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沈家,皇后微微皱眉,也的确是势太大了些。
在京中各色人等的目光里,沈五老爷终于成亲了。
只是他是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沈家给他置办的东西,去了六安县主的府中:自此之后,那里便是他和希兰夫人的家了。
亲事很热闹,京中的权贵世家大臣,几乎是人人都到了;沈家并没有和沈五老爷、六安县主翻脸,和沈家交好的人家自然也不会翻脸而得罪六安县主。
拜完堂之后,闹新房的人极多:其中有不少是看热闹的人——对于沈五老爷,太多的人都不齿于他;只是惧于六安县主与皇后,所以并没有人在嘴上说什么罢了。
沈五老爷的神色很平静,不管是对上鄙夷的,还是善意的目光,他都笑眯眯的点头;而三房也很平静,不管是三老爷还是三夫人,都没有在今天寻沈五老爷的麻烦。
沈家的长辈们都没有来,来得人是沈妙歌和沈二爷兄弟:此举落在众的眼中,自然也是沈家内斗的明证。
就连皇帝和皇后此时也多半相信沈五老爷是趁火打劫,夺了沈家的家业要自立门户:庶子之痛,其实很容易理解的。
第71章 试探
沈五老爷走了,府中属于他的那一座跨院已经空了出来,而且他也没有带走丫头,只是带走了几个小厮而已。
五老爷的跨院重新收回了公中,只不过也并没有用处;沈府中闲置的院落并不是只有这一处。
正好赶上诚王爷的庶子百日,红袖和沈妙歌亲去道贺,回来的时候又去京中最大的点心铺子,买了老祖宗最爱的两样点心;出点心铺子时,正好遇上三夫人,她今日是去给娘家的婶儿拜寿去了。
三夫人笑着招呼了红袖和沈妙歌上她的车子:“倒是巧儿了,只是不知道你们可有东西孝敬我?”
红袖取出来两盒胭脂:“我是诚王妃送的,说是宫里新密制的,颜色很柔并且很香滑呢;我就想着这胭脂正好合三婶娘用。”
三夫人其实很会装扮,也很喜欢装扮,尤其是爱胭脂;她打开看了一眼便笑道:“果然是没有白疼你;”看向沈妙歌:“这侄儿倒真是白疼了。”
沈妙歌大大的叫了撞天屈,娘儿三个有说有笑的,倒也解了寂寞。走着,红袖不经意看了一眼车子外面,原来正好到了江府。
江府门前冷冷清清的,地面有些日子没有打扫了,大门紧紧的关着,并且黑漆漆的没有挂灯笼;不过门房里隐隐有灯光透出,证明府中还有人。
“江府,没有人了。”红袖的声音像是叹息,又想是随口说一句闲话。
三夫人看了一眼:“有人,可能是无人来,他们一家人也乐得关门谢客,图个清静了;”想到了江氏,三夫人恨恨的啐了一口:“养了那么一个狠心的,如果不是我们太夫人慈悲,就应该让他们江家好好的谢罪才成。”
沈妙歌看过去时,马车已经行过了江府的大门;他淡淡的道:“江老爷不知道为什么被罢了官儿,可能现在也是无脸见人吧。”
红袖和他对视一眼,都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而三夫人显然也不想提起江氏来,坏了一日的心情,便问起诚王妃现在如何:“居然给庶子摆了百日酒,当真是有心胸的。”
红袖微笑:“可不,诚王妃一直是贤淑的,很得王爷敬重。”她知道三夫人的意思,自己也不想提及江氏,便顺着三夫人的话说了下去。
不过她是知道诚王妃如何对姨娘这样好的,那姨娘可是诚王妃的人,主母姨娘一条心的紧,诚王爷是被她们两个人拴得死死的;诚王妃如此做,不止是讨了诚王爷的欢心,也是对姨娘忠心的奖赏。
回到府中,红袖和沈妙歌先送了三夫人回房,然后他们才去了上房去见太夫人和沈夫人。
诚王爷这一趟并不白去,诚王妃是一个恩怨很分明的人,她还记得红袖的好处,所以提点了红袖一句。
诚王妃在眼下当然不能有话直说,她只是在和红袖闲谈时,趁着左右无人说了一句:“大姐儿年纪也不算小了,而且又一直极得皇后、皇帝的喜欢,各府王爷也多喜欢那孩子——你可有属意的人家?”
红袖轻轻的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因为她看到有位郡主走了过来。
不过满朝文武,有不知道大姐儿是廉亲王儿媳妇的事情吗?她和福官已经拜过了堂,现在福官儿死了,如果不是有那一纸休书,她现在便是小小的孀居之人。
但是京中的权贵们,有人不知道大姐儿极得廉亲王的喜爱吗?有人不知道大姐儿和福官儿青梅竹马、十分要好吗?
不过因为廉亲王是“罪人”,所以大姐儿这个小小的弃妇,才没有披麻戴孝,也没有素服以明志;并且还是以姑娘的面目示人,但是人人都明白现在可不是论大姐儿亲事的时候。
就算不用三年,也要过上一年、两年的再到沈家提亲事比较好:如果当真是想和沈家结亲,如果当真是喜欢大姐儿这个姑娘的话;不然沈家是不会同意的,而提亲的人也心有忌讳,不会赶在这个时候来提亲。
诚王妃有一位堂妹在宫中为女官儿,听说就是在中宫当差;她如此说,是什么意思红袖当然是极清楚的。
只是她并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说什么;一切只能回府之后再议。
听完红袖的话后,太夫人长长一叹:“我就知道,皇家不会放过我们家的大姐儿;虽然,她已经被休。”
红袖和沈妙歌都没有说话,她们心中只是来回响着廉亲王那天晚上来访时说过的话:大姐儿,永远都是我的儿媳妇。
廉亲王一家人死去不足月,皇帝便要大姐儿另外定门亲事,这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当然,如果沈家聪明的话,现在也应该早早给大姐儿定门亲事,以明其心。
但是廉亲王对沈妙歌和红袖有救命之恩,沈家如何能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他们不想做,皇帝看来却想逼着他们做。
诚王妃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意思红袖是明白的:与其让皇帝赐婚,不如她们自己为女儿挑一门亲事——反正廉亲王一家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才成。
沈老侯爷听了此事之后,静默了良久:“如果皇帝当真下旨,只怕不会是大姐儿一人的婚事而已。”
红袖和沈妙歌不明所以,沈老侯爷坐下平淡的道:“今日我被皇帝叫进宫去,给我看了几份奏折,是弹劾我们附逆廉亲王的。”
“他们,终于忍不住行动了吗?”沈妙歌并不奇怪:“皇帝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沈老侯爷嘴角弯了弯,似乎是想笑的样子:“皇帝当着我的面儿,把那三个写奏章的人骂了出去;并且和我推心置腹的说了一番话。”
“皇恩浩荡啊。”沈侯爷叹息道:“不用太过烦心了,一切都看皇家的意思来。”
红袖想了想道:“如果当真要让大姐儿另许人家,我宁愿我们自己选一家人把大姐儿嫁出去,也决不想让皇帝来指婚。”她不能看着女儿成了这场暗斗的牺牲品。
老侯爷看向红袖笑了:“我们沈家的儿女可以死在战场上,但是绝不会被人所辱、所逼;大姐儿是我孙女儿,袖儿。”
红袖起身福了一福,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如同她当初被送来冲喜一样:人,其实有很多的无奈,所以她眼下只能为女儿争取稍好一点的结果。
不过听了沈老侯爷话,红袖心中一动;眼中的老侯爷坐得笔直,虽然脸上的笑意有些苦,但是却自有一股英武之气是:大元帅之风就是如此——他一直在安排后路,红袖是知道的;不过红袖一直没有报太多的希望,因为在天朝之中,他们能逃到何处去?
现在,看着这个样子的老侯爷,红袖相信了。
皇帝刚压下了对沈家的弹劾,次日便有人上书言郑家也是廉王的附逆;皇帝再一次发作了上书之人。
但是上书之人却还是络绎不绝,大有文死谏的样子;只是人数不多,也就是三五日便有人跳出来闹腾一番罢了。
沈、郑两家却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完全对那些弹劾不理会;每日上朝下朝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红袖每日里相夫教子,孝敬长辈们儿,日子过得倒是平静的很;唯一的忙碌,可能就是七夫人那边,她的身子见重,要准备临盆的事情了。
红袖院子里却早已经备下了临盆所需的东西,因为韵香临盆的日子不远了;这些东西,今天一早红袖就打发映舒等人给韵香送去了。
韵香现在老实在家中歇着,就等着孩子降生了;但是到今天已经足足有五天了,她却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映舒回到府中刚和红袖说了两句话,韵香便进来了;红袖吓了一跳:“你有什么事儿不能打发小丫头说一声儿?”
韵香笑道:“我在家中也闷得很,所以也想出来走一走。”
红袖便问她的身子如何,可是有什么感觉;韵香却没有答这些,而是俯身过来道:“有一件事儿,我越想越不对劲儿,所以才来告诉姑娘一声儿。”
“就算什么事儿,你也不应该跑一趟的。”红袖嗔了她一句:“说吧,什么事儿;说完,你立时给我回去好好的将养。”
“那个三管家今儿一大早一家人都租了马车出去了,说是去上香;可是带得东西却有些多。”韵香想了想道:“他去上香当然府中是知道的,只是看到他带了那些包裹,我心里怎么也有些不踏实。”
红袖轻轻的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三管家,三管家;”然后抬头:“我是知道的,他们昨儿便来叩过头了,说是要一家人去山上还愿,要住上两日所以才告了两日的假。”
韵香细细的把听来的都告诉了红袖:“姑娘还是去打发人去查一查吧,没有事儿当然好。”她一面说一面起身:“那奴婢就回去了。”
红袖一面让映舒等人用软兜送韵香回去,一面在心下细细的思索着韵香的话:事儿是不对劲儿,她当然要让人去山上看一看。
刚把韵香打发走,便看到六夫人过来了;红袖笑着招呼六夫人进房里坐,又吩咐人去叫来旺媳妇;六夫人刚坐下,茶还没有上来,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叫:“姑娘,姑娘,韵香姐姐摔着了!”
第72章 墨大夫起意
红袖听到这句话吓了一大跳,立时叫灵禾一起赶了过去;六夫人听到摔了,便知道事情不妙的很,立时让小丫头烧水,并且打发人去请稳婆过来。
红袖和灵禾刚出院门不远,便看到人影一闪,感觉到一股疾风扑面而过:“姑娘,救救韵香!”是白逸尘。
红袖和灵禾又急急的转身往院子里跑,而白逸尘已经把韵香放在了床上,看到奔进房来的红袖和灵禾:“姑娘、灵禾,韵香拜托给你们了。”说完他闪身就出去了。
红袖也顾不得白逸尘,上前抱住韵香,灵禾给她诊脉。
韵香现在疼得紧紧咬着牙,下身已经被血水浸湿,人却还是清醒的:“没有什么,只是被人冲撞,摔了一下。”
红袖没有问是谁撞了她,只是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韵香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要叫出来:“还行,姑娘。”她虽然疼得满头都是汗,却还是紧紧咬着牙。
红袖看向灵禾:“怎么样?”她当然不相信韵香的话,并且示意韵香不要说话,留在气力准备生着孩子。
灵禾脸色有些发白:“孩子马上就要生了,脉像有些不稳,不过问题不大;姑娘,您先出去,婢子和人准备……”
“我出去做什么?”红袖立时叫了媳妇子们给韵香准备临盆的事情,这房子便做了韵香的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