么冠冕堂皇,说到底,一半是出于自己的利益,另一半是风星野以自己城主的身分威信,为了岫出强压下的命令。
云岫出,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为了他、为了无双堡牺牲了多少,云浩然是一清二楚。
—直以来,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在保护儿子,而是岫出在以他稚嫩的身躯,保护着整个无双堡。
正因为如此,云浩然这次才卯足了劲,一定要漂漂亮亮赢得这一仗,哪怕仅仅是为了给岫出在银雪城面前挣个面子,他也一定要赢。
所以,云浩然在设计这次行动时,慎之又慎,用兵的准则,用两句话就可以完全概括: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打蛇打七寸。
此刻,云浩然和风星野、风仲语就在鲁大海他们身后大约十卫外,也就是他们一直藏身的树林里。
只不过这个树林,在云浩然的计划中,已经变成了狙击晋军骑兵追击的下一个战场。
再在他们身后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就是叶城。
云岫出和风月,已经回到了叶城。他们负责在这里接应突围出来的燕军,抢治伤患,并组织他们有秩序地退向后面的关谷。
这件事本来不是非他们不可,但因为另外几个男人共同的私心,倒变成了最先决定的人选。
叶城毕竟是离战场最远的地方,所以,那里总应该更安全一些吧!
不过,话当然是不会这样说,风星野的原话是:「好不容易救出来的人,要让他们成为你的力量,当然你得自己去卖这个人情。」
云浩然的原话是:「岫出,我不在,我的手下只认你,你去的话最合适。」
风仲语的话就直接多了,「岫出你的眼睛不方便,就让风月这妮子跟去给你指个路吧。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轻重缓急,等这事一完,我就带她回银雪城养胎!岫出,风月可就麻烦你照顾了哦!」
云岫出想了一想,就在风星野已经急得快跳脚时,他点了点头,痛快地答应了:「好的,舅舅放心,岫出一定竭尽所能。」
◇◆◇
能有跟云岫出单独待在一起的机会,也正是风月一直企盼的。有些话不问清楚,就如鲠在喉一般,让风月一直惴惴不安。
所以,当风月在叶城,总算完成了云岫出交代的准备工作后,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少堡主,我听说您要和城主断绝关系,是真的吗?如果是因为风月的缘故,就请少堡主—定放心,风月是不会不识抬举的。」
「不是因为你。」他和蔼地说,对风月心里的忐忑他很明白,也是时候跟风月说清楚了。
「风月,你的事情并没有放在我眼里。你对风星野的感情,我也能理解,如果你想要个名分嫁给风星野,我甚至还可以帮你劝劝他。不过,对你们城主,我是绝不会放手的。所以你要认真想一下,嫁给风星野,你能得到什么?」
「少堡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风月从没想过要嫁给城主。」风月保证道。
「那你现在就可以想想了,因为等回到银雪城,一定会有很多人逼你嫁给风星野的。」
「可是,少堡主,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呢?能不能请你告诉风月,我该怎么做?」
云岫出淡淡地笑了,摇头道:「风月,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应该自己做决定。
「我跟你说清楚吧,之所以我要答应跟你们城主断绝关系,虽然有一点是因为当时事急从权,这样做对拉拢银雪城和风仲语,是最简单可行的方法,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所以,我要光明正大地当着全天下的面,嫁给你们城主,而且,还要他们说不出一个「不」字。
「这就是我以后要做的事情。而你,风月,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想清楚今后你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如果嫁给风星野,你就是银雪城的女主人,想想看风星野的母亲每天所做的事情,那就是你以后的工作,守在银雪城这几尺方寸之中,没有江湖,没有自由,甚至还要更差,你还没有「丈夫」!
「连你这三十年所学的武功,也全等于白费,因为银雪城是无论如何,也不需要他们的女主人去动武的。
「所以风月,这个决定,实际上是把你自己全部给否定了,嫁给他,你得到的不是名分,而是对自己的禁固。风月,你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我给你的忠告就是:不要看不起自己!」
短短的几句话,几乎要颠覆掉风月三十年的全部认知。
一直不敢奢望嫁给风星野,是因为风月知道她的身分太过卑微,而后,又是因为没有勇气,介入城主和云岫出这两个如此相爱的人之间。
不敢奢望是—回事,想不想又是另—回事。
风月也是一个女人,自从知道有了孩子,能够嫁给她所爱的人,再生下他们的孩子,这便是风月内心连想都不敢想的梦想。
现在,这一切竟然有了可能,风星野已经承认了她怀的是他的孩子,风仲语更是急于利用自己来让云岫出死心,而云岫出甚至说,他可以劝城主接纳自己!
幸福仿佛就在眼前,风月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它离自己如此之近。
然后,云岫出紧跟着的一句话,却又让她彻底地死了心——他是不会对城主放手的!
风月苦涩地想着:就算你肯放手,城主也不会放手,就算城主也放了手,难道他的目光,就能因此落到我的身上吗?
银雪城的女主人,多么荣耀的称号,但云岫出却说,这是对她的禁固!
是啊,如果明知风星野心有所属,而她还要坚持做一个没有丈夫的女主人,那她将是一个多么可悲、可怜、可耻的角色!
「少堡主,我明白了,只要城主能幸福……」风月认命地说。
「你错了!」没等风月说完,云岫出打断了她的话,「你完全错了,风月!你们城主根本就不需要靠你的牺牲来成全他的幸福。像他那样强的人,你不觉得这样说、这样想,都是对他的讽刺吗?
「我刚刚要你考虑的,是你自己的利益,什么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告诉你实话吧,风月,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无怨无悔的付出。付出一切,却得不到回报,那你就会怨恨,你会恨你们城主,恨我,甚至会恨你的孩子……
「所以风月,你只要为自己考虑就好,相信我,你们城主这么大个人,他完全能照顾好自己。」
「少堡主,不管我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怨恨你们的,我更不可能恨自己的孩子,」风月辩解道。
「不要这样绝对,风月,我就是在自己母亲的怨恨里长大的……」云岫出还是那样地平静,「为了你的孩子,还是好好想想吧。」
「我还能想怎么样呢?」风月有些悲哀地说,如果是个男人,她或许也能有所作为,可是,她是个女人啊!
仿佛听出了她心里所想,云岫出开导道:「为什么要看不起自己呢?风月你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公平地说,在风星野的四个护卫里,你是最有头脑、心思最缜密的一个,也是风星野最倚重的—个。
「现在天下才大乱刚起,风月你尽可有所作为,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目光局限在丈夫、孩子身上呢?」
风月呆了一下,云岫出为她指出的是一个广阔的天地,这块天地一直是男人所专有的,她真的也能拥有吗?
「我,真的可以吗?」她疑惑地问。
云岫出笑了,自信而温暖,「风月,如果我都可以嫁人,为什么你就不可以到这个世界里去闯一闯呢?事在人为!我从来没有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