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她是夏子的恩师,然而夏子是不是她最得意的学生就不得而知了。
临走前她突然拍着我的肩膀说了一句:
“你虽然不是我最出色的学生,却是我仅剩的惟一的学生了。”
我愣了一下,看见她的神情忽然落寞了下来,离去的背影显得消瘦孤独。
夏子的枕边有一个很精致的雕花相框,里面是他们师徒四人的合照,看样子应该是好几年前的了,四个人那神采飞扬的笑容令人过目难忘。
夏子一直被说性格沉默寡言,那时的笑容却是灿烂得胜过千言万语。
***
我在之前路过的那道瀑布旁修行,从高高的断崖上飞流直下的水流冲刷着河流中央的大石头,层层水花溅起又落下,水清无鱼。
寅—未—巳—寅
结印时十指灵活得出奇,我还没来得及细想每个手势代表的含义,双手在瞬间已经结好印。就像当初它执笔回答火影问题那样的通透灵性。
水流顿时凝聚成一具与夏子外貌一模一样的人形,在水面亭亭而立。
水遁·水分。身之术。
不过是个C级忍术,不多时就瓦解如初了。
我将查克拉集中在脚下,经过这么多天的摸索修行,这一举动做来已经不会吃力了,踏水行至河中央。
瀑布的水珠飞溅到头发上,顺着发丝一滴一滴落回水中。
我闭上眼睛,试着结了个A级忍术。
寅—丑—申—卯—子—亥—酉—丑—午—戌—寅—戌—寅—巳—丑—申—卯
水遁·大瀑布之术。
刹那间旁边的瀑布从底部凭空腾起,飞越过头顶,遮天蔽日,而后异常凶猛地铺天盖地砸下来,一时间如若地崩山摧,四周的景色摇摇晃晃模糊不清。
满眼都是水,水,水。
令人窒息的水。
我感觉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难以呼吸的空间,身体沉重得如同通体灌满了铅金属,连挣扎都变得徒劳,不可抑止地慢慢向看不到光的深渊坠落。
再往下,应该离死亡不远了吧。
真是的,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的生命,好不容易才再次看见了鸟语花香的世界,能够活着笑着的时间竟然如此短暂。
一个忍术就足以将一切摧毁。
也许我会令夏子被说是木叶第一个死在自己的忍术之下的忍者。真是抱歉了,夏子,即将要令你背负着这样可笑的名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提着我的衣领将我从水中抽离,空气和光明重新降临。
几个跳跃后我被放在地上,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一边猛烈咳嗽将肺部的积水吐出来。
又如重获新生。
旁边的那人说:
“你是在找死吗。”
我缓过气来抬起头,只见一名穿着绿色忍者马甲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过来,黑色的长发对比着过分苍白的肌肤,金瞳里看不出是怎样的情绪。
我记得这道独特的嗓音。
火影的天才学生大蛇丸。
不知道是否受了旗木朔茂的影响,我脱口而出一句“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恐怕此时我已经尸沉水底了。
没想到一个A级忍术的威力竟是如此强大。
我曲腿坐在地上,转头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是河的对岸,大片大片的灌木林间杂草丛生。
有凉意从林中深处蔓延出来,光线昏暗,阴阴森森,和另一边的河岸截然不同。
我看到不远处有个男人平躺在灌木树旁,全身。赤。裸,腹部有一道皮肉翻开的大口子,肠肺等内脏被掏出整整齐齐放在一旁。
树根上的血液早已凝固,暗红可怖。
我顿时觉得胃里一阵不适,倒不是惊恐,初醒来时入眼的就是遍地血肉横飞的修罗场,现在这般景象虽残忍恶心却也还远比不上最初所见。
再说,前世学医,虽没真正操刀上过手术台,但解剖的场面也不少见了。
只是有些意外罢了,居然有人在郊外的荒林里进行人体解剖。
大蛇丸见我视线落在他身后,也知道我在看什么了,淡淡瞟了一眼过来说:
“岩隐的忍者。”
说完,走了过去继续掏心挖肝,动作熟练利索。
是了,在这个世界,无论如何处置敌方忍者都是被允许的。
周围安静得只听得见瀑布哗啦哗啦的水流声,深秋的微风中已带上寒意,吹到被河水浸泡过的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站起来,向他道谢过后走到对岸,沿原路回去。
在这边的树林里我回头望了望,汹涌而下的巨幅水帘浩荡如故,看不见另一边的风景。
回到门口时碰见正要外出的阿断,大概是我的样子有些狼狈,他愣了愣,说:
“去修行了?”
我点点头,他拍拍我湿答答的头发,笑着说:
“快去洗个热水澡,别冻着了。”
然后走向在一旁等候他的朋友,朝我挥手道别。
收拾妥当后我蜷缩在浴缸里泡热水澡,水汽朦胧,肌肤被烫得透红,却意外地感到安心。
比起刚才冷冰冰的河水,现在才能感觉到心脏在平稳、有规律地跳动。
差一点。
差一点又要向死神报道了。
我有时会想,如果再一次死去,灵魂还会不会依附到其他人身上,会不会像上一次一样,一闭眼一睁眼,又是另一个新的世界。
但是这种事情终究太玄虚了啊,谁知道是不是主的一时兴起呢。
说不定哪一次闭上眼睛,就真的没有知觉不会再睁开了。
我还没有自信到认为上帝对我宠爱无尽赋予我永生的灵魂。
还有一件事情。
这个身份现在是上忍,除我之外没有人怀疑名叫“加藤夏子”的人上忍的实力。但我怎么能够自欺欺人,明明在使用A级忍术时是那样的力不从心。
如果要去执行上忍的任务,如果面对着确确实实有着上忍实力的敌人,很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我到底要怎么办。
将身子全部滑入滚烫的水中,我捂着脸颊心中叹息。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下旬了,伤愈后肯定要被派遣任务,时日不多了。
我虽然不怕死,却强烈地渴望生,无比眷恋着能够与人一同行走一同欢笑的鲜活的生命。
活着就总会遇见未知的美好。
灌木树旁那具被解剖的尸体忽然从眼前一闪而过,我心中一紧,如果我死在任务中,夏子的身体是否也会遭到那样的对待?
大概也不能幸免吧。
然后眼前掠过的是一个男人肤色近似死白的脸,那双金瞳里与其说是无情无绪,倒不如说是情绪捉摸不透更为恰当。
他蹲在尸体旁摆弄着掏出来的内脏时,那瞬间我居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协调感,仿佛他这个人就异常适合和死神一起面对尸体。
医生也时常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尸体,但他给人的感觉与医生相差甚远,而是更倾向于身怀得天独厚的才华并有着某种执念的的狂热信徒。
对了,人人都说大蛇丸是个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和我一样的感觉。
我甚至想起了艾略特的一句诗——
去年你种在花园里的尸首,它发芽了吗?
VIP最新章节 10第10章
12月31日晚上,夜色阑珊,阿断和我坐在屋顶上说着话。冬天的夜晚寒意逼人,前一句话呵出的白气还未散去,后一句话的白气便紧接着袅袅而升。
“我们两兄妹很久没有这样坐着好好聊天了呐。”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从头顶的浩瀚星空中转到我脸上,笑意浅浅淡淡,但在这寒夜里却显得格外温暖。
他和夏子有多长时间没有像这般促膝而谈了我不知道,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大概有四个多月了吧,在医院也好,在家里也好,即使他是个很疼惜很照顾妹妹的好兄长,也一直只有零零碎碎的时间是和我待在一起的。
外头是战争,他不是外出执行任务,就是和同伴聚在一起商量策略。
如果我不是有伤在身,以夏子的身份,应该也是过着和她兄长一样忙碌的生活吧。
我看着他扯了扯嘴角,又转过头来望着前方黑茫茫的人家的屋顶,用呵出的白气搓着手取暖。
夜空中繁星一闪一闪,甚至隐隐可见从天际东边跨越到西边的银河。
明天一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阿断有一下没一下地说起很多东西,话音轻缓得有如沿着竹笕流淌着的山泉水,并非有多么要紧的事情要告知我,而是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如所有普通兄妹之间忙里偷闲聊着家常和生活。
他说了一些他和夏子小时候的事,父母的事,近几年的琐碎,还有村外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着的战争。
以前,现在,和期盼着的未来,都有谈及。
“在风之国的两年多,很不容易吧。”
他冷不防说了这么一句话。有风将他的发丝吹拂过肩膀,与夏子极其相似的眉目虽是舒展着的,却亦尽显关切。
这样的神情令我想起很多年前我独自前往异国求学,暑假回到家中,吃饭的时候父母常常边说着“一个人在国外,不容易啊”,边不断给我添饭夹菜。
大概家人之间的羁绊总是很相似,阿断对待胞妹,就像我父母对待我。
夏子十三四岁被派往风之国,那时战争还没起,只是木叶和砂忍村一直交恶,潜入对方腹地的间谍忍者从不欠缺。
就算没有年初开始的这场战争,两个村子也不会和睦相处。木叶建村未满30年,不算厚的史书中光是记载与砂忍村的宿怨就花费了不少纸张。
白气聚拢在我交握着的双手掌心里,不一会儿就消散了。
我在想,如果是夏子,会怎么回答他。
“是任务呐,大家不都是一样吗。”我说。
誓死效忠的忍者,尤其是在战争时代的忍者,有谁是活得容易的?
初醒时见到的那些战死了的年轻孩子,他们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了。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又有多少人会在这战乱的世道已经或者即将经历家破人亡的悲剧。
不过是在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艰难地挣扎着罢了。
“是啊。”
阿断叹息着应了一声。
他这种自小便接受严格苛刻的忍者训练,从杀戮中一步一步踏着血迹走过来的人,自然要比我更理解忍者世界的无奈。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出乎了我的意料。
他微微笑着说:
“大家都在很努力守护着村子呢。”
平静中带着不可动摇的希冀。
仿佛坚信着战争过后的木叶会有一个很光明很美好的未来。
仿佛坚信着黑暗过后一定有光。
那一瞬间他的目光比天上的繁星还要闪亮。
“我想保护努力守护着村子的大家。”
“所以啊,成为火影的理想一定一定不会放弃。”
“我相信你哟。”
这一句话脱口而出时我并没有感到意外。或许这其中有夏子对她兄长的信任和支持,对于我来说也由衷地为他高兴。
有理想总不会是一件坏事。
何况他有一个英雄式的理想抱负。
他愣了一下,而后弯起眼睛,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