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的身体,力量一旦爆发,具有多么强悍的杀伤力。
见傅怀川不答,李若飞沉下脸:“我以为你不屑于利用女人去拉拢人心。”
傅怀川的声音暗哑:“你舍不得她?”
李若飞道:“是,她是个好女人。”
“我答应你,除非她愿意,否则我不会强迫她去任何地方。”傅怀川黯黑的眼眸突现笑意:“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
吻上了李若飞的唇瓣,下一刻却立刻被一记重拳打了个趔趄。
亲吻的滋味如此甜美诱人,连左颊的疼痛都值得。
傅怀川笑着离开,李若飞愤然入睡。
一晚安宁友好的气氛戛然而止。
第二天去李若飞去嘉木院,一边逗秦初蕊说话,一边还忍不住使劲擦嘴唇。
忽然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指抚上了嘴唇,秦初蕊道:“已经破了,不要擦了,真是个孩子。”声音温柔凄楚。
李若飞握住她的手。
秦初蕊低头,倒了一杯清茶,“若飞,我的一生已经结束。四王爷很快就要送我去谢府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一定要小心,太子虽狠,最可怕的却还是四王爷。”
李若飞急道:“你不用去谢府,他答应我不强迫你。”
秦初蕊看了一眼他擦破的唇瓣,怒道:“一个赵孟旭一个金枝夫人已经够了!别忘了你是朗国的平南王!是连下宁国九城兵临靖丰的李若飞!难道也要如此堕落?”
李若飞脸色瞬间苍白如雪,也不说话,轻拍她的背,秦初蕊却已崩溃,抓住李若飞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手背肌肤,哭道:“他是故意带我去的,故意让我看到孟旭受辱心死,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连最后一点自尊都要拿走,让我只能听从他的摆布……孟旭和我,连宁国最下贱的娼妓都不如……”
李若飞静静的搂着她,任她大哭发泄,也不劝慰。
良久,秦初蕊稍稍平定,李若飞沉声道:“我会保护你。”
秦初蕊摇头,“若飞,你保护不了我,这里是宁国四王府,不是草原,你不懂得人心鬼蜮,这里的人比狼虎更凶狠。”
李若飞微微一笑:“我不用懂他们,只要我的刀比他们锋利,我比他们狠,他们就伤害不到我。”不等秦初蕊开口,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赵孟旭并未负你,他只是一心复仇,不忍牵连你。”
秦初蕊浑身一震,睁大一双妙目,惊喜无限,随即又落下泪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李若飞叹口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动用潜伏在靖丰的暗流,找机会带你去见他,如果他愿意,我会安排你们逃离宁国。”
虽不知暗流代表何意,但看他眉目间隐藏的飞扬之意,秦初蕊莫名的信赖,安心一笑,登时清晨雪后的阳光都潋滟起来。
李若飞在鸣泉苑的花树边练刀,静刃两尺长,色如冰雪,弯如新月,薄而不脆,锋锐得就像李若飞这个人一样。
花树上的积雪点点坠落,刀气在树上划出一个个伤口。
手指轻抚刀身,笑道:“你这把刀真不错,用惯了比我原先那把还好。”
傅怀川端着一杯茶,眉锋如山,眼神略有几分浮沉的倦意。脚下伏着一只雪豹,全身毛色纯白,布满乌黑的圆环斑点,温顺慵懒,只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仍是毫无感情的冷酷。
傅怀川看他一眼:“是吗?可这把刀你已经用了好几个月了。”站起身来:“有事直说吧。”
李若飞收刀,低头道:“我想和初蕊出府逛逛。”
突然感觉傅怀川贴近过来,忙退开一步。
傅怀川低声道:“若飞,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暴君……”伸出手便想触碰他的下巴。
李若飞突然抬头,眼神中掠过冷厉之色,傅怀川的手悬在了他胸前。
傅怀川看了看花树,仔细端详着树上刀痕,低笑道:“你比我这只雪豹更像野兽呢。去吧,把你关在府中……”凑到他耳边,呼吸暧昧:“恐怕我这王府里的树都要遭殃。”
第二天,靖丰最热闹的纳福街上一贯的人流如织,熙熙攘攘。
卖鞋的张家小娘子最是醋坛子,以前倚红楼的小娟扭着腰肢走过时,张阿大只看一眼,河东狮吼,就被殴了个烂羊头。今日张阿大直勾勾的盯着一人看得口水已经滴到了胸口,张小娘子却屁都没放一个,无他,因张小娘子也在看人。
满街的人都在看着一对玉璧似的人。
秦初蕊几乎是所有男人的憧憬,李若飞几乎是所有女人的热望。于是,贩夫走卒是直愣愣的看,稍有身份的人是偷偷的瞄,也有浪荡公子色迷迷的觑。
李若飞抬眸冷冷的扫了一眼,便隔断了所有人或痴迷或欣赏或下流的目光。
两人进了一家绸缎庄,买了一匹清浅水纹的素软缎,一匹雍华奢丽的织锦缎,一匹云破天青的古香缎;又进了一家兵器铺子,看了半天刀剑,秦初蕊大是不耐烦。
再进了一家“乌记”糕饼店,糕饼店的掌柜慈眉善目,一双手干干净净的拿出玫瑰糕,松仁饼请李若飞品尝,李若飞老实不客气一边吃一边含糊低声道:“这等细致的糕点,只怕当年赵孟旭也吃不上,也不知在太子府能不能吃到……真想去送了给他尝尝。”
掌柜殷勤道:“小号可是百年老店了,糕点是皇宫大内都未必能比的,公子真是极有眼光!”
说话间又买了几包各式糕点。
已近中午,李若飞和秦初蕊进了滴翠楼吃饭。
秦初蕊所点菜肴,自十分精致,李若飞却一如既往据案大嚼。秦初蕊饮着一盏花茶,已有个绿衣歌女抱着琵琶立在桌前,怯怯道:“公子、夫人,可愿听小女子弹唱一曲?”
玉手纤纤如春葱一般,左手无名指压在弦上,尾指拇指却尖尖翘起,如兰花绽放。
秦初蕊问道:“若飞,想听什么曲子?”
李若飞不耐烦道:“爱唱什么就什么罢,别太吵就成。”
歌女落座拨动琵琶,只听她唱道:“月出东南隅,忆梅下西洲。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开门戌初时,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音色如珠落玉盘,溪水轻溅,秦初蕊出神喃喃道:“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摘下手腕上一枚曼佗罗花枝的金钏,塞到歌女手中,道:“这个赏给你罢,唱得很好。”
歌女拜谢而去。
吃完饭,李若飞又陪秦初蕊到初莲坊看首饰簪环。
看罢走在长街上,秦初蕊忍不住低声问道:“刚才那首曲子,你听明白了吗?月出东南隅自是让我们晚上去,可哪天晚上呢?又到哪里相见呢?风吹乌桕树?太子府中有乌桕树?”
李若飞回答得异常清晰:“十二日戌初时,太子府东南角门。”
秦初蕊嗔道:“胡说八道!月出东南隅指的不是地点,栏杆十二曲也不是说日子,你根本不懂这个曲子的意思。”
李若飞笑得略有几分无赖:“根本就不用懂。我只要听准十二,东南,戌初就好。倒是你那个金钏,赵孟旭会认识吗?”
秦初蕊幽幽道:“那是我刚进宫时他送我的……”
李若飞点头,说道:“我去找谢流比划比划,你要不要我传话?”
秦初蕊斜睨他一眼,叫了一辆马车抱上所买东西自行回府,却被李若飞拽下一匹古香缎说要送给谢流。
等待的滋味如此甜蜜,光阴流水一般从指缝溜走,却残留曼陀花的芬芳。
十二日转眼即至。
傅怀川下朝回来见到李若飞,问道:“今晚严相国长孙周岁,你要不要同去?”
李若飞正研究棋谱,头也不抬道:“严相国是太子舅父吧?我不去。”
傅怀川笑道:“不去也好,免得你又给太子倒上一杯毒酒。”
李若飞抬头笑着看他,傅怀川极少着浅色衣衫,今日却穿一件素色软缎袍子,绣着细密浅淡的水纹,正是那天自己从绸缎庄带回来的布料做成。乍一眼看去,不像一个铁马冰河的拥兵王爷,竟有几分风流脱尘之意。
想到那天他守在房中等自己回来,看到那匹缎子一闪而逝的惊喜之色,立刻让人缝制成衣袍的急切之情,不由得微微感动。
接触到李若飞温润流动的目光,傅怀川在波诡云谲的朝堂、血雨腥风的战场上历练出来的一颗冷心竟一酸一甜,只一个眼神,就让他敏感若此,傅怀川忍不住叹气。
暮色中秦初蕊对镜梳妆,蔷薇色的口脂,点染樱唇;螺子黛的蛾绿,描画秀眉,挽上松松的双凤髻,发簪玉钗,耳饰明珠,妆罢镜中人雪肤花貌,明媚无双。
李若飞也不催促,静静待她装扮完,看时辰已近,方带着她自后院出府,骑上乌骓,直奔太子府。
到东南角门处,已是戌初,上前轻叩铜门,只听吱呀声响,门缓缓拉开,赵孟旭一袭青衣,容色淡漠。
秦初蕊唤道:“赵郎……”赵孟旭嘘的一声,将他们让进门来,领他们往自己所住的东南小院里去。
进到屋内,赵孟旭燃起灯烛,只见房中陈设甚是富丽,连灯罩都是水晶制成。
一时无言。
第十四章
相国府中,严自瑞正抱着孙儿到处展示。
傅刑简一双眼时不时瞟向谢流。
傅怀川叹道:“莫非谢二将军今日特别英气逼人?”
“李若飞那天在纳福街陪同金枝闲逛半天,最后捧着一匹缎子送了谢流,难道你当真不知道?”
“我知道,不过更正一下,那匹缎子可是金枝送给谢流的。”
傅刑简表情阴鸷:“李若飞绝不会无缘无故去接触谢流,今晚我们都在相国府,我怕他会趁机捣鬼。”
“二哥,兵法里有声东击西这一说。如果李若飞要捣鬼,送礼给谢流定是幌子,你盯着谢流没用,只怕他已经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了。”说罢,竟颇为骄傲的一笑。
傅刑简薄怒:“这不好笑。”
却见有人在太子耳边轻轻说了句话。太子倏的站起,打翻了酒杯,立刻匆匆向严相国告辞而去。
傅刑简笑了,格外温柔:“想必李若飞正在太子府捣鬼,这倒是好事。”一把拉住正待立起的傅怀川:“你想去太子府?”笑容变得凉薄却寂寞:“去救他?”
傅怀川静了静,道:“太子不是他的对手,我回府等他。”
沉默良久,赵孟旭从袖中取出那只曼陀花枝的金钏,放到秦初蕊手心,淡淡道:“以后千万莫要冒险相见了,我们已成陌路,相见又有何益?”
秦初蕊颤声道:“不要骗我了,孟旭,我知道你只是不想牵连我。”
赵孟旭一震,转眼看向李若飞,李若飞微微点头,直接道:“那天我看出来了,你忍辱偷生只是想复仇。”
赵孟旭眼神中流露疯狂之色:“难道我不该复仇?国破家亡,命贱如泥,这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