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俯下头来,直视着她的眼, “…阮钰碰过,黑木也碰过?”
眼前闪过他闻讯赶来,一登上二楼,就瞧见大敞的门里,穆婉秋正坐在衣冠不整的阮钰怀里的情形,黎君手上不觉加重了力气。只那一眼,他便被一股撕裂胸膛般的暴躁充斥,不是多年来养成的沉着,他想他当时就会毁了屋里的那一对男女
如果说那次被劫入都尉府纯属强迫,那么,这次在一品天下正堂公开和冷钢赌棋,纯属是她在勾引阮钰
不知道在一品天下门口站了多久,他只记得看着人流一波一波地走出来,直至门口萧条,他都不能让胸口的那股气息平复。直至现在,和她并坐在车里,他还感觉胸口被一股撕裂的疼痛弥漫着,令他几欲窒息
他这话什么意思?
“这里…这里…都被人碰过,阮钰碰过,黑木也碰过…”这话是说我是个**?模模糊糊地想着,穆婉秋但觉耳朵嗡嗡直响,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这就是她一直信任的大哥
竟和前世的他一样,毫不犹豫地认定她是个**
渐渐地,穆婉秋眼前的人变成了前世的阮钰,光影重叠,她恍然回到了前一世,她一直信任,无怨无悔地爱着的那个人突然间极尽嘲讽地说她是个青楼**:
“这样…这样…这样…”
“…你都喜欢?”
“…即便是这白日?”
“你也喜欢?”
“…果然是出身青楼,yin贱的很”
…
“奸相之女,青楼**也配”
“奸相之女,青楼**也配”
“奸相之女,青楼**也配”
…
前世那刻薄嘲讽,直逼她羞辱自尽的话有如幽谷回音,与黎君的话重重叠叠环绕在一起,涤荡回旋在耳畔,久久不去,渐渐地,穆婉秋的目光变得空洞,一股滔天的羞愤瞬间溢满胸口,空灵的眼底盈满血丝,“…给你”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她一把挣脱黎君的挟持,将一直握在手里的蜡丸摔给他,起身一把拉起车帘,“停车…”她冲秦健的背影大喊。
与其说拉,不如说是扯,只听嗤啦一声,马车帘被撕下了小半面,听到身后一阵锦帛撕裂声,秦健一怔神,“驭…”他匆忙一搂缰绳,吃惊地回过头来。
马车还没停稳,穆婉秋就已经跳了下去,被车辕拌了下,她扑通跌跪在地上。
“白姑娘小心…”秦健大惊,刚要跳下去扶,却见穆婉秋已踉跄着爬起,疯了般向前跑去。磕磕绊绊地撞着一路上的行人,吓得众人慌乱地给她让路,纷纷驻足观瞧。
错愕地看着她疯狂的举动,黎君震惊地低下头: “…解药”两颗温热浑圆的乳白色蜡丸跃然眼前,黎君身子电击般一颤,“父亲说这解药被阮钰贴身藏着,她是要为我偷解药,才刻意接近阮钰”念头闪过,黎君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不惜众目睽睽下自毁清白,不惜被柳风打,就是为了给他偷这一枚救命的解药
他却这样误会,辜负了她
一股从没有过的惶恐瞬间弥漫了胸膛,错乱地抬起头,看着前面疯了一般跌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跌倒的纤细疯狂的身影,黎君整颗心都蹙成了一团,“阿秋,回来…”他听自己嘶哑干涩的声音喊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疯狂
“…驾”回过神,秦健挥鞭追上去。
“白姑娘先上车,有话回去再说…”马车在又一次跌倒的穆婉秋身边停下,秦健刚要跳下去扶,却见穆婉秋已经爬起,又疯了般向前跑。
黎君心一阵抽痛,“阿秋…”他纵身跃下,“阿秋,是我误会了…”伸手从后面抱住她。
“放开我…”感觉有人拽她,穆婉秋受伤的野兽般用力踢打。
黎君哪里肯放?一转身便回到了马车。
看到熟悉的马车上,穆婉秋呆滞片刻,随即就拼命地踢打起来,“你放我下去…放我下去…”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疯了般踢打着黎君,“我是**,我玷污了你,你让我下去,你放开我…”她语无伦次地说着,空蒙的眼底一片血色。
前一世,她就是被“**”两字逼死,这一世,她唯一想信任的人却依然说她是**
这让她情何以堪?
嘴里喊着“我是**…”穆婉秋已完全失去了理智,她使劲全力挣扎踢打着,拼命想脱离身后这个禁锢了她的人,“你放开外我,我是**…”嗓子已有些嘶哑,穆婉秋又一拳打到黎君伤口上。
左臂的伤口早已蹦裂,黎君的衣衫上一片殷红,剧痛再一次袭来,他闷哼一声,额头渐渐地渗出汗滴,手里却死死地抱着穆婉秋不放,嘴里不停地道,“阿秋不是…是我误会了,是我误会了…”脑袋阵阵晕眩,只左臂上被穆婉秋一拳一拳砸下来的剧痛,让他清晰地感觉道,如果他放了手,他将永远失去怀里这个女人。
“阿秋…”紧拥着她,黎君一声一声地叫着。
耳朵什么也听不见,穆婉秋只疯狂地踢着,打着,嘴里只有一句,“我是**,我是**,我不配…”嗓音早已沙哑。
用尽了全力也挣脱不开,穆婉秋低头一口咬向黎君的胳膊,黎君一怔神,生怕磕坏她的牙齿,迅速泄了半条胳膊上的力气。
只听扑哧一声,柔软下来的肌肉瞬间被锐利的牙齿穿透,疼的黎君闷哼一声,却一动不敢动地任穆婉秋咬着,野兽般用力地撕扯着。
直闻到嘴里一股血腥,穆婉秋才渐渐恢复了神智,身子一下子软下来,手无力地捶打着黎君的胸口,嘴里反反复复地喃喃着一句话,“我是**,我不配,我是**,我不配…”
“阿秋不是,阿秋不是…”黎君紧紧地拥着她,低低地安慰着。
直感觉怀里受伤野兽般的小人彻底地平静了,黎君才透出一口气,却不敢放手,只轻轻地拥着穆婉秋,“…曾经是什么样的伤害,让她如此敏感?”心里想着,他目光渐渐地深邃。
感觉一股铺天盖地的血腥围绕着自己,穆婉秋“啊…”的一声直起腰。
“阿秋…”已昏昏欲睡的黎君一激灵,他一把收紧了手臂。
“黎大哥怎么了…”直起身来, 穆婉秋才发现黎君脸色灰白,额头沁满了汗珠,浑身是血,她下意识地拉起黎君的胳膊,“黎大哥的伤口又蹦了?”话一出口,穆婉秋随即想起自己刚刚的疯狂,“黎大哥怎么不…”
她失去了理智,他怎么不阻止她,索性打昏她?
话没说完,就被黎君紧紧地拥住,“阿秋气出了就好,这次是我误会阿秋了,打也打了,骂了也了,阿秋以后可不许记仇…”他微笑着调侃道,声音温润低糜,直令穆婉秋心头泛起一股酸酸的东西。
用力逼回眼底的雾气,穆婉秋嘴里大声说道, “谁叫你胡乱…”话没说完,感觉气氛不对,一低头,黎君双眸紧闭,身子斜斜地倒在马车里,人已经昏死过去,只紧紧环着她的两只胳膊却一丝不肯放松。
“黎大哥,你醒醒…”声音嘶哑,穆婉秋心头隐隐泛起一股恐惧。
“公子怎么了?”感觉车里的声音不对,秦健翻身跳下马车,一瞬间被车里的情景惊住,“公子”他大叫,一把扑向倒在血水里的黎君。
目光落在滚到车坐里边的两粒药丸上,穆婉秋一激灵,瞬间冷静下来,“快,去白府”
“为什么要听你的…”秦健转身怒瞪着她,话一出口,秦健随即醒悟:
黎君的伤口迸发,不仅浑身是血,马车里都是血,这样回黎府一定会引起轰动,怕是他中毒受伤的事儿再无法隐瞒,念头闪过,他顾不得置气,伸手胡乱地把穆婉秋扯下的车帘系了系,“白姑娘坐好了…”嘴里喊了一声,他使劲一甩马鞭,“驾”马车直奔白府。
…
“阿秋…”睁开眼睛,不见穆婉秋,黎君惊的一骨碌坐起来,扯动了伤口,只觉得两只胳膊都钻心地疼,他闷哼一声。
“公子醒了…”一直守在床边的秦健惊喜地站起来,伸手扶住他,“您仔细伤口再蹦了…”见黎君目光四处寻找,又道,“白姑娘正在厨房给您熬药…”拽了个靠枕倚在黎君身后。
“哦…”了一声,黎君紧张的神情松懈下来,“这是哪里?”他问,目光落在案头那一瓶瓶香料上,他心砰地跳了下。
“这是白府…”秦健解释道,“公子当时满身是血,怕被谷大师的眼线看出破绽,白姑娘临时把您带来了这儿…”
果然是她的闺房
他以前来过一次,那时是冬天,还没有这张床,她就躺在对面临窗的大炕上。
她能把他带到这儿来,就说明她的气已经全消了。
想起他身下就她的闺床,闻着周围一股幽幽的清香,虽然床上的用品粗糙了些,没黎家的那么精致舒服,可黎君却感觉又如置身玉境仙瑶,连胳膊上的伤都不那么疼了。
好心情地伸手去够床尾一对精致的麒麟挂件。
“公子小心”被秦健一把拦住,“仔细伤口再蹦了您可真就没得救了…”
“…黎大哥醒了?”正说着,穆婉秋推门进屋,墨雪端着托盘跟在后面。
“阿秋…”黎君点点头,看着墨雪手中的汤药疑惑不解。
不是有解药了吗,怎么还喝这药汤?
“这药是补气血的…”像是知道他的心思,穆婉秋轻声解释道,“是葛先生上次配的方子,我又酌量加了些参片…”抬头看着他,“毒虽解了,黎大哥失血过多,身子还是要补的…”来到床前,回手端过墨雪手上托盘中的汤药,用汤匙搅动着,“这药刚用冷水凉过,温度正好,黎大哥趁热喝了…”
“我来…”秦健起身要接,对上黎君慑人的目光,忙又改口,“公子毒解了,奴才得回禀老爷一声取消今夜的行动…”说着话,他转身溜了出去。
搅动了一会儿,转手想把药汤递给秦健,穆婉秋一低头,“…人呢?”
“他去通知父亲取消…”黎君解释道,忽然一滞,神色凝重地冲墨雪道,“雪儿快去把他追回来…”
“黎大哥?”穆婉秋不解。
“知道这七灵毒只能维持七天,阮都尉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父亲今晚带人上钩,如果看不见人,他一定会猜到我们已偷到了解药,联想起白天的事儿,定会怀疑阿秋…”阮钰为人精明,行事果断又心狠手辣,一旦让他怀疑了穆婉秋,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穆婉秋身子一震。
那也不能让黎家的暗卫去送死啊。
“阿秋放心…”明白她的心思,黎君安慰道,“晚上的行动只在扰乱阮都尉视线,父亲有数,不会有事的…”
想到阮钰的为人,穆婉秋就冲墨雪点点头。
墨雪早应了声,一溜烟跑出去。
“黎大哥要不要先坐起来?”端着药碗,见黎君半倚在床上,穆婉秋就皱皱眉。
他这样子怎么喝药?
黎君点点头,挣扎着想坐起。
“大哥小心…”见他吃力地按着床头,手臂上的药布又隐隐透出血丝,穆婉秋吓的忙放下药碗,一把扶住他。
左臂伤口已蹦了两次,再蹦,怕是他就没命了。
记得上次黎君醒来很好扶的,怎么这次竟如此费力?
折腾了半天,穆婉秋脸上见了汗,黎君却软绵绵地躺在那里起不来,“算了…”他沮丧地说,就这样吧。
听到他沮丧的声音,穆婉秋心一揪,暗道,“他这是真伤了元气啊…”想起先前的疯狂,穆婉秋心里暗暗自责。
有心想再试着扶他起来,又怕动作大了蹦了伤口,穆婉秋就重新拿了个抱枕给他垫在身后,回身端起药碗坐在床头,“黎大哥将就些,我喂您喝吧…”
一口汤药下肚,黎君苦的直咧嘴,暗暗后悔,自己耍诡计让她喂药,是不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