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也试着微笑一些,但也最多嘴角划出一个淡淡的弧度,做不到更加开放的笑,比如大笑。然而迪达拉看起来很满意,说,这才像个人嘛。
我很想问,现在的我像个人,那么之前呢?如果不像人,那又像什么呢?
然而我不想弄出这样会搅扰气氛的事情。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我终于从床上爬下来。走到阳台上一看,外面的云朵果然开始收缩远去,不一会儿就见着了太阳——不过是落日的余晖,逐渐的沉下去了。通红的晚云在天边久久不散去,颜色缓缓的变淡变暗,一层层的深下去。天气预报很准。我知道,明天大概是个晴天。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半,跟妈妈和佐助打了个招呼,就去了鸣人家里。
鸣人正在看电视。我听着那里面传来依依呀呀啊的声音,不禁头皮发麻。他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唱戏的片子。他总是带给我意外。
“你听得懂么?”
“完全不懂。”
“那为什么还看?”
“就因为不懂才看——什么也不用想,而且啊,你看那女人舞得多美!”
我仔细看过去。那的确是个很美的女人。脸上涂着厚厚的妆。胭脂色的霞衣袍子长长的垂在地面上,衣服上绣着大朵的颜色艳丽的华贵花朵,白色的袖子很大很长,也是几乎拖曳在地。头上戴着蓝色花坠的凤冠,雍容华丽。女人尖细的嗓音低低的升起来,时而拔高,时而低落,然而那样的调子听起来,的确很有几分忧伤唯美。
女人一边唱着,一边慢慢的往上振着袖子。长长的白色的袖子缓缓地升起来,终于露出了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手上握着一把淡黄色的折扇。女人的手慢慢的扭动,打开了折扇,扇面上是一幅非常好看的牡丹图。女人的手臂慢慢的伸长,以一种非常优美的姿势将扇子举到头上。袖子坠下,露出了一小截粗壮的手臂。
我惊讶的望着电视里无比艳丽的“女人”。
“那不是女人。”
“什么?”
“那不是女人。这个女人是男人扮演的。”
“啊……真的!”鸣人叫了起来,“骗人的吧,哪里有这么美的男人?”
并不一定长得美,化妆画出来的吧。
“这是什么戏剧?”
“我看看……‘贵妃醉酒’啊。”
“贵妃”醉酒。
摇摇晃晃的,站不稳的样子,还真有些醉酒的姿态。
我想起了自己一个人为了某件极度无聊的事情而买醉的愚蠢行径,心中的愉悦立刻消失了。
“鸣人君,你的作业还没写完呢——”
“啊——”
二
鸣人的房间里。
墙上企鹅形的钟表已经指向十点。
我一点困意也没有,鸣人却已经呵欠连连。当然,白天我睡了一整天。
“鸣人君,一会儿能陪我去一个地方么?”
“啊?我好困……这几天晚上一直在写作业,都没休息好。”
“就一会,回来就直接休息吧,作业拖一天没关系的。”
“好吧……去哪?”
“你先穿上厚些的衣服,外面有些冷。”
外面确实有点儿冷,因为白天下过雨的缘故,还有些潮湿。
天却是晴的。星子闪烁着,漫天播撒着清冷的星辉。深邃的天空中,一眉细细弯弯的月儿斜挂在半空里。夜晚黑暗而静谧,只有万物沉睡的安寂。
我穿上几乎能包住半边脸的黑色风衣,在微凉的空气里走着。
鸣人走在我身边,大约因为外面空气清凉的缘故,不再困倦,深夜里变成深色的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着,发亮的眸子偶尔闪过一丝恐惧。
我微微一笑。
“怎么,害怕了?”
“谁,谁怕了?就,就是有点儿黑。”
“啊。”
“这么晚了。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墓地。”
“啊——骗人的吧?”
“为什么要骗你?”
“也许……是报复?”
“答对了。”
“……”
“木叶的路很宽,也平坦,别往我身上靠。”
“……”
“还是很怕对么?”
“……”
“到了。”
“……真的是墓地啊!!!”
墓地里黑峮峮的,林立着许多黑色的石碑。上面都刻了名字。他们是几百年里宇智波一族的亡者,有些是安然而眠,有的是意外死去,更多的却是因为阴谋和战争而丢了性命。
我知道所有的宇智波都是不甘于平凡的,我们继承了祖先的意志,骨子里流淌着不安分的血液,每隔一段时间总要在世界上掀起一些风浪。
宇智波是强大的,宇智波是古老的,宇智波是不平凡的,宇智波是高贵的,宇智波充满了荣耀……他们说。
我找到了止水的那块石碑。
止水的墓碑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周围生了一些杂草,墓碑上也有一些风吹雨打的痕迹,那是时间刻下的。
我蹲下身,看着墓碑上止水的照片。止水的脸苍白而英俊,看不到风霜,他微微笑着,还是那么年轻——他大概永远也不会老了。
人们常说,不管生前如何,希望死后不朽。止水存在痕迹大都已经消失不见,除了这块墓碑,除了我模糊的记忆,大概已经不能在别处找到他了。
“宇智波……止水?这是谁?”鸣人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我低头拔草。
“他,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鸣人不说话了,开始帮着我一块拔草。
“他就是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
我疑惑的望着他,“我变成了什么样子?你见过我之前的样子么?”
“没见过,听过,有很多传说。佐助也说过,他最崇拜的就是他的哥哥。”
有很多的过去,人们只能记住最辉煌的一部分,至于风光表面的下面掩藏了什么,人们根本不知,或者说,不感兴趣。
“你怎么看那些传说?”
“很厉害啊——也就是很厉害而已,比我强那么一点点……强很多。”
“是么。”
“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这里对你来说应该有很多故事吧,不介意我知道?”
“……没什么,只是想找个人陪我一起走夜路罢了,这里是墓地。”
“喂喂!!!”
我想着止水苍白的脸,想着止水眉眼弯弯的笑,想着冰冷的墓碑下面潮湿的泥土。
深呼了一口气,把白色的花放在止水的墓碑前。
“回去吧。”
止水,再见。
三
把鸣人送到家,少年开口:“鼬,我为之前的态度向你道歉,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太封闭了。”
我望着面前面色诚恳的少年,又看向漆黑的夜色,“不,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
“……啊哈哈,我回去啦……”
“鸣人君,”我叫住少年,“今天……谢谢你了。”
“……没,没什么……”如果没有那副惊恐的表情才有说服力吧。
“进去吧,我回去了。”
我转身回家去。鸣人是个坦率的孩子,这样很好。
家里面灯火全熄,黑漆漆的,大概都睡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佐助又躺在我的床上睡着了。
我顿了顿,正要到隔壁的客房里去,佐助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别走,鼬,我等你很久了。”
我顿住脚步,转过身。佐助从床上坐起身,漆黑的眸子看着我。
“这么晚了还没睡,佐助?等我做什么?你明天还要上课。”
“你不也没睡?又在给鸣人那白痴补课?”
“别这么说,鸣人不是白痴。”
“我喜欢这么称呼他。那家伙总喜欢惹麻烦。”
我抚额叹息,“你到底想说什么,佐助?”
少年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我,那样炙热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危险。我下意识停下了解衣服的动作。
“还是回你自己房间里睡去吧,佐助,你已经长大了。以后我会常常回家来——一起睡很挤,而且,我也不习惯。”
“我想和你一起睡,鼬。”
“可是我不想!”我有些恼怒的说着,“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佐助。还有,注意礼貌,我是你哥哥。”
“我知道你是谁!所以才想和你睡在一起。”佐助的声音提高了一些,眯起了眼睛,“还是你想歪了什么?”
我闭上了嘴。不是我想歪了什么,是佐助的表现太明显。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对于某些表情和视线,我很清楚它们是什么意思。很可能佐助他自己还没明白过来——他也不需要明白。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妈妈来到门口,走了进来。
“鼬?佐助?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睡?出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我正准备洗澡,佐助就醒了——我们说了几句话。妈妈先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准备早餐。”
“啊,这样啊,没事就好。快点睡吧。”妈妈看向佐助,“佐助,以后别老往你哥哥床上赖,你都那么大了,唉!”
我微微一笑,“没什么的,妈妈,快去吧。”
我忍住笑意,看着佐助,“我去洗澡了,你就在这里睡吧——我去睡客房。”
黑发黑眼睛的少年一下子鼓起了包子脸,看起来年幼了许多。时光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五年多以前,不到十岁的佐助只到我的腰间,他鼓着可爱的包子脸,向我撒娇,要我教他剑术,背着他回家。
摇摇头,我踏进了浴室。
惆怅不期然再次笼罩在心头。止水的墓碑,鸣人的道歉,佐助的包子脸。时间是一条永不停歇的河流,它奔向大海,再也不会回来。而我们也没有机会去后悔。
人生匆匆几十年,我们很快就老去,消亡于人间。
四
木叶操场的边缘的大树下,有几架秋千。许多年前我在那上学的时候,它们就在那里了,整日孤单的摇晃着,木板上的油漆早已经剥蚀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有时候会有一两个孩子坐上去。
我偶尔会坐在那里,看操场上的孩子们快乐的玩耍。天空很晴,看不到什么云彩。然后卡卡西会走过来,问我在等谁。
我从不会跟他说,我在等谁。因为我等的止水来的时候,卡卡西就会很自然的无声无息的消失。但是在这之前,他会跟我说一些话。那时候很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后来听懂的时候,他就不再说了。
他坐在我旁边的另一架秋千上,默默地摇晃着,懒懒的望着高高的天空。他后来其实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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