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听得主事大人喃喃道:“你们还真是情深义重,我倒是佩服起来了。那小子肯为你说出感激的话,你也能忍受常人不能忍受之屈辱和痛楚。好孩子……。”最后他长长的叹口气,其中竟然夹杂有不少感叹和惋惜及悲伤。
我刚想努力冲破檀香的控制答句话。不料脑门上一痛,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
37
目眦欲裂!心火腾腾!!
我发誓今天所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偷偷溜出来看这两个人——这两个将我当成空气,现在正在盘腿闭眼冥想兼养精蓄锐的人。
我这是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线啊,居然会以为他们两个在这次重伤后,冷淡的脾气至少能改那么一点~~~,一丁点也行。哼,事实证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等他们主动和我说话恐怕还要等上五十年。要是我主动说话又怕打扰他们休养。真是进不得退不得。在这里干瞪眼的坐到现在,他们竟然连眼皮也没抬一毫米。结果一个大好的可以供我好好睡觉借此养胖的下午就这样被浪费了。而我——自从一开始就知道有这样的后果,竟然陪他们静坐了四个钟头,而且还是纹丝不动的!!
想来安慰安慰他们居然会便成这样的局面,真是好心没好报。枉费我趁着主事出去采购的时机托小隽带我过来~~~。
有些乏了,坐太久,累得晕头转向。而且依主事神不知鬼不觉的速度,采购一个星期的民生物品现在也应该快回来了。得马上离开,否则他又要碎碎念,念得我头疼得厉害。心念到此,气也消了不少,于是我站起来,举步打算尽快离开这闷死人的房间——
“等等。”
这声音~~,我是不是坐太久,对这两个人期望太高得了幻听了?
“你参加了立碑仪式。”淡淡的陈述着事实,好似非常确定我应该有的一举一动。我停下来,回头——见到的却还是他们一动不动养神的情形。难道这也是我的幻觉?那我未免病得太严重了。他们是很重视日里和津川的,我笃定,因此沉默的等着他们的下一句话。
“樱花,更红了。”雾开口,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确实,心底又有什么情绪浮上来——日里的精魂好象都化在花中了。
“谢谢。”齐藤?好惊讶。他为什么要说谢谢?一个冷漠的人——就像斋夜一般,是不可能轻易说出谢谢这两个字的。况且我也没做什么。唉,还是我,将日里杀了的,由此也加速了津川的死亡。他们——为什么要谢我?
有些惶惶然的,我立刻跨出门。
和小隽约好,应该是院落偏门前见面吧。正想走过去,空气中似乎充满了清香,我闻着,顺着风来的方向看去。远远的,樱花的香味还隐约的被风吹过来么。这么久了。那些早已落了的樱花竟然还释放着香气?还是不能忽略来自于日里的哪怕任何一点信息——我,慢慢的朝着香味来源的院落走去。
甲贺流并不有钱,因此他们也没有如伊贺流那般壮观宏伟的数十个美伦美焕、足够彰显忍术大家气派的庭院。甲贺流共只五座院落,四座分布在不同方向的小山头上,中间隔着原始的松树林;还有一座在中央,相对较大,里面种满了樱花树。第一次到这里,见的满目红艳的樱花便是在这里面了。这也是日里小时侯住的地方,被称为甲贺流的禁地。津川、雾和齐藤住的是南边的院子,离得挺远。我无法想象日里孤单长大的日子。是不是和我一样呢?蜷缩在角落里眼巴巴的瞧着别人快乐的模样?
现在,这院落已经上了锁。主事似乎不愿意有人打扰爱徒的清净,看得出来,他对弟子们都是极宠爱的。
伸手用力拉拉硕大无比的琐,链条发出叮当的响声。我连锁身都拉不动,怎么翻墙爬过去探看情况?
缩回手,想起立碑那天,樱花已经全部落了,地上铺满的樱花花瓣就像鲜血一样刺目。好红好红的花瓣,比火焰还眩目,似乎真的是吸收了日里的精血而成。好想进去看看,不过量力而行的话,还是算了。
抬头看着高得有点过分的围墙,我突然有些黯然,马上转身一步一步离开。
主事住的院落位于正北方的山坡上,过去得穿过一个大松树林。因为觉得错过了与小隽约定的时间,我决定自己回去:身体应该能够支持得了吧,这段距离好象也不近。
转几圈,找到小路,踏着石板阶梯,缓缓的挪动着脚步。阶梯好像望不到尽头,一直向着灰色的天空延伸——应该是自己太胡思乱想了吧,中午被小隽背过来时怎么觉得特别近?现在身上的毒已经虽然解了不少,运动运动也不至于像以前一样气喘吁吁,但主事说过多休息有利于身心,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加油!
石板好象有些滑。是了,山间的石板很少有不长青苔的。仔细的低头小心翼翼的避开可能踩不稳的地方,我可没忘记自己的病人身份。咦?胸口~~,闷闷的,有点不对劲。啊!刺痛!好痛!!好痛!!仿佛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般,身体的每个器官都跟着叫嚣!跟着绞成一团!痛!!找东西扶住……,树!哪里有树?扶——
我看不见了!黑漆漆的!树在哪里?树!有人吗?小隽!主事大人!黑的!全是黑的!有没有人??突然有些害怕,我瞪大眼睛,看着墨黑的世界,耳中响起巨大的轰鸣声。不要,不要!腿一软,身体不经控制的向后一仰——糟糕!!啊!!右手——撞到石板阶梯上了!入骨髓的钻心疼痛!是不是断了!?右手没有知觉……。现在不是顾虑这个的时候!头!撞到了!
——就这样,我倒栽葱般摔下了阶梯。
痛~~~浑身上下都好痛。额头上有粘稠的液体在流着,是血么?还有背上擦破皮了,火辣辣的疼痛。很多……血。流了很多血。
真不该出来这么久的。引发毒的时间那么短,我自己料想不到。昨天才把那些银针给拔了,估计今天又得上针。又得成为一只刺猬了。唉,主事说毒要一层一层的解,因此每发作一次就能起到引毒出内腑的作用——可是如果不及时治疗,反而会前功尽弃。
主事现在肯定在房间里等我呢。他料到现在正是毒发的时候,以为我会乖乖的等他回来。要是错过这个时机,我的病倒是没什么关系,关键是他要如何向斋夜、龙飞交代啊。真是对不住他~~。
睁大眼睛!努力——不可能这样就瞎了。我还没看到斋夜、龙飞、龙翔呢……。光……微弱的光……,就像那时斋夜房间里小小的灯一般。啊,能看见了……。渐渐的光亮了许多……。树木,石阶。一直从山上摔下来的啊。这回真惨。
看是能看见了,浑身无力怎么回去?呀!远处倒挂在树上的莫非是一只大蝙蝠?糟了……,看来还没回去,就得成为吸血蝙蝠的盘中餐了。(等等~~小腾,日本好象米吸血蝙蝠吧~~)
“房间里还井井有条的,一猜你就肯定是偷溜出来探望他们了。真是个善良的孩子。结果跑到雾和齐藤房间里一问——果真。还在那里待了整整一下午。也亏你有耐性,连我都没那种耐力陪他们生耗呢。”
主事大人的言辞中为什么有种快要哭的感觉?他很悲伤吗?为什么?因为我身上的伤口?不打紧,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奇怪。我想张口安慰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怎么了?睁开眼睛也不行。好象在做梦,但意识是很清醒的啊。
“我喜欢的孩子怎么都那么惨呢?唉。要是当时我能多走些地方,将你收进甲贺流就好了。你就绝对不会遭受这种苦。我也不会再同意日里下山去进入槐木家族。仇恨算什么?死去的人只希望活着的人过得幸福罢了。”
哽咽……。是哽咽。后悔了么?主事大人难道不明白,命运就是命运么?改不了的。何况我的命运中注定要有斋夜的存在,怎么能错过他?我怎么忍心错过他?
“很久都没有背过小孩子了呢。真怀念,你又那么轻……。”
原来这样一晃一摇的,是因为我被背着走阶梯。就像很小的时候,奶奶也曾经背过我的感觉呢。
“以前背得最多的是日里。你或许已经猜出来了,他比津川、雾、齐藤早入门。确实。他一出生就是甲贺流弟子,注定的事情真的无法改变。他的父亲是我师兄,不到二十岁便死于骨癌——遗传病,数代没有一人能活过二十岁的。尤其日里是遗腹子,母亲在受了打击后忧郁成疾,最终也难产死了,他的身体也算是最虚弱的。一出生就成了孤儿的小家伙,我一手将他带大。”
“他的祖上世代都是甲贺流最有资质的弟子。二百多年前,那时号称甲贺流首席忍者、将是下任主事的,便是他的祖先。不料,他刚刚参加完一场忍术大会,连败伊贺流三大高手之后便遭到不知名的要挟。”
不知名的要挟?难道这就是给槐木家族下诅咒的人?日里的天籁之音应当也是遗传的吧~~。
“我们外人始终不知道那是由于什么原因。日里却将祖传下来的两百多年前的日记给烧掉了。”
日记?那么说二百年前的那位祖先是深受西方文化影响的人。而且他可能是当时最博学的日本人——不仅精通数种西方语言,还信奉基督教,并且能利用伊势神宫古老的咒词下诅咒!!
“接着,不久,伊贺流便伙同十个不知名的家族一夜之间血洗甲贺。逼得他抛妻弃子,甘做俘虏。”
结果,他受到身为正常男人所不能忍受的屈辱,加上他信仰的基督教十分抵制同性恋的行为,所以他下定决心同归于尽,诅咒了这个家族……。这也是槐木家族自种恶果,怨不得别人。
“后来,他的儿子宣布这次事件的背后主使人正是槐木家族的族长,甲贺流从此被仇恨所蒙。因此甲贺流的仇恨和日里家族的仇恨是一体的。”
“不过,小腾。如果你们做不来就算了吧……,这么多年的灌输仇恨,我已经累了。你们也负担太重……。”叹息。夹杂着苦涩。
说什么?我听不清……,听不清楚!耳中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了!!算了?是说算了吧?!怎么能算了?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好不容易槐木昼一失去伊贺四大忍者!好不容易日里用性命杀了那八大家族的老头子,导致八大家族内部争权夺利。好不容易到这里,怎么能这样简单的说算了?!
绝对不行。我发誓,即使是死,我也要这腐朽透顶的槐木家族为我陪葬!
陪葬!
38
清醒的时候,我便感觉到了斋夜的存在。
他的气息就在这里。是的。我可以感觉得到。除了他,没有任何一个人令我有如此强烈的存在感。连带让我相信自己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
“要醒了……。”龙翔——咦?龙翔怎么也在这里?怎么会有他的声音?他难道也放下一切来接我了?这家伙难道不知道家里不能一天没人么?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龙飞才叫他回来的啊。好啊,我不行使行使做哥哥的权利,他就把理智丢光了。
睁开眼正想训斥他——不对。这并非日式木制天花板,这是……家里?!龙飞的卧室!对了,这是龙飞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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