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无处可去。
于是;就这样走吧;黑暗里;曾诚拐着腿艰难的前行。
等行到佳佳驻唱的酒吧时;曾诚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优点。耐力够强;居然撑着受伤的手脚硬是走了几里地。本来;这个时候;他觉得该浪漫一把了。至少佳佳会突然出现在面前,忧郁且心疼的望着他说。“阿诚;为什么那天你要不告而别。”
但命运给他安排的剧本是一老兄出来撒尿在酒吧的后巷发现了他。那时他已经撑不住左腿的巨痛倒在地上了。
接下来;然后;老兄把他送到了佳佳家。佳佳那天没上班;一个人对着电脑红着眼打传奇。看到曾诚也不吃惊;估计没空吃惊;只是拉开门让他进去后又继续联机去了。看着佳佳;曾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孤单又寂寞。他其实,很想佳佳问他发生了什么;但佳佳什么也没问。捧着脚静坐;慢慢的曾诚就哭泣了起来。
本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可是;我们忘了曾诚其实也就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他开始哭泣,很小声很小声很琐碎的哭,眼泪无声的滑下;这才让佳佳回了神。“你小子哭什么呀?”叼了根烟;佳佳很不屑。叛逆的年纪他也经历过,只是现在似乎遥远得如同小时候吃过的冰淇淋。
摇着头,曾诚不知从何说起。佳佳终于询问自己了;可是真的问了自己却不知说什么了。“我能在你这儿住几天么?”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先问实际面临的问题。家是回不去了,可怎么也得找个睡觉的地。“不包三餐。”想也没想佳佳又转头PK。好半晌;客厅里就只有老鼠标滑动的声响。
“那我能去你们的酒吧打工么?”曾诚想了想,目前要自食其力就得找份工作;可这个城市熙熙攘攘工作的机会并不多。所以;还是得找佳佳帮忙。“MB牛郎干不干。”佳佳头也不回;他直觉这小子多半是家庭纠纷;年轻的时候血气方刚总觉得天下最不理解自己的就是父母;可到回头才发现不管理解不理解最爱自己的还是他们。“我只想当个服务员。”曾诚很老实的回答。他这样才终于让佳佳觉得这小子是铁了心的离家出走。
想到这;佳佳回了头;认真的看着曾诚叹气。他虽然不是青少年问题专家;可怎么着也曾引诱曾诚堕落过一回;所以;想来自己不管管闲事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我说;你是不是和你爸爸闹别扭了。”
曾诚点头;佳佳一副果然的神情。
“为考大学的事吧。”曾诚摇头。这时;佳佳郁闷了;他想不通这对父子还有什么可以争执的。“难道你爸爸知道了你喜欢男人?”曾诚又点了点头。跟着他点头,佳佳又是叹气。他抬头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唯一的吊扇呼哧呼哧的转个不停;透过那扇叶在灯光下迷离的回影;佳佳的心思嗖的飘了出去……
他似乎想起了很多事;很多年前的很多事。……把思绪收回;佳佳重新看向了电脑屏幕;那里;游戏中的他已经被一群怪物分尸抢钱。“靠!”慌忙下线;佳佳给了曾诚答复。“明天我找经理说说去。”然后两人不再说话;就在佳佳准备再次联机的时候;曾诚的郁闷从心底忽悠了出来。
“其实;我是非礼我老爸被赶出来了。”苦笑了一下,曾诚觉得自己很沧桑。他把佳佳桌子上的烟抽出了一根却意外的发现没有打火机。“靠。”鼠标顿住了;佳佳转过身来很仔细的看着曾诚。好半天他才回神。
“你知不知道;你的形象在我心目中一下子高大了很多啊。老爸你都敢泡”佳佳叫;夸张的比了比中指。曾诚再次苦笑;把烟塞到了嘴里。“我心里不舒服。”他的确是心里不舒服。被老爸赶了出来。却发现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然后就是;佳佳似乎对他谈不上多喜欢。虽然自己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佳佳;但毕竟先被人不喜欢和自己先不喜欢别人是一件区别很大的事情。
现在两种失落在曾诚的心里翻腾;让他觉得很难受;胃不舒服;肝不舒服;哪儿都不舒服。可偏偏佳佳并不明白曾诚此时的心情。他凑过来;神情很严肃的解自己身上的纽扣。“要不要我用肉体安慰安慰你。”他说,一本正经。曾诚笑喷。苦涩而尴尬。
于是;就这样;曾诚暂时在佳佳那儿落脚了。
他白天在家发呆;晚上就和佳佳一起去上班。说不上多充实;但至少很安定。
渐渐的曾诚习惯了这种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在和佳佳相处的过程中他也更了解了佳佳。
佳佳的男朋友很多。B男A男和C男;扳着指头曾诚总数不清;另外就是曾诚发现佳佳的本质其实很冷漠。他对任何事情不在意的程度简直到了恐怖的地步。这点让曾诚觉得匪夷所思。他一直记得第一次遇见佳佳时那灿烂的笑脸。虽然;这种笑脸他还是天天都见;可毕竟有些不同了。想想;曾诚觉得自己对佳佳很不了解;虽然;他们曾有过深层次的亲密接触;但这并不影响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陌生。
于此;曾诚经常思索。……
其实,曾诚是个很细腻的人,这点和他粗糙的外表不相符合。
正如很多有名的哲学其实都长得五大三粗;也正如;写出缠绵哀怨红楼梦的曹雪芹其实是个大胖子。
所以;曾诚的细腻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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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曾诚这种细腻在倒垃圾的时候就显得不是那么的美好了。
倒完垃圾;曾诚进屋搬桌子去了。
他们这家酒吧是晚上七点开始营业的。一;三;五估计是小资情调;那时酒吧多半放着哀怨悱恻的歌曲再配合鬼影幢幢的人影;而二四六则是火暴天堂。佳佳就是在那时候献唱。无意例外他唱的都是欢快明亮的歌曲;少有听到柔情似水的。
说到唱歌曾诚是门外汉;可他怎么也不明白佳佳会去选择唱歌这个职业。曾诚曾经试图很小心的询问佳佳是否喜欢唱歌;但答案是否定。佳佳告诉他;他不喜欢唱歌只是觉得自己唱歌很好听所以选择了唱歌。这个答案让曾诚很是惆怅。人生的解惑或者说指引在佳佳这里完全不可行。
于是;曾诚试着自己了解人生;不过他了解的结果仅止于非法雇佣的童工工资很低。
收拾完桌子后;曾诚就去撩板凳。这时酒吧里来了今天的第一个客人。
这个人;曾诚认识。是佳佳所谓的死党陈浮。陈浮算得上是这里的常客;几乎每个周末都来。迥异于这里的特别;陈浮很普通。每次来的时候他几乎都很少说话;总是点杯可乐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坐一晚上;直到疯狂落幕才静静离去。
因为大家都是特别的;所以陈浮的普通在特别里也就更特别了。因为,这种特别曾诚很喜欢观察他。其实,曾诚对他不陌生。在佳佳那里曾诚已经很熟悉陈浮的味道。
佳佳的象册里;两人的合影很多。笑得一脸灿烂的两个少年;憨厚的白牙上泛着的是曾经清涩的光泽。佳佳的毕业纪念薄里有陈浮龙飞凤舞写的两个大字_惜缘。佳佳的衣柜里有两人出去旅游时买的套头圆领衫。佳佳的电脑里有陈浮为他拷贝的歌曲。佳佳的手机里有陈浮的电话号码。可他从来不打……。
如此;如此;佳佳的生活里满是陈浮的味道;只是陈浮却很少出现在佳佳的生活中……
想到这里;曾诚看向舞台。
那里;佳佳卖力的唱着一首叫化蝶飞的新歌。歌曲谈不上好听;但胜在节奏感过强。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节奏里疯狂。这是最后一曲了;。唱完这曲歌酒吧就该歇业关门了。所以,很多人依依不舍;疯狂买醉;怕酒越喝越悬;但激情退后冷风那么一吹;哎;其实该干嘛还得干嘛。
生活总得继续;空虚的根源是堕落。
很多年后;曾诚以他自己在酒吧里的体验总结出了这么一句话。但当时;曾诚只是觉得酒吧关门太晚;总让他睡眠不足。
酒吧终于关门了;舞台上的灯光一下全灭开了。黑暗中;曾诚看到佳佳孤单的站在舞台上;再后来就是陈浮走上了舞台。黑暗里两人没有拥抱没有接吻;只是对视许久陈浮才缓慢的开口。“再过半个月我就要走了。去纽约的总公司;护照已经拿到了就只等签证。”
“啊;恭喜恭喜;请客请客。”佳佳跳了起来;很是激动的拍着陈浮的肩。
陈浮微笑,说了句那是当然。然后默默离开。。
他们是死党;回家的途中佳佳又向曾诚重复了这句话。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又仿佛是说给曾诚听。只是回家后佳佳血红着眼打开电脑联机。那天晚上他打了通宵的游戏;令曾诚的梦里全是怪物和金条。
所有的故事都有落幕的时候。
后来;再后来;当陈浮彻底离开的时候曾诚有了这样一句感叹。
不过现在;他还只是感叹自己的前途渺茫。
又是一周过去;曾诚的行踪终于被人发现。只是发现他的不是他老爸而是隔壁的班花金莲。
当时;曾诚仍然在倒垃圾。远处;金莲路过。
于是;巧合就这么产生了;孤独的倒垃圾的少年与哀怨忧伤的独行少女在垃圾丛生的后巷相遇。两人相对无言。半晌;曾诚才懵懂的问了句。
“学校里没什么事吧。”
“你爸爸来找过你好多次了。”
“我爸爸来找我。”曾诚的鼻子有点酸。多日的委屈和孤独一瞬间全都涌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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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来找我。”曾诚的鼻子有点酸。多日的委屈和孤独一瞬间全都涌上了心头。
此时;他忽然觉得他们真的是一对父子。这种关系不是不好;只是不是他所希望的那样。
大概没有人可以选择吧。出生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呢?那时候老爸又是怎么样的呢?会是笑着说;啊;我的小宝贝。想到这里曾诚寒了一下,他直觉他老爸应该是到处嚷嚷我有儿子啦。
慢慢的曾诚笑了起来,挠挠头他很害羞的邀请杨悦。“你等会;我请个假;我送送你。”杨悦没有做声;默默的点了点头。
再后来就是两人无语的走在X大的那条校园路上。
这时风慢慢的吹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忽然间好象时空交错;曾诚觉得一下子似乎回到了认识佳佳的那个晚上。那晚也是这样;风不停的吹。过得真快啊;已经一个月有余了;差不多还有两个也就要高考了。那时自己又在哪儿。或者说高考到底参不参加。
这个问题很严重也很茫然;曾诚思考;思考的答案还没出来的时候杨悦发话了。“送我到这就好了。”她招来了辆出租车;没有给曾诚拒绝的余地。临上车的时候;杨悦忽然很小声的说了句。“曾诚你喜欢的是男生对不对。”
曾诚反应不及;车子已经扬长而去;夜色里留给曾诚无非是她那飘逸的白裙。
然后;曾诚一个人在街灯下伫立了很久。他不是伤感而是震惊。等他回过神来;时间已经飞速前进的到了11点。飞奔而回;经理将他骂了个狗血临头。
下班晚归;佳佳早就闪人了。
等曾诚也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是夜里三点过了。
夜里三点过,佳佳一个人靠在阳台上唱歌。
幸好;周围的住户不多,不然;110多半前来报道了。走过去;曾诚坐在了佳佳的身旁。佳佳看了他一眼后继续对着遥远的夜色唱歌。
当微风轻划过了林梢
这夜色正好
你就静静靠在我身旁
看灯火亮起
为什么会伤心
又为什么叹息
今夜一去不回
时间尚早快和我拥抱……
这是曾诚第二次听佳佳唱伤感的歌。这个时候的佳佳很动人。不过;曾诚也知道佳佳唱这些歌的时候多半心情不好。所以他很知趣的没有做声;陪他看那远处的风景。远处;其实就是黑呼呼的一片。当然天上的星星除外;其实这个夜色不算很好。
“你说;纽约是不是很远?”没头没脑的佳佳突然出了声。
曾诚楞住。“很远。”
“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