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他开始收敛,开始想办法东山再起。
所幸还不晚,可曾经错已经犯下。
那个手下一定不知道,关键时刻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年轻人救了他一命,让季非放弃了计较。
“季先生在想什么那么专注?”凌轩程指指孙旭东,“你的手下已经叫了你三遍了。”
“在想要用什么招待凌先生。”季非毫不在意的放下交叠的双腿,那一点哀伤很快压下心头,“或者还是投其所好吧,凌先生喜欢喝什么?”
凌轩程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嘴角带出意义不明的笑意,一双狭长的眼睛露出一丝调侃,“橙汁。”
“送一扎新鲜的橙汁到包间。”季非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的样子,站起来拉平了衣服下摆的一点褶皱,“请。”
重新戴上眼镜,凌轩程也跟着站起来,跟在季非背后,眼神是少有的玩味。
穿过一桌又一桌,没有人抬头看他们。
可是大家彼此心里都清楚两派人都不动声色的蛰伏在这个场子里。
喧闹的同时危机四伏。
其实应该比任何时候都安静。
二楼包间是客人休息的会所,所有服务应有尽有,有钱就能上来,认钱不认脸。
“要小姐还是少爷?”孙旭东问道。
季非没有回答,直接看向已经踏进包间坐下来的凌轩程。
被注视的男人自顾自的倒了杯刚送进来的橙汁,“除了季先生之外,一个人都不要。”
此话一出,孙旭东等人的脸色立刻黑了一半。
只有季非笑出了声,戏谑的眼神带着一丝淡淡的不羁,“凌轩程是想要我做台?”
“聊聊而已,除了一个对象之外,其余都不需要。”凌轩程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橙汁,舔了舔嘴角,刻意忽略季非的那份不快,“我的赌注是和季先生单独谈一谈,自然不希望有别人在场破坏赌约。”
5。
“还有这里的监控设备,”凌轩程指指架子上一个摆放针孔摄像机的位置,还有天花板角落里一个和音响并排的摄像头,“我不是暴露狂,不喜欢随意的将隐私暴露在别人的注视下。”
季非眯了眯眼睛,看他说完又重新拿起橙汁,好像笃定自己会答应一般。
“季先生……”杨文轶喊了一声,季非抬手阻止。
“监控设备可以拿走,人也可以不进来。”季非走到沙发边上,“但是有个规矩凌先生必须遵守。”
凌轩程点头,反手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你们可以来搜身。”
杨文轶和孙旭东看了季非一眼,季非点头,“冒犯了。”
凌轩程无所谓的笑了笑。
四只手摸索着身体的各个角落,侮辱的成分大于搜身。
等两人确定没有异物之后,退到了房门口。
“你们都出去吧,把监控给关了,有事敲门。”
三人相互交互了一个了然的眼神,杨文轶和孙旭东退了出去。
小心的关上门,守在门外。
只要里面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破门而入。
季非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来,拿过橙汁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的手下很会按摩。”凌轩程伸手微微松开领子,“摸得我浑身发烫。”
语气没有异常,可这话似乎带着一种暧昧的暗示。
喝了一口橙汁,季非笑笑。
“他们只是例行公事,希望凌先生不要介意,当然,如果凌先生真的浑身发烫我可以把房间的温度再降低一些。”
“可我觉得自己好像是欲求不满。”
说完后在沙发上随意的伸展了一下四肢,由于反光季非看不见镜片后的眼神。
“哦?”季非放下握在手里的橙汁,“是什么欲?物欲还是性欲?”
边说着边静静打量起这个长相斯文的男人。
身形和自己很相似,一看就是常年锻炼的体格,从外表看起来身材比例似乎很好。
“都有。”凌轩程侧头看着季非,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
“那凌先生今天是想跟我谈物欲还是性欲?”季非低笑,刻意回避了那丝暧昧,“如果是物欲,我觉得可以谈,如果是性欲……我们的谈话只好到此结束,只要凌先生吩咐一声,外面随时有人可以满足你的需要。”
“你收到我的传真了吗?”凌轩程直接岔开了话头。
“收到了。”略一停顿,又道,“但是我不太明白凌先生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明白?”凌轩程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边笑边拿起橙汁送到嘴边,“你是看不懂还是不想看懂?”
“不要一再挑衅我,我本来以为没有必要提醒你这里是谁的地方。”
伪装的客套和礼貌在一瞬间化为乌有,直来直去的对话中,没有谁愿意落在下风。
“看来那张传真留给了你不太好的记忆。”
“是不是好的记忆都无所谓,”季非终于失去耐心,口气带着些微的浮躁,“重要的是你所说的不会变成现实。”
靠在沙发上,季非盯着沙发那头的男人,“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
男人愤怒的时候像只狮子。
凌轩程淡淡的笑,放下杯子又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块干净的眼睛布,然后摘下眼镜细细擦拭。
那天他叫人发出去的传真只有一句话:这次是抢货,下次是抢人。
季非看着他擦完了左边的镜片又去擦右边的,擦完后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
他眯起眼睛的那一刻,让季非想到了顾淮庭。
但似乎只是那么一瞬,男人又戴上眼镜,恢复了斯文的样子。
“没有机会?”
“你可以试试看。”
包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扎壶里还剩大半扎橙汁。
谈话才开始不久就已经陷入僵局。
“没关系,”凌轩程突然开口,颇轻松的解开袖口,向上卷起一条边,“本来就说好是要‘抢’,如果季先生答应了反而会少一点乐趣。”
“你的乐趣本来不关我的事,可是如果你想在我帮里找乐子,”季非抬起眼睛,冷笑,“那不是太简单的事。”
“你知道我想抢的人是谁?”
季非一愣。
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怎么认真想过。
没等他开口,凌轩程就说了下去。
“不知道我想抢谁,季先生又怎么知道我的乐趣一开始就和你无关?”
“什么意思。”
季非不动声色的看着凌轩程站起来。
身体已经开始提高警惕,一旦对方有什么举动他会立刻反击。
可凌轩程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又坐了下来。
“我的意思是,我的乐趣一开始就和你有关。”
凌轩程重新交叠起双腿,侧头看着季非,“我要抢的人是你。”
6。
“闭嘴!”
暴躁的打断了凌轩程,在他玩味的注视下站起来,拿过放橙汁的扎壶就往他头上砸去。
一声闷响,被砸的男人并没有躲开。
“帮你醒醒酒。”
季非沉着脸,暗暗咬牙,看着橙汁混着血液顺着发丝一点点滴下来,流得浑身都是。
眼镜落到地上,被砸的男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眼神至始至终凝固在季非身上。
血越来越快的流下来,顺着额头,流过眼睛。
睫毛一颤,落下一滴。
然后又一滴。
男人仍然固执的看着他,甚至没有去摸一下被扎壶砸到的地方。
季非没有回避,直直的看着他,随手甩掉带血的扎壶,“醒了吗?”
扎壶碎裂,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季非踩上玻璃片,破碎的玻璃被迫发出摩擦声,像是什么被生生拧断的声音。
“或者再来一壶?”
凌轩程抬头,静静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忽然一笑。
随后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眼镜,擦了擦重新戴好。
指尖粘稠的触感让他有些莫名的兴奋。
没人知道斯文的背面是略带偏执的嗜血。
“季非,你逃不掉。”
凌轩程推了推眼镜,站起来。
那一身的粘稠,不知是血还是橙汁,带着甜腻的味道涌入季非的鼻腔。
干掉他!
在凌轩程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这是他脑中唯一的想法。
五指握成拳头,牢牢贴在身侧,这个想法让他几乎紧绷了全身的肌肉。
理智挣扎着要浮出水面。
对方将包间门打开的瞬间,季非悠然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在关键时刻他忍住了。
现在他处于优势,要动手也必须选个成熟的时机。
刚才砸了他已经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了,如果在这里杀了凌轩程势必会引发一场恶战。
虽然他的势力在这些年的经营调整中慢慢稳定下来,但青云帮就像是根硬骨头,啃下来绝对不容易,硬啃的话必然损失惨重。
“你错过一次机会。”凌轩程淡淡的说着,把打开一条缝的门全部打开,“看来以前发生那些事多少对你有点作用。”
这句话就像一柄剑,直直插进季非的胸口,疼痛异常。
“凌轩程。”季非尽量控制着声音,从衣架上把外套取下,对上模样狼狈不堪的男人,随手一抛,“不切实际的想法叫异想天开,另外,还请不要忘记把你输掉的赌注送来,凌先生应该没有赊账的习惯吧。”
凌轩程接住被揉成一团的西装外套,毫不在意的展开搭在肩头。
“愿赌服输,明后两天内一定按时送到。”
杨文轶和孙旭东在看到凌轩程的时候,瞪大了眼睛。
以为两人在里面大打出手,马上去看季非,可季非的样子仍然是进去前那般一丝不苟。
微微吐出一口气,而凌轩程的手下却已经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季非!”才喊到一半就被凌轩程抬手拦住。
“凌先生……”
有些委屈的看着凌轩程还在冒血的额头,那名手下手忙脚乱的想从口袋里摸出些什么来。
季非见状从柜子里拿出一块白色的毛巾手帕。
“凌轩程。”
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待他回头的时候把东西丢给他。
凌轩程看看手里的毛巾,复又抬起头,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些疑问。
“看在赌注的份上。”
抬起手,将毛巾捂在流血的额头上,碰上伤口的白色毛巾瞬间被染红。
嘴角挑起一个弧度,男人微微点头。
“这样也不错。”
从季非的角度看不到他的眼睛,遮去一小半脸的毛巾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还想看得再清楚一些的时候,男人已经背过身朝门外走去。
季非甩了个眼神给杨文轶,杨文轶点了点头,立刻尾随凌轩程而去,将人送到大门口。
“凌先生请走好。”
“嗯。”
车门打开,凌轩程的手下狠狠瞪了杨文轶一眼,杨文轶压根没看他,愣是把他当空气。
车缓缓开动。
“去医院。”
“是。”
凌轩程吩咐完几乎是立刻闭上了眼睛,之前一直硬撑,其实他早就头晕了。
“人已经走了?”季非抬头看向走进来的杨文轶。
“是的,我送他到门口,看着他走的。”
“季先生,”孙旭东也在这个时候跑了进来,“凌轩程的手下已经全部从各个桌子上撤走。”
“嗯。”季非一拉外套,抬脚却踩到了打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