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源看她走过来的身影,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那是谁?”他问。
“我们经理,人挺好的,我总受她照顾……”
温乐源打断她:“你用镜子看过她没有?”
任烟雨显得非常讶异:“我是看过的……”
“那你为什么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她身上什么也没有呀!”她低叫。
温乐源按着额头,一副头痛得要死的样子。
“我说你的眼睛有没有毛病啊!她身上长满了‘那种东西’你都没有看见吗!”
他的吼声吓住了任烟雨,也把旁边经过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更远一些的几个人一边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一边窃窃私语,不过温乐源才不在乎这个。
任烟雨搓着双手,全身的肌肉都紧张得快要崩断了:“不可能……那不可能……”
经理身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她可以发誓!她的眼睛绝对没有问题那不是她眼睛的问题!
温乐源的脸板得相当僵硬:“记得我们刚才在说什么吗?‘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了’。这世上蜚语蛇多了去了,我的神经可脆弱得很,受不了天天和它们瞪眼睛,所以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把‘视力’控制在某个范围之内,这样就可以把普通能力的蜚语蛇排除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外。那天之所以看到你是因为你身上那条实在太大,想不看都不行。而今天……按理说她身上的蜚语蛇都非常小,我们应该看不到才对,但是我看到了。不过这不算什么,最大的问题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身上可以同时长那么多条蜚语蛇!普通的蜚语蛇应该只长在双肩的位置才对,可是她肩膀上什么都没有。”
任烟雨觉得眼前的景物在晃,好像连自己所站立的根基都不稳了似的。
温乐源看一眼仍未从震惊中苏醒的她,皱眉:“你这种反应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在说谎吗?”
“那……”
“嗯?”
“那不可能!”她低呼,转身往经理消失的地方快步追去。
“你要干什么!”温乐源从后面抓住她的胳膊,被她猛力甩开。
“经理不是那种人!你根本不明白!”
温乐源气得差点闭过气去:“我在说她啊!又没在说你!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谁都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目标’,但只有她不可能!只有她不可能!我证明给你看!”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女王’的伪装能力有多强!连那个死老太婆都能被骗更何况是你!”
“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不是她!你又不了解甚至没和她说过话,怎么就能这么认定结果!?不是这个世界上谁都和你们想得一样,不是全世界都是蜚语蛇!你们就是因为看多了那东西才会一口一个不信任,说她一定是伪装!了解一个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有几条蜚语蛇又怎么样?它能说明什么问题!?”
越往里走人越少,她原本还可以听见身后男人的脚步声,却在闭嘴的同时发现身后的声音已经在不知何时消失了,空空的走廊里只剩下自己的鞋跟和地板清脆的敲击声。她愕然回头,温乐源正站在距她颇远的地方,表情比之前显得更加怪异。
“有一件事我恐怕得先弄清楚。”他慢慢地说,“到底你们经理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相信她?”
“这和好处不好处没有关系!”她断然说,“我只是了解她的为人!”
温乐源笑笑:“你们是朋友?”
“不是。”
“亲戚?”
“不是。”
“她救过你的命?”
“不是!”
“那她为你做过什么?”
“她很关心我……”
“实质性的!”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但是……”
“你从她那里得到特别的关照吗?”
“她对谁都一样……”
“你很喜欢她吗?”
“这……”
“那你为什么接近她?”
问题接二连三地甩过来,任烟雨已经不明白他想问什么了,心中几乎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事,直接问不好吗?你让我很心烦!”
“我再问你一次,”他加重了语气,“你说她是个好人,但你们之间却什么都不是,甚至不是朋友,那你对她的了解从哪里来?你和她说话的时候我就在看,你们的交流方式就算说是‘熟人’都有点牵强,那你到底是靠什么来信任她的?”
任烟雨觉得眼前有金星在闪,不知是饿得头昏还是被他的问题劈头盖脸地砸的。
“拜托!她是我的上司,我那么接近她干什么?”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回答这么可笑的问题……“拍上司马屁这种事我死也干不出来,你要只是想知道这种事的话就不要再问了。”
温乐源的眼睛盯着她,那种眼神非常执着,执着得让她忽然就心虚起来。
“除了这个之外,你难道不觉得还有其他原因?”
“那还要什么原因……”只有这个不就够了吗……他到底是想得到什么答案才甘心?
“她刚才拍了你的手。”温乐源道,“你想想看,如果她现在再想拍你,你会是什么反应?”
刚才她拉住经理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经理拍她手的那一刻也只是很短的时间,没有进入她的脑子里。然而现在一经温乐源的提醒,再将当时的瞬间在记忆中扫过,忽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又寒、又冷、又恶心!
温乐源走到她的身边,看见她胳膊上凸起的疙瘩,轻笑:“发现了吧?问题根本就不在于你们上下级的关系,而在别的事上。”
“什么?”她傻傻地问。
经理从办公室送了几个人出来,正想进去时忽然转头,发现他们两人站在那里,便开口叫了一声。
“任烟雨。”
任烟雨吓了一跳,回头时惊惶失措的表情仍带在脸上,看起来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抓住了一样。
温乐源笑笑,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她微微踉跄一步,缓缓向她走去。
“经理,实在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请假才对,那个昨晚……不,今天早上……”
经理稍微举了一下手指示意她不必再讲下去,道:“你解释过吧,不用再说了。虽然没听懂你到底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你有苦衷。而且你来的时候上面就已经和我打过招呼,所以这些小事我也没理由向你追究。可是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是来做什么,都是在我手底下工作,在这段时间里,不管你出了什么事我都必须负责,你这样不和我联系,电话又打不通,实在让我非常担心。”
任烟雨好像想起了什么,忙在提包中翻找起来,片刻后拿出了一只小巧的手机,手指在电源键上按了半天,却没得到它半点反应。
“呀……怎么又没电……”
经理漂亮的眼睛垂了一下,无声地叹一口气,转身回办公室拿了一块电池出来递给她。
任烟雨一边从自己的手机上拆电池一边道歉,温乐源注意到,她在接过电池的同时又将自己手机中的那一块交给了经理,两人交换的动作竟没有半点犹豫,反而显得相当熟捻。
等她的手机成功开机之后,经理说了一句“下次再忘记充电不如就把手机上交吧”便想离开。任烟雨想起有一件很急的工作没有做,慌忙又拉住了她。
“经理,关于那个……”
她们的谈话很简短,前后只有半分钟左右直到这时候还没有什么异常,而温乐源对她们的工作不感兴趣,却又发现墙上很大的“严禁吸烟”标志牌,只好张着大嘴对窗外猛打呵欠。
就在他分神之际,忽然听见极响亮的“啪”一声脆响,温乐源还没收回嘴就已经把目光投向了她们那边。
他没有看见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是任烟雨捂着右手退了半步,而经理则是维持着巴掌停留在半空的模样,两人的脸上都充满惊愕的表情,姿势维持足足了有十秒钟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经理先反应过来,她用复杂的表情看了眼睛都快掉出来的温乐源一眼,一声不吭地匆匆走回办公室,不轻不重地将门在身后甩上。
“怎么了?”温乐源莫名其妙地问。那经理虽然长了一身的蜚语蛇,不过人却非常漂亮干练,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哪?
“我也不知道……”任烟雨呆呆地说,“我刚才拉住她我没觉得我拉住她等我发现的时候,我……我……”
“又起鸡皮疙瘩了?”反应还真强烈……
“我连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反应比他想象得要厉害多了……不过……“刚才是她把你打开的吧?”
任烟雨苦笑,把刚才抓住经理的那只手给他看:“如果她反应慢一点的话,就该是我打她了。我根本没注意到我在抓她,她好像也一样。所以当她注意我碰到她的时候,她立马起了一身的疙瘩,我甚至能看得到她脖子上寒毛竖起来的样子。所以我们应该是一样的。”
温乐源怔了几秒钟,忽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语气极度懊恼:“诶!原来是这样!我怎么会把这个给忘了!真是该死!”
“咦?什么?”他又忘了什么了?
温乐源走过去,伸手挽住她的肩膀往外走。
“总之怎么样都没关系了,今天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回去吧。”
任烟雨被他抱得脚步歪斜,全身都倾到一边去了:“可是我们不是还没找到‘女王’……”
温乐源脸上笑着,脚下却没有丝毫放缓:“你想一想我之前的问题吧。告诉你‘蜚语蛇’存在的人是我们,但你知道‘流言’的存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知道的?有人告诉你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知道……“流言”……的存在?
灰蒙蒙的天空低得让人窒息,间或有细小的什么东西从云层中散漫地飘零而下,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大地上。
任烟雨站在人行道的中央,在她自己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无意识地看着那些悠然飘落又悄然消失的东西。
“有雪啊……很快就要下大雪了吗……”
她是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来到现在的这个公司的。
她还记得经理坐在窗前的办公桌后,大雪在窗外下得纷纷扬扬,而经理的身影映照在玻璃上,就好像她其实没有坐在那里,而是正停留在大雪之中一样。
即使我不说,你也该明白。
经理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情的光芒,除了正在说话的双唇之外,她脸上的肌肉甚至没有一丝运动。
我不欢迎你,这里也决不欢迎你。但这既然是上面的命令,那么我就没有立场拒绝。
对不起……
没有必要道歉。你也有你的工作,我只能配合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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