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推算那样来个什么大侠大盗的,他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捕快头也不敢深想了,干咳一声说,“告辞了,陈小姐。”
顾采芙有礼地回答:“慢走,慈云,送各位大人。”
等到所有的人都出去了,屋里再剩下她一个人,顾采芙疲倦的靠坐在床头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将思绪慢慢铺展开。就现在看来,有最大嫌疑的是沈氏母女,无论是因为大夫人或者林绪然的原因,不过,阎王让我去查的事情,会那么简单么?我又该从何处下手?
***
当天下午,让人意外的,陈明浩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老宅。他将马鞭丢给侍从,疾步跨进大门,急匆匆的身形险些与对面迎上来的一人撞上。
“二少爷?”陈兴站稳脚,诧异的看着他。
“四妹呢?她醒了么?陈兴,怎么会发生那种意外!”陈明浩瞪圆了杏眼,愤然地质问陈兴,一副要拿他是问的表情。
陈兴闻言,大声喊冤,“二少爷,一下子涌进来几十个人,老奴派宅里的人拼命去顶住,奈何……”陈兴黯然垂下头。
陈明浩还待再说些什么,目光忽而扫到他脸上的淤青还有他缠着绷带吊在胸前的左臂,陈明浩不由得把后话咽回了肚子里。
“好了,下次多注意点。”语气缓和下来。
“是,是,二少爷。”陈兴连声应道。
说话间,陈明浩已经快步走到顾采芙院子前,踏进院门时,他突然停下脚步,然后转过头问随在他身后的陈兴:“我大哥呢?”
“哦,大少爷他……”
顾采芙屋子的房门忽然‘吱嘎’一声打开,慈云弓着腰把一张藤椅搬了出来,一边卖力一边嘴里还念叨着:“这是那个颜大夫走前特别嘱咐的,四小姐体弱要多晒晒太阳,他说这是吸取天地阳气,病痛自然好得快。”
话未说完,带着一脸无奈的顾采芙就被陈明逸横抱着出现在门边,冬日午后懒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那种舒服的感觉让顾采芙把滑到嘴巴的那句抗议憋了回去。顾采芙在心头腹议道:颜玉,耍我就这么有意思?亏大家还真信你,连大哥也……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与一个男子这般亲密的动作,虽说两人是血亲兄妹,但还是令她有些窘迫。
她刚想寻个理由让他赶快把自己放下,恰在这时听见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
“大哥,四妹。”
顾采芙抬眸循着声音找过去,待看清出声的陈明浩后神情微微惊愕。他怎么回来了?
慈云搁下手中的藤椅迎了上去,行礼道:“二少爷。”
陈明浩“嗯”了声,越过她大步走近,凝目望着顾采芙关切的问:“四妹,你的伤怎样?”
顾采芙回过神来冲他抿唇一笑,“二哥,没事了。再歇几天就差不多了。”
“那就好。”陈明浩的表情明显松了一口气。那些回府传话的人说得忒自严重,就跟四妹的伤重得命若悬丝一般,急得他一路快马加鞭的赶来,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陈明浩尚在腹议着,这时,陈明逸醇厚的声线自上方传来,问道:“明浩,是爹让你来的?”
陈明浩被他一问恍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抬头看向他说:“是的,大哥,爹让我接你们回去。”
“现在?”陈明逸瞥了眼像小猫般乖乖窝在他臂弯里的顾采芙,然后眸光转回陈明浩身上,不紧不慢地道:“明浩,你先回吧。雨燕身上有伤,不宜车马奔波。”
陈明浩听后顿了一下,“也对,要不……”
“不用,”顾采芙蓦然出声接了他的话,还暗自伸手拉了拉陈明逸的衣襟,看向陈明浩说:“二哥,就按爹说的做,我没事。”
“四妹,你别勉强。”陈明逸的声音更沉下去。
顾采芙仰起脸望住他,勾起唇角,“大哥,我没有勉强。我只是在学着为人子女。”
陈明逸望着她看过来的清澈眸光,望着她由于失血而更显的白皙的皮肤,日光照耀下脸颊甚至带着几分透明。陈明逸的胸口忽然一紧,移开视线,抬脚走到藤椅前将顾采芙安置好,他转身对慈云与陈兴吩咐道:“去收拾吧,明日一早启程。”
语罢,陈明逸再自然不过的接下仆人送来的毯子,蹲下身去将顾采芙从颈项到脚整个裹严实。如此细心亲昵的举动让顾采芙惊了一下,她没有做声,不遮掩的看着他每一个动作。
忽而陈明逸扬起头,纷乱的眸光直撞进她的眼底,线条刚毅的面部隐忍着什么似地肌肉紧绷住,用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调涩然地问:“雨燕,你怪我吗?”
怪?为何要怪。怪你一别一年,待归来时,竟是物是人非?怪你没能抛开人伦不顾伦理,带着雨燕远走高飞?顾采芙展颜笑了,面容灿若芙蓉花开,清纯中暗藏的艳丽逼人眼目。这都是你和雨燕的事情,我有什么资格去怪。
顾采芙望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大哥,雨燕不记得从前,可是雨燕知道,你是我大哥,是陈家的大公子。”说完这句话,她能感觉到陈明逸抓着长毯的手在微微颤抖,心中惆怅叹息。陈明逸,对你所有的悸动和依恋,都只属于陈雨燕,并不属于我。我已经占有了雨燕的母女亲情,不能再贪得无厌。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第二十天~~整整二十天耶,撒花~~~~【小小声滴说,其实偶想请个假,偷一天懒,就一天……偶已经好多天没看新的电影了T_T~】
第二十一章
顾采芙靠坐在马车内,随着马车在路面上的颠簸,腿上的伤痛得她手心里全是冷汗却没吭一声。慈云捏着手绢为她拭去额上的汗珠,见她强自咬牙忍着的摸样反替她痛的揪心起来。
“四小姐,要不奴婢陪你留下,让两位少爷先回?”
汗水将顾采芙的额发都濡湿了,她无力的摇了摇头。
“小姐,”慈云有些急了,“身子是自个儿的,不能这么折腾。不行,奴婢去告诉大少爷……”
“别!”顾采芙猛地探身去拉住她扯向车帘布的手,急切地打断她的话:“慈云,别告诉大哥!我能撑得住的。”
“可是,小姐你……”
“我没事。”见慈云还有些犹豫,顾采芙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这点痛我还忍得,真的。”眼中满是诚恳的目光。当曾经你的膝盖骨被生生敲碎,还被绑在囚车里站了整整三条大街,眼下的这点痛真不算什么了。
“再说,”顾采芙低下眼眸再道,“都走到这里了,我现在才不回,若被多事的人拿个‘不孝’去说事,岂不冤枉。”
慈云看着看着她,眼圈竟然渐渐有些泛红,颤着声音道:“四小姐,当时你被那些人抓住时,奴婢吓坏了,你却还记得护着奴婢,呵斥奴婢退下去。”慈云去反拉她的手,紧紧的握住,“四小姐,奴婢以前不了解你,但是从现在起,哪个敢再在背后嚼你的耳根子,奴婢准饶不了他!”
顾采芙忍住痛笑了笑,恍若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地说道,“慈云,给我说说那些人都嚼些什么耳根子吧。”
慈云闻言,撇了下嘴巴,“那些话,四小姐还是别听了,免得动气。”
“我不动气。你说吧,说给我听听,让我也分分心不会这么难受。”顾采芙坚持道。
慈云秀目灵动地转了一转,“那好,四小姐就当耳旁风,听过就过。”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说:“他们呀,说四小姐你前世一定是蛇化成的,不然干嘛喜欢养那些‘宠物’;他们还说你住过的地方连虫蚁老鼠都不敢去,谁也不愿意进屋子去打扫,只怕被煞气缠上身,一辈子嫁不出去。”
听到这儿,顾采芙终于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某人的口吻。“还有呢?”顾采芙饶有兴致的接着问。
慈云不解的瞅了她一眼,这还能乐的出来?
“慈云,接着说,别停啊。”顾采芙抽笑着又催了一句。
“哦。他们还说,四小姐你长得那模样,活脱脱就是”慈云话语微顿,低下头一吸气道:“就是个狐媚子,是专门来勾引……四小姐,你再笑奴婢就不说了。”
“不,你说你说。”顾采芙只得使劲憋住笑,“他们不是刚才才说我是蛇精吗,怎么又成狐媚子了?我还狐头蛇身了不成?”
慈云眼睛瞪大,语带诧异地道:“你怎么知道的,四小姐?有人还真是那么说的。”
“哈哈哈。”顾采芙把头顶在车壁上,笑得肚子发痛眼角湿润。
骑在马背上的陈明浩在车外听见了这阵子笑声,把悬在半空的心放回了肚里。他拉着缰绳,侧脸对身旁的陈明逸说:“大哥,看来四妹的伤没事。”语罢,见陈明逸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平视着前方,明浩顿时觉得无趣,手上一紧,放慢了速度落在后面去查看马儿云聪的情况。
陈明逸对身旁少了他个人也丝毫未觉,素来坚毅的眸子里隐隐有暗涛在涌动。他没有忽视,车内那阵笑声里带着的丝丝细微的颤抖。
***
车轮碾在青石板路上咯吱咯吱作响,外面的喧哗人声透过车壁钻入顾采芙的耳朵,她腿上的伤口更加痛起来,顾采芙难受的抬手撩起布帘,为了分散注意望向马车外。
回去时,陈明逸让马车入了京城西门。西门连着京城最热闹的一条大街,是以甫一进入城内,顿时有置身于齐蒙最繁华的市井春光之中的感觉。大道两边鳞次相比的各色商家,沿途叫卖着的小摊小贩,擦身行过的熙熙融融的路人,一切的一切,都让顾采芙渐渐看入了神。
一切的一切,恍如隔世。
顾采芙嘴角浮现出一抹涩然浅笑,确实是‘隔世’呀。就在她思绪分散之际,拥挤的人群中起了些骚动。不少百姓都不约而同地涌向官府粘贴告示的城墙下,高高的仰着脸去瞧。
“呦,是悬赏捉拿飞贼的。”
有识字的人照着告示的内容就大声宣读起来,“兹日前,一飞贼潜入苏太守家中,盗走苏家祖传至宝玲珑塔,现悬赏三百两以捉拿……”
“四小姐,你看什么呢?”一旁的慈云见顾采芙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她也忍不住好奇的凑身过去,马车已经驶过那处地方。“没什么嘛。”慈云小声嘀咕着,转回眼看向顾采芙时,陡然吓了一跳。
“四小姐!你……”
“嘘。”顾采芙用手止住了她的尖叫,苍白的脸颊上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她敛目放下手中的布帘,冰凉的手指蜷缩在袖里,细微颤抖着。在车内的顾采芙自是听不清那人在念些什么,然而,布告下那张大大的画像上的人,不是楚旭,还会是谁?
慈云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四小姐,很疼吗?马上就到陈府了。”
顾采芙抬起眼,望着满脸关切神色的她,苍白的笑了笑,“我没事,慈……”‘云’字还未吐出,前行着的马车似乎遇到了什么意外,骤然停下,害的顾采芙和慈云连忙扶住墙壁才没扑到座下去。
慈云稳住身形,掀开帘子往外瞧是什么状况,本想询问一句又觉得有两位少爷在自己不合适多嘴。见此,顾采芙也把脸凑到侧窗旁,刚要开口问外面的陈明浩发生了何事,却意外的看见一个人用手压低帽檐从马车旁闪了过去,快步奔向了城墙那处围着看告示的人群,隐没在众人里面。
随后,陈明浩的声音传来:“四妹,你没事吧?”
顾采芙愣愣地望着某处,什么反应都忘记了——
方才经过的那个人,虽然她没看清他的脸,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是那人手背上的那个“井”字形的深疤,她只一眼便能认出来。因为,段云杨的贴身侍卫耿连新手上,有个一模一样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