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三儿双眉一扬,迈步跟了上去。
黑衣客带着黑三儿直往马市边儿上走,走没多远黑衣客在一株大树下停了步,这儿距马市已有五十丈以上,马市一带热闹,挤,只在这大树下空荡而寂静。
黑三儿跟着走到,往那儿一站,道:“朋友,我到了。”
黑衣客道:“我看见了……”一伸手,道:“拿来!”
黑三儿微微一怔,道,“拿来?朋友,你要什么?”
黑衣客道:“刀,那把刀!”
黑三儿脸色忽地一变,道:“刀?什么刀,哪把刀?”
黑衣客道:“别跟我装糊涂,你在那老头儿脖子上拔下来的那把刀。”
黑三儿道:“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衣客道:“阁下的那位老七全告诉我了……”
黑三儿道:“谁告诉你什么你我谁去,我不懂!”
黑衣客道:“我找你。”
黑三儿道:“没听见么?我不懂,也没见着什么刀。”
黑衣客淡然一笑道:“话我说在前头,案子不是你做的,我不会为难你……”
黑三儿道:“你根本就找不着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刀……”
黑衣客脸色微沉,道:“黑三儿,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黑三儿道:“你把话说清楚了,我也把话听清楚了,可是你也该听见了,谁告诉你什么你找谁,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刀!”
黑衣客道:“黑三儿,你是条汉子,在‘锦州城’算得上个人物,你应该知道,翻脸动手那并不是好事……”
黑三儿“哈!”地一声笑道:“朋友,你看错人了,黑三儿可不怕跟谁动手翻脸……”
黑衣客一点头道:“既然你给脸不要,那好!”抬手抓了过去。
黑三儿脸色一变,冷笑说道:“朋友的胆子不小,你该打听打听……”他抬手拨向黑衣客腕脉,另一只手则要抬起。
黑衣客道:“别说是你这地头蛇,就是称龙的大人物我也照动!”翻腕扣住了黑三儿迎上来的腕脉。
黑三儿大惊,腕子猛地一抖,左拳跟着捣出。
黑衣客冷然一笑道:“阁下,你还差得远。”
黑三儿突然闷哼一声矮下了半截,手既没挣脱,那左手一拳也没能捣出便垂下了,他咬牙说道:“朋友,敢情你还有两手儿……”
黑衣客笑道:“我何止有两手儿,只是你福薄,永远别想瞧,对付你只凭这一手儿也就够了,明白么?”
黑三儿道:“朋友,你可别懊悔……”
黑衣客道:“我向来不知道什么叫懊悔,刀呢?”
黑三儿还硬,道:“不知道,我说过了……”
黑衣客“嗯!”地一声道:“我看看‘锦州城’的人物有多硬的骨头。”
黑三儿闷哼一声,住口不言。
黑衣客接着问道:“别再让我问第二次,刀呢?”
黑三儿硬不下去了,道:“在我身上,你松开我,我给你拿。”
黑衣客微微一笑道:“敢情你还不死心,好吧!”
他松了手,黑三儿往下一蹲,从靴筒里飞快地抽出一柄尖刀,挺腕便刺,直取黑衣客小腹。
黑衣客笑道:“我没料错你。”
他微一侧身,黑三儿一刀落了空,身子不由往前一冲,黑衣客及时抬腿,一脚踩上黑三儿的右手。
黑三儿“哎哟!”一声,手松刀落,人爬在了地上。
黑衣客道:“怎么样,你行么?”
黑三儿没说话。
黑衣客道:“算你福气大,我再饶你一次,把刀拾起来。”
黑三儿道:“我的手……”
黑衣客道:“你只有一只手么?”
黑三儿没奈何,只得用左手把刀拾了起来。
黑衣客道:“递上来,留神你的右腕。”
黑三儿没敢蠢动,乖乖地把刀递了上来。
黑衣客伸手接过了刀,只一眼,立即冷笑说道:“果然不错,玉翎雕!”
可不是么?刀柄上刻着三个字“玉翎雕”。
话锋微顿,他接问道:“这就是你从老头儿脖子上拔下来的?”
黑三儿不敢不应,道:“不错,就是这一把。”
黑衣客道:“车上还有位姑娘……”
黑三儿道:“我从那儿路过的时候,除了那死老头儿跟这把刀别的什么也没瞧见,更没瞧见什么姑娘。”
黑衣客道:“什么人也没瞧见?”
黑三儿道:“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黑衣客道:“那套车的马呢?”
黑三儿迟疑了一下,道:“反正没人要了,谁拾着算谁的,我拉走了!”
黑衣客道:“现在那匹马呢?”
黑三儿道:“卖了,就卖在这马市里。”
黑衣客倏然一笑道:“你倒会做没本儿的生意,行了,刀有了,别的我不过问,你走吧!”话落,他抬起了脚。
黑三儿翻身跃起,往后退了几步,揉着腕子道:“朋友,你留个姓,留个名儿!”
黑衣客道:“怎么,你还想找我,好!”
两指捏着刀尖,把刀把刻着字的那一面向着黑三儿,笑哈哈地说道:“看清楚了么?”
黑三儿一怔,脸色倏变,失声说道:“你就是……”
黑衣客道:“知道就好,江湖路上我随时恭候,只记住以后少做缺德的没本儿生意,否则谁都饶不了你,走吧!”
黑三儿不知道听见了没有,只见他白着脸,瞪着眼往后退,往后退……这时候叫他一声白三儿比较恰当。
黑衣客笑道:“留神绊个跟头。”
他话落,黑三儿翻身便跑,一直跑出了十几丈才扯着喉咙大叫了起来:“玉翎雕,玉翎雕,玉翎雕……”
他嗓门儿不小,尤其这三个字更有炸药一般的威力,这几声立即惊动了整个马市,当他没命地跑近马市的时候,人群像一窝蜂,全围上了他:“谁,你说谁?”
“穷嚷什么,玉翎雕在哪儿?”
“喂,黑三儿,在哪儿,你倒是说啊!”
这个一句,那个一声,七嘴八舌乱成了一片。
黑三儿直喘,喘着往适才大树方向一指,道:“就……在那儿,那……那棵大槐树下……”
上千道目光飞快地一起投射过去。
“呸,活见鬼,哪儿有人哪!”
“可不是么,连个鬼影子也没瞧见!”
“黑三儿见了鬼了!”
“准是,要不然怎么咱们瞧不见。”
“你小子肉眼凡胎!”
“不,我他XX的没做缺德事儿!”
哄然一阵大笑,人群散了,还有人嘟囔骂着:“娘的,让玉翎雕吓破了胆,没事发疯拿大伙儿开心,这不是耽误人的生意么……喂,这位,买马这边儿请啦!”
“……”
“……”
在这许多话声里,杂夹着两个不是咒骂,也没有埋怨的话声,头一个听来雄浑有力:“阿骏,你信么?”
第二个也是中气十足:“我信!”
“咱算是碰上了,过去问问他去,”
“问他?还不快找……”
“哪儿找去?他身法之快谁能比得上。”
“唉,咱们又迟了一步……”
随着两个话声,人群里走出两个老者,正是那自称北上贩马,路过“龙记客栈”的那两位。
他俩像散步般地向犹呆立当场的黑三儿走去。
到了黑三儿眼前,瘦削老者抬手一拍黑三儿肩头,道:“黑三爷,你好。”
黑三儿一震而醒,猛然一惊,脱口叫了一声。
瘦削老者含笑说道:“黑三爷,别怕,不是玉翎雕,是我们老哥儿俩。”
黑三儿定了定神,道:“二位是……”
瘦削老者微微一笑道:“我们老哥儿俩是路过的,他们不信你黑三爷碰见了玉翎雕,我们老哥儿俩信,绝对信……”
黑三儿忙道:“这可是,谁要是说一句假话,管教谁没好死……”
瘦削老者笑道:“赌什么咒儿呀,黑三爷,我不是说了么,他们不信,我们老哥儿俩信,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能说说么?”
黑三儿一如碰上了难求的知音,本来嘛,总有个相信他的人,这还不够难得么?当即把经过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听毕,魁伟老者跟瘦削老者皱了眉,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后。瘦削老者转望黑三儿问道:“黑三爷,你没瞧错,刀把儿上确是玉翎雕三个字么?”
黑三儿忙道:“绝错不了,玉翎雕自己也瞧见了,要是我瞧错了瞎胡说,他还能饶得了我?”
瘦削老者的眉锋又皱深了一分。
魁伟老者适时问道:“他问你有没有瞧见车上有位姑娘?”
黑三儿点头说道:“他是这么问过,可是天地良心,除了死老头儿,跟那匹低着头吃草的牲口,我连个鬼影子也没瞧见!”
瘦削老者还想再问,魁伟老者向他一递眼色,道:“黑三爷,谢谢你了。”
拉着瘦削老者转身走开了!
黑三儿忙招手说道:“喂,慢点儿,二位是……”
魁伟老者回头说一句:“办案的!”
黑三儿脸色微变,一哆嗦,转身一溜烟般走了。
魁伟老者跟瘦削老者走了几步之后,魁伟老者偏头问道:“阿骏,你看怎样?”
瘦削老者摇头说道:“我看这件事儿不是他干的。”
魁伟老者道:“何以见得这件事儿不是他干的?”
瘦削老者道:“你这是考我,你想,事儿要是他干的,他会找黑三儿问车上那位姑娘的下落么?你也知,杀一个风烛残年,毫不会武的老人,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魁伟老者点头说道:“这话很称我的心,我也这么想……”
瘦削老者道:“本来嘛,多少年了,别人不知道他,咱们还不知道他么?”
魁伟老者道:“爷传衣钵的人还会有错?阿骏,你以为车上那位姑娘是谁?”
瘦削老者摇头说道:“我不敢想,更不敢说。”
魁伟老者叹道:“阿骏,你我都明白,这件事麻烦大了,玉霜姑娘遭人劫掳,郭家人岂肯干休,这一来……”
瘦削老者长眉一扬,道:“阿骏,你我都知道,事不是他干的。”
魁伟老者道:“那只是你我,玉翎雕在‘万安道’上作案,如今又发生了这件事,你让人家怎么想?咱们不能勉强人家。”
瘦削老者道:“不信算了,大不了斗斗……”
魁伟老者目光一凝,道:“阿骏,这话是你说的?能么,咱们是为什么出来的,临出门的时候,爷又是怎么交待的?”
瘦削老者嗫嚅说道:“可是如果郭家真不分是非,不判曲直硬要找他要人,你说怎么办?你以为他会退缩忍让?”
魁伟老者道:“他不会对郭家有丝毫退缩忍让,可是这件事他会,绝对会,因为他无辜,可是怕只怕郭家忍无可忍……”
瘦削老者道:“让人担心的就是这,阿腾,你以为郭家会知道这件事么?”
魁伟老者道:“你是怎么搞的?这不是小事,还怕郭家不知道?”
瘦削老者道:“我是说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黑三儿这帮人慑于玉翎雕的威名,未必敢宣扬出去!”
魁伟老者摇头说道:“阿骏,人的嘴都够快的,不怕传不出去,再说就是黑三儿这帮人不敢宣扬,玉霜姑娘从这边儿走了,到时候那边儿接不着人,人家必然动疑,四下里只派人一打听,郭家的势力范围内,还愁问不出来?”
瘦削老者两眼一瞪,咬牙说道:“这究竟是哪个兔崽子干的……”
魁伟老者道:“你该骂是谁嫁的祸。”
瘦削老者脸色一变,道:“我就是这意思。”
魁伟老者道:“找,那就明查暗访,快找!”
瘦削老者道,“咱们也找?”
魁伟老者道:“怎么不?阿骏,玉霜姑娘是郭家的姑娘,又是梅姑娘所生,冲着这层关系,咱们就是跑断腿也应该!”
瘦削老者道:“何止跑断腿,就是卖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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