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良久良久,凛谦终是轻然叹息,退离轿了往府内走。
「不去了,帮我通报一声。」用一种恍惚口吻交代后,凛谦摆手往内走。
晓龙仍旧默默站在原地,不确定自个儿有没有跟上前去的资格。
「进来吧。」凛谦在门处回眸,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忧郁。
听见不常见的语调,晓龙又是一怔,他曾在凛谦身上看过这种忧郁,是在哪里呢?为什么想不起来?
思索问他跟着凛谦来到一问甚少使用的侧厅,仆人很快端来火盆,也有人将晓龙的绣面披风取来,熟悉得像这一切常发生似的……
常发生?
晓龙终于想起来,何时听过凛谦以这么忧愁的口吻说话一燕钰来时。
仆从替他披上披风,端来热水温手,像他仍是岳王府半个主人般。
「该带的东西还是带着吧,那些衣服你不穿又有谁去穿它。」凛谦仍带着那种声音,从暗格中抽出两张银票递予晓龙,好似他从不曾背叛他。
晓龙没有接,如往昔一般细细盯着最爱的面庞看。
端正的脸看来几分憔悴,是一夜没睡吗?因为愤怒或是伤心呢?为了他吗?不问清楚的话永远都不知道答案吧。
「我去了典铺。」
凛谦没应声,将银票放在离晓龙最近的一张儿子上,挥挥手示意仆从留下热茶退下,坐到离晓龙最远的一张椅子上,眸神依旧是忧郁如昔。
话,晓龙只说到这里再也没说下去。突然间想问的问题他已有答案,或许该说答案早在他眼前,只是他一直没有发现。
知道他爱看鱼,把鱼儿端进屋里给他瞧免他受风凉,替他请大夫,买好药,替他裁制冬衣,为他过寿,任他府里府外自由来去,他背叛了却还让他选择收拾细软才走……为什么会认为凛谦不爱他呢?
为什么没有看见凛谦眸里的忧伤,没看见他待他与燕钰是一样的,而他也一样地让凛谦伤心了。
然后,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喜欢我吗?」
记忆里总是搜寻不到凛谦的答案,只是牢牢记得凛谦当时的表情。他先是诧异地睁大眼,而后略略偏过头去,纵使站得有点远晓龙仍清楚看见凛谦的脸上泛起红润。
共守四年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凛谦是个脸皮薄的人,凛谦一直是这样的人吗……燕钰懂他的心思吗?燕钰已经不懂了,连他也不懂吗?
「凛谦……」晓龙自个儿不曾注意,但他已由生疏的王爷叫回凛谦二字,亲亲昵昵地,誓言一世相守。「我还可以留下吗?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意料之外的话令凛谦转回头,片刻前的红潮仍留在脸上。
「我想留下。」
轻轻点头是凛谦唯一做的事,雪天,蓦地不冷了。
许久许久之后晓龙方看到另一块玉,和他手上的恰恰吻和,诚如老人所云,一面是四圣兽与麒麟,另一面则是鸳鸯戏水图……当时他躺在床上,赤裸裸地却很温暖,另一个人背身不理他装睡。
看穿凛谦羞涩寡言的本性后,晓龙开始学着不去在意很多事,比如说凛谦仍旧与华盛有来往,仍旧照顾燕钰,他晓得倘若有一天他也与另个人私逃,凛谦亦会无奈地给予他帮助。
但当他这么对凛谦说时,凛谦却回答他:「不,我不会……若是你,我一剑砍掉你的头了事。」
按理说,这话由一个真正杀过人的将领口中述出该十分骇人,晓龙却只是笑,十分开怀的样子。
他了解凛谦,比从前了解,亦比凛谦想象中的了解。
可是有一件事情晓龙始终不知道,当凛谦说他是最不喜欢的一个时,留了半句没说话…一却是最在意的一个。
题外话,不久后晓龙带着谢礼回去想谢谢当日点醒他的老人家,明明是同一条路同一扇门却不见典铺存在,只见个大大的青菜铺摆满各式鲜蔬。
晓龙找了很久把谢礼拿去庙里供奉,无论是神或鬼,帮他的都是好人。
因为没有问过邻居,也没再去确认过,所以晓龙无从得知,典铺只是那天休息,借地方给隔壁青菜店摆摊啦。
──寒宵待月?本篇完──
【长相守】
打从一开始他就晓得华盛是太子殿下,将成为皇帝陛下、圣上、天子、天下共主,能断他生死的存在。
而他,非常怕死。
正午刑场前华盛为他挑了个好位子,鲜红腥臭的血在他面前急涌而出。一滴温热血液喷上他细白面庞,随之而潮湿的不是他的脸,而是裤子。
那天,他成了宗家唯一存活者,亦是太子华盛的第三侧室。
东宫有四个名正言顺的侍寝者,一是正妻太子妃,另有两名侧妃,他因父亲死前所托成了第四个人。
华盛并不喜欢他,但喜欢唤他侍寝,搂着他在床上。他裸着身子全身发颤,太子殿下总会浮起一丝残忍笑意。
「怎么不尿裤子?你若再来一次,搞不好我永远都不会唤你了。」华盛以逗弄猎物的口吻威胁道。
宗翰缩着小小的身子发抖,恍若颤抖以外的事他全不会做一般。
他有张美丽的脸,足以让宫里其它人了解为什么华盛仅纳他一名男妃。
他们不晓得华盛其实厌恶男宠,他全心所爱的仅有岳王爷凛谦一人。
但当朝允男子与男子共结连理,历代帝王总会纳几名男妃以示对此法认同,他的出现仅是因为华盛无男妃,需要有一个男宠确认立场。
况且他……他对华盛来说,似乎是极为好玩的生物。
他怕死,而华盛掌握着他的生死。
于是乎,无论他愿不愿意,每一个被召唤的时刻他仍乖乖张开双腿承受痛楚,跪在华盛跟前以口唇讨好……他什么都愿意,只为活下去。
并非只有他是华盛耍弄的对象,太子妃貌美亦出身官宦世家,却比不上两位出身、相貌皆差的侧妃受宠,只因两名侧妃皆受胎产子,唯她迟迟未传喜讯。
始终未孕怪不得她,华盛除新婚时外几乎未与她圆房,纵使偶尔与之共寝也是各睡各的……宗翰知道,因为华盛与太子妃共寝的后半夜他总不得安眠,男人身上的痕迹让他了解哪夜有过什么,哪夜没有。
那年,他十五岁。
该年冬来尽,皇上驾崩,春节时太子华盛成了新皇,太子妃封为皇妃,两位育有皇子的侧妃成了皇贵妃,而他封为妃。
甫登基之际华盛极其忙碌,几乎忘记后宫里还有他的存在,复又召唤他已是许多、许多年后的事。
再度侍寝时他已十八,问起他的人并非又纳新妃再添子的皇上,而是岳王爷凛谦。
岳王爷问起他仅是好意,他与他爹终是旧识,想知道他好不好而已,却为宗翰带来另一波苦难。
凛谦的询问提醒了华盛宫里尚有个可玩弄之人,清静日子也随之结束。
超过稚龄的少年身躯渐渐僵硬,再不似童稚时柔软,勉强进行的情事让宗翰哭湿枕头,鲜血淋漓。
他并不心疼他,想到的时候仍会召过来要宗翰尽尽妃子之责。
纵使是这样的关系,宗翰对华盛仍是奇异的亲昵起来。
说亲昵其实并不正确,其实宗翰是个内向害羞外加胆小如鼠的人,平常他整天躲在自个儿居处足步不出亦不说话,见了人也只想着闪躲,但每次情事过后,反正哭也哭了,痛也痛了,如果事情结束后华盛没睡没走,就开始有个小小的声音持续不断地讲着话,内容包罗万象,五花八门。但华盛从未仔细听过,更未探寻为何内向的宗翰在他面前稍稍开朗一些。
逾龄的身体,华盛很快即玩腻,放手倒不至于,只是他想到更好玩的方式。
皇后无子但她终是后,两名贵妃各育有皇子,将来皇位必定落到其中之一头上,她们在后宫自然有其势力与地位,宗翰虽有妃名但无家势做后盾,更不可能有子嗣,所以没有人当他是个威胁,但若改变这种情况呢……
皇后的权力他不便剥夺,但皇上有可以给予的东西。
该年秋,他将后宫用度开支,配发月例钱的工作交给宗翰。
这个工作除却管理宫内金钱外,亦有控制宫人收受外来银钱的权力,简单的说若宗翰想管,谁都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收贿,但胆小如他应当没有管的能力。
看准他内向不多话这点两个贵妃皆来多要物料,但全被他打了回票,两人尚未发作皇后倒先动手了。
皇后虽无子嗣但娘家势力雄厚,从来无人胆敢挑战其权威,每年送衣料银钱的总是添了又添尽可能满足,但宗翰并不同,典律上规定什么就给什么,一样不多一样不少。
公平的举动惹来皇后滔天怒火,起初两个月还容忍宗翰新手上任不知情况,派人屡劝也不听,第三个月她已无法再也无法忍受,决心给他点教训。
她率着一群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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