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不屑地冷笑:“敢做敢当,负罪潜逃也算是敢做敢当的话,难怪这世上的好男人都死光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向前,从窗前接过一片随风而来的落叶,用两指捏得粉碎,然后轻轻一撒,道:“他不能不逃的,因为他不想连累他的兄弟,更重要的,因为他的事还没有做完,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他或者不懂,可是他知道一样,如果承诺了别人一件事,除非自己死了,否则就一定要完成的!”
周易冷冷一笑,不屑地道:“男人,永远就只会找各种不同的借口,为自己来辩解!这种人活在世上只会连累人,伤害人,叫他去死吧。”
我惨然地缓缓道:“或者是吧,他确实不是个男人,他不但误杀了一个朋友,甚至为了自己一瞬间的冲动,又伤害了一个对自己非常好,非常好的女孩。当那个女孩对他说‘我替你煮碗面好吗?’的时候,你知道他的心有多痛吗?因为他根本没法承当这份爱,他连自己的明天在哪都不知道,一个连自己的父母兄弟都不敢见的人,又怎么能妄想拥有一个女孩对自己的好。”
不知何时,我忽然感觉到自己竟然已经在是哽咽,一丝泪水竟然无声地从嘴边滑落。是咸的,长久以来的孤独与茫然,寂寞与压抑,完全在一瞬间释放了出来。
不知何时,屋外某家的音响又传来那首「你一定要幸福」。清澈纯净的女声在缓缓的吟唱。
「还说过一些撕心裂肺的情话,赌一把幸福的筹码……」我的眼睛抑制不住地流下,这种气氛让我有种行将倾塌的崩溃感。
“对不起,忘了我吧!照顾好自己,你一定要幸福!”我深深吻了下周易的脖颈,手从她的腰间徐徐放下。毅然转过身去,向卧室门外走去,随手提起了随身那套简单的行李,把那只藏在床前用胶纸捆扎着的枪放入腰间,缓缓向门外走去。
出门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忍不住朝屋内看了一眼,我看见周易在轻轻地啜泣,白色浅花纹的睡袍一泄落地,她如一个落入凡间的天使。
楼道是老式木结构的,踩在上面,踢踏的响。到下楼,这只是段很短的距离,我却感觉走了几个世纪这么漫长。
变天了,天空是压抑且灰暗的,睡了一觉,让人有些猜不明现在已经是何时,看天色也许快近黄昏了吧。乌云比早上更加的低沉,已经完全遮盖了阳光,北风已经变得额外刺骨,冬天,终于真切地来到了E市。或者,初雪就要来了。一阵北风掠过,水杉落叶从天而降,沾满了我的全身,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我知道,我更冷的是心。
周易,也许还在窗前看着我,但我已经没有再回头看她的勇气,那怕一眼!
一个人提着简单的行囊,走在这都市的黄昏,背影应该是很惨淡的吧。我忍不住自笑了一下,竟然有点浮萍的凄凉感。
邱绍官哪里,是不能再去了,再摸摸身上,就几十块钱的零钞,这附近似乎也没见什么便宜的旅店,估计只能睡天桥了。想这么多干嘛,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深深吸了口气,向前毅然而行。
“来两个葱花大饼!”我走到一个路边摊前,对着摆摊的大娘道。
正要张口大嚼,身边忽然伸过一只纤细的手来,拿着一瓶纯净水朝我晃了晃,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传来:“这么吃,想噎死呀!”
我怔了一下,猛然转过身去,只见周易裹着件厚厚的淡青色羽绒服,戴着顶毛线小帽,正一脸气嘟嘟地望着我,显得可爱无比。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美女呀!”
我的心一下从极度的冰凉中沸腾起来,心中那种突如其来的喜悦简直无法形容,这一瞬间,我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子,对我有多重要!
我几乎是有点忘形地把大饼和行李一扔,一下把周易给拥抱起来。周易啊的尖叫一声:“下流胚,你干嘛呀!”
我笑了笑,道:“该是我来问你,你怎么会跟上来的。”
周易哼了一声,冷冷地扫了我一眼,脸终于有点忍不住一下转红了,轻声道:“放开我啦,这有人看着呢!羞不羞!”
我轻轻摇了摇头,眼睛柔情无限地看着她,轻声道:“我不放了,一路上我跟自己说,我如果还能有机会再遇到你,就绝对不再会错过你!”
周易挣扎着,终无力地垂落在我怀中,嗔道:“你这家伙,身份证还在我这呢,想当盲流呀!”我笑笑,道:“你还没还我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不会是你故意扣着我的吧!”
周易在我腰肋间狠狠掐了一下,气骂道:“你去死吧,良心给狗吃了!早知道我一把火给烧了!”我笑笑,道:“你舍得吗?”周易恨恨地道:“拿火机来……”
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公园的长树下,传来几对不畏寒的年轻恋人喃喃情语。
周易偎在我的胸前,抚着我的脸,轻轻道:“我不知道你从何而来,也不想知道你要到哪去,我也不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事一定非做不可,但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后悔的!”
我的心中有点怅然,道:“不后悔,真的不后悔吗?”
周易嘻嘻一笑,道:“你还记得吗?你问过我,喜欢平淡富足的生活还是一生奔波。”我点了点头。周易抿了抿嘴唇,道:“我还很年轻,一生坎坷奔波就算了吧,不过趁年轻的时候多体验一下异样的生活,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说着一下从我腿上坐起来,恶声道“我可先说好了,你从这一刻起,不许再伤害我,不许再说不爱我,不许再看别的女人一眼。”
我心中暗暗靠了一声,自己才刚刚说了一声喜欢她,就换来这种凶恶的态度对待!
周易又狠狠在我腿上掐了一把,怒道:“就知道你又骗我,信不信我去警察局告发你!”
我吸了口冷气,无奈道:“我说姐姐,我可什么话也没说吧。”说着我哼哼道:“再说了,前两条还凑合,不许看别的女人一眼,这也太难了吧。我又不是瞎子!”
周易怒道:“说不许就不许!”
我嘿嘿一笑,道:“这么凶干嘛!我大不了当着你不看,背着你嘛……”
“你敢!”周易大叫一声,忽然一下用枪对着我的脸,嘻嘻笑道:“你要是敢对不起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惊了一下,在方才的耳鬓厮磨下,自己刚才不是一般的迷醉,什么时候被周易把枪摸了去,竟然没有一点知觉。这女人身上,确实有种特别的魔力,一嗔一笑,一怒一伤,都是如此的让我痴迷和感动。
我想,这次我真的爱上了一个人!
[第四卷终,敬请期待第五卷之大鳄]
第五卷 一 黑客
邱绍官的天影特技组,只是听名称的话,让容易让人误会成一只依附于某个影视公司旗下的小组团队。其实完全不然,绍官特技组向来以完全独立的身份和各种影视公司开展合作。随着国内影视娱乐业的进一步升温,近年来更是获得飞速发展,在国内影视业打下很大的名声,拥有众多国内顶尖的武术指导、动作武师和特技表演人员。
天影特技组的总部就设在E市新天下影视城的附近不远的望海山畔,望海山严格来说并不能算座大山,实为E市沿海边一处巨大的丘陵突起。不过近年来,E市市政府大力发展以天下影视城为主导的影视旅游产业,把这一片丘陵也纳入规划范围,在精心打造下,望海山绿化搞得非常之好。依托地势,望海山还建有一个标准高尔夫球场,在化学药品的维持之下,此地虽已入冬,但仍显得山清水秀,放眼处郁郁葱葱,绿草荫荫。
在萧瑟的北风中,乍一见到如此秀青的景色,让人一阵心旷神怡,不禁想起在碧秀山天翱山庄的日子。踏在裁剪平整的柔软绿地上,心中一阵惬意。当然,我知道我现在心情极好的原因,更多是因为周易的缘故。
这已经是我在天影特技组工作的第三天。因为是新来的缘故,也只是做些打下手,熟悉器材的简单活计。邱绍官和我都达成了共识,如果真有内奸,要想挖出来绝对不是件易事,尤其对我这样一个忽然加入的新人来说,先熟悉环境是最重要的。所以一切只能在暗中观察,实不宜太早下手,以免打草惊蛇。
从邱绍官的办公室窗口望下去,正好可以看见下面高尔夫球场的一隅。显然E市的富人很多,虽然已近天寒,来此打球的人并不少。
邱绍官的目光追逐着一个从远方天际划过白色高球,表情显得很凝重,双手抚着窗台,沉声道:“今天早上,我托朋友做的鉴定结果已经下来了,威亚确实被人做了手脚,而且做得很巧妙。你说得对,这绝对不是件意外,可以百分百肯定是有人专门用来对付幼青的。”
我点点头,道:“根据我这几天的暗中观察,暂时还没有看出谁有嫌疑。”
邱绍官叹了一口气,道:“天影是我一手创建的,除了新成立的数码制作组,几乎大部分所有的兄弟都是从一开始就和我一起闯天下的。天影能有今天的规模,全赖所有兄弟跟着我一块出生入死,用血汗打拼,我把他们每个人都当成自己最亲最亲的人,真的不敢想象究竟会是谁背叛我。”
我默然,只是微点了点头。我知道邱绍官的感受,这次幸亏安幼青没事,否则这件事的影响对天影完全是灭顶之灾。这种被自己兄弟出卖的感觉一定非常不好受。
邱绍官转过身来,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肩,诚挚地道:“上次的事,真的谢谢你了,做我们这行的,凭得是实力说话,信誉更是非常重要,那天要不是有你忽然出现,如果幼青出事,说不定警方也会戒入调查,如果被公众和其它影视公司知道是我们自己人搞鬼,到时声名扫地,很可能我和其它兄弟们二十年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的。”
我道:“官哥,我是这样想的,依你的说法,几乎所有你的兄弟在上次拍戏时都有机会接触到威亚。所以采取排除法并不是件太妥当的事。”
邱绍官轻嗯了一声,道:“确实是这样,外人或者看着神秘,但具体的操作和吊钢丝对我们这些搞过多年的特技人员来,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就如家常便饭一般。所以在这方面,我对兄弟的分工并不明确,谁有空就上,当初这样决定,只是想我的兄弟们每个人都能成为多面手,没想到却隐下祸根。导致今天这种事发生。”
我笑笑,道:“笼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不须自责,既然安幼青没事,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解决,你放心,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会帮你把内鬼给找出来。”这样说时,我心中不由自叹了一下,自己当初岂非也是一个极大的内鬼。
“你有什么好的提议?”邱绍官道。
我犹疑了一下,缓缓道:“或者我们该先想一下,你的手下兄弟中,最容易被人利用的是哪一些?”
邱绍官道:“你来了这么几天,也应该熟悉了一些情况。除去做电脑动画处,能接触到威亚的大概有三十来个兄弟。这其中分为两个年龄层,第一层的十来个都差不多是和我一起闯天下的元老级,现在都已经混出了名号。当然年纪大了,大动作替身这些一般不会上了,现在都已经升格为武术和技术指导;第二层次的是六七年前我从全国各地招聘的年轻高手,也跟了我很多年,现在的动作戏都是他们上,不管是跳楼、飞车还是各种高危动作,基本都是由这一层年轻人承担。”说着哈哈一笑,道:“当然,还有更小一辈的,就是你!”
我微笑道:“嗯,我这几天逢人就叫师哥!所有兄弟都对我挺好的。”
邱绍官点点头,笑道:“年轻人谦虚是好事,却也不要太低调了,你身手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