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哥哥,快要到了吧,我听见打架的声音呢。”背着我四处跑也确实累了,小梵在一枝结实的树杈上停了停,侧头说道。我收起心思,透过层层枝叶望着北方槐木家主屋,只有南别墅是有灯光的。而在光亮之前众多黑影如同蚂蚁一般相互残杀着,就像要争夺那濒临亡境的灯火似的。
“大概是斋夜比我们先到。”我从小梵背上下来,眺望着那方向,“幸好他没事。”
“黑手党的人见只要放了一个也没多大机会能杀了的人就能得一百亿,斋夜哥不安全无虞才怪呢……。”小梵在我身旁开始精力十足的唠叨,让我突然有些后悔令他睡得那么饱,“不过哥哥有没有想过以后我们要怎么偿还这笔债务啊。一百亿美元,请注意不是日圆……。”
一百亿,一百亿。恶寒从背脊上慢慢的向上爬,我有点为难的回头睃一眼正担心自己以后过乞丐生活的小梵——好象我当时情绪一波动,脑子就不好使了,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连小梵连连的手势也没管~~。如果我们一大群人真还有以后的话,这笔债务恐怕不是十年八年可以还得了的。
这就叫才出狼窟又入虎穴。我为什么还那么笨的信誓旦旦以自己的命当作抵押品说绝对在一年内付清所有款项?
完了,完了。斋夜,我们以后做牛做马也是活不了了……。
“龙腾哥……好啦!你办的这件事我可以当作是你太心急了,不会折损你在我心目中的光辉形象的。不过有一个小小要求,今后要真还债务,不要把我卖了……。”
光辉形象?我在这小鬼心里还有形象可言吗?我禁不住白这落井下石的小家伙一眼:“到时候我可能连自己都给卖了……哪顾得上你这小鬼。不过前提是我们还有命在喔。我可是拼着一条命上槐木家主屋来的。”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而且,说实话。要不是甲贺流主事先生相救的话,我的命在三年多以前就应当结束了的。现在断送在这里也好,只是活着的人要帮我偿清债务可真是对不住他们。
“绝对不可能有事。哥哥,你想丢了这条命还要问小梵我准不准呢。”小孩子仰起头,不可一世的哼两声,“我现在可是甲贺流超一流高手,就凭区区几个伊贺流二流人物哪能伤得了我想保护的人半分半毫?”
“切,毫无根据的自信,真是小孩子。”在少年恼羞成怒瞪着的暗潮汹涌的空气中泰然自若的我轻轻跃下树,“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前面的战斗暂时不要管。先把涪儿和洚儿找到,将他们带离这危险的地方。最少,也要让他们远离槐木,我不愿他们被血腥的场面吓到。”
“其实,或许他们早已经熟悉了。”小梵随着跳下树来,瞥着我的侧脸。
“即使是熟悉了,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最重视的人相残的局面吧。”我瞧了瞧突然就沉默不语的小梵:是勾起他的不好回忆了?这孩子与双胞胎哥哥,是亲眼见着父亲死在我手中的,他是否也曾经有很痛苦的挣扎呢?
意外的是,小梵表情突的便放松了,笑呵呵的睇着我:“哥,你真是心软。好吧,那两个臭小鬼……叫槐木涪唯、槐木洚未吧,就交给我找好啦,你跟在我后头就是。”拉起我便朝山顶飞去,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带着我掠过冲杀的众人,直接窜进南别墅。我只能大致向斋夜的方向望一眼,同时察觉到南别墅中似笑非笑的目光。
是的。我真的曾经不下几百次在诅咒槐木昼一早点死去,因为他和龙飞做的赌注实在令我恐慌。可如今,他还活着,就说明……。
不要!绝对不要!龙飞怎么能——
小梵出手击退几个守卫在南别墅门口的二流忍者,带着我来到二楼。
一个飘忽的影子突然从后方出现,是水上!小梵随手将我推进一个房间,上前迎战。该死!我毫无防备的就这样被推进屋子,摔倒在地上。随后我发觉,似笑非笑的气息已经细细密密的如最小的蛛丝般缚住我的动作。
悠长的叹气声,仿佛亘古以前就存在着:“小腾为什么不爬起来呢?唉,我现在是不行了呢,帮不了你任何忙了。你瞧瞧——。”灯亮了,我回头,看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竟微微漾着一些血色,而后我的视线慢慢的向下,在他安坐在轮椅上的盖着一块毯子的下身上定住。
良久。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告诉我,龙飞在哪里?!”
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不回答。
“你告诉我!龙飞他在哪里!!”我跳起来,冲向他,结果发现自己竟丝毫不被阻止的扭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拖在地上。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这样虚弱的被我这身体同样弱质的人按倒在地上,眼中的神情竟然充满了悲哀和痛楚,以及我从没见过的脆弱。他,也会有脆弱吗?我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所见是否为实。就这瞬间怔忡,他已经巧妙的制住我,翻身将我压在地上,似笑非笑的眸中仍旧是高深莫测。
“小腾,难道你忘了?这是他自己与我定下的赌约。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现在你看我虽然成了残废,但至少还活着吧……。”
不可能!不可能!龙飞!龙飞怎么能死掉!我忘了挣扎,拼命的摇头:“你们的赌注是什么!是我吧!连我这个赌注都不同意的赌约还有什么有效的!你将龙飞交给我!交给我!你将我弟弟交给我!!”
“还是这样呢。小腾,你和小嗜一样呢,似乎你们之间,你们那群人之间是我永远无法插足的……。我……是如此的需要你们,你们却都将我当成洪水猛兽……。现在,与我争夺你的又少了一个……。小腾……。你说,看你这样我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似笑非笑的吻就这样下来,我用尽气力腿抬起来狠狠的给了他一脚。生病后的身体敏感得几乎不能受太大的刺激。我十分了解此刻他惨白的脸色定是因为自己的痛楚远比我给他的痛楚要大十几倍。
恶狠狠的看着蜷缩起来的他,我混沌的脑中闪过一抹亮光,手伸过去,揪住他和服的领子:“如果你不将龙飞给我,我,就杀了你!现在就掐死你!!槐木昼一!你一定想用龙飞当人质的……。你——”
似笑非笑的脸抬起来,冷汗泠泠,眼中的悲哀令我再也无法错认:“小腾……,为什么你还不信呢?小飞和小望……,都跳下断崖了啊……你也知道水压吧,也知道我的二流忍者也不差到哪里去吧……。呵呵……。”笑声已经和哭声没两样了。
松开手,倒退两步,我摔坐在地上:“龙飞、龙飞……笑面虎……。”喃喃着,泪流下来。脸被濡湿的霎间,我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像离我而去,脑海中只剩下那张纯真的笑脸,叫着:“哥~~~。”
是我!是我……来晚了吗?……龙飞——
51
是我!是我……来晚了吗?……龙飞——
请不要再有关心我、爱护我的人们离开我……,这样简单的愿望老天也不能满足我吗?!难道真是我太贪心了?谁也不能保证我所关心的人能安全的回到我身边吗?!龙飞……,你回应我呀!我是哥哥呀!龙飞!你在哪里!你回应我啊!
抽泣着,我试图站起来,用尽了气力却始终只能趴在地上,哀哀的流泪。一年多以前,我的噩梦不仅是预示着龙飞的囚禁,还预示着龙飞的死亡么?我不相信!我不要相信!我不能相信!龙飞……龙飞你怎可以食言?我的幸福中怎么能少得了你!你说过我的幸福怎么能少得了你!这是你说的!你不可以不兑现啊!
龙飞!你回应我呀!!
不要!我不要失去你!不要!!
那个在我最失落的时候护着我的倔强少年在哪里?!那个时时刻刻都纯真笑着全然信任着我的年轻人在哪里?!在哪里?!龙飞……你在哪里……。
龙飞!!!
巨大的火焰发出的红色光芒从朝北窗口翻飞的窗帘中射进这有着昏暗灯光的房间中来,耀着我朦胧茫然的视界——我要找龙飞……。我一定要找到他!!光芒中蓦然出现一个黑影,熟悉的身段,熟悉的气息。我伸出右手,努力的伸得更长更远,向着他低声哭喊:“龙飞!带我去找龙飞!”
那人影如风一般打破窗子,来到我身边,将我紧紧抱住,沉静的声音慢慢的敲进我的理智中:“龙飞还活着的。绝对还活着。”肯定之极的语气,仿佛他说的便是真理一般。我在无助与哀伤中寻找着自己散乱的思维——
要是龙飞真死了……,槐木一定会直接将他的遗体放置在我眼前的……。龙飞那么聪明,他不会不要命的……,他准是有自己的考量才会从断崖跳下去,再说还有笑面虎能保护他呢。
龙飞还活着的,是的!他一定不会就这样抛下我们!我怎么能因为槐木的一席话就方寸大乱?现在乱了,还怎么去救龙飞呢?不行不行……,不要这么情绪化……。我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泪水,借着身旁这令我安心的力量站起来:“我要……,去找他。”
“腾……。”斋夜的脸逐渐清晰,面无表情的脸庞上沾着血和汗渍,彰显他方才是经过怎样的拼杀才来到这里的。大约是已经知道我状况稳定下来了,他冰冷的眼眸便突然一转,看向地上——墨黑瞳孔突的缩小,再夹带着危险而复杂的情绪散开。我感觉到不妙,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才还望着我的槐木现在已经不见踪影。不对!他在——
侧对着我们的床边,水上怀中抱起的不正是槐木么?虚弱惨白的脸上仍旧挂着似笑非笑,仿佛怎样都不会消停般。
斋夜警戒的举起手中血迹斑斑的武士刀,横向的刀锋在屋外火光的映照下潋着红光。
水上却依旧只是站在原地,带着忧伤的眼眸望着依在斋夜身边的我。我顿时想到不得不与他的对立,才刚收好的情绪又开始波动。我们双方就这样对峙了一会,谁都没有动作,似乎都在等待着适当的时机。
突地,槐木重重咳嗽几声,惨白的脸也因为这难受的咳嗽而稍微有了些血色,水上立刻忧心忡忡的低头看看他,还是沉默。
斋夜冷冷的,也不做声。我更是怕一出声便泄了自己情绪不稳,也跟着不言语。
槐木似笑非笑的眸中莫名的复杂起来,开口笑道:“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了不吗?那……咳咳,好吧,这里就留给你们罢。咳咳,小腾,小嗜,我可等着你们来找我一决雌雄呢……。”话落,水上便如魅影般自斋夜打破的窗口跃出去,轻点阳台,如鹏翅鸟模样飞向西方。
斋夜拉着我要立刻跟上去,临了却像想到什么,冷眸凛着,转身踢开门。我顺势巡睃周围——只见小梵晕晕忽忽的才从地上站起来,眼神在触到我们两个时变得寒冷无比:“我去追人!”他急性子的如轻烟似的就要飘走。
“不!你去悬崖那边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哥和龙飞。”斋夜飞速吐出一句话,旋即搂住我奔下楼,抄小路自草丛赶向瀑布边的密道堵人。
三年多以前,我也几乎是在同样的时间飞奔向悬崖,那天,我失去了我的知己好友,今天呢?我绝对不要再失去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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