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为了我犯险,为什么要为了我做这傻事。
我有好多话想问,却又都堵在心口,哽咽的难受。
“……强那小子别看他平时一付了不起的样子,今天还不一样被我打的磕头求饶,他妈的,居然拿球砸你,小子活的不耐烦了……”
唠叨的话突然住口,东一径诧异地望着我,“安?”
“以后别再这样了。”
“什么?我这可是为你耶,你怎么──”
“这样我会更难过。”
是的,我会难过,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受到伤害。在我的心中,你是我的一切。
“安?”
“嘘,别说话。”
迟疑的剎那,我的唇已经印上了对方。
彼此口舌的交缠,积攒每一寸思念,躯体相叠厮磨,手指纠缠相扣。
男人的欲望是简单而又冲动的。
手指理所当然撩起彼此的衬衣,抚上背脊,一路游移,窗外月光是唯一照明,光影交替,看彼此起伏于朦胧光线下的身体。
东一霎那的犹豫,我却明白。
“抱我吧,东。”
轻轻的吻落在唇边,眉眼,他柔声款款,“我会小心。”
交出自己的身体,只因那时的悸动,即使万劫不复。
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幸福,我无法回答,我只想就这样拥抱着你,到地老天荒,到你化为尘土,到我再无知觉。
一夜激情的后遗症加上原本就不适的身子,终于第二天发烧卧病不起。
幸而是双休日,可以名正言顺的呆在家里,病痛中享受着两个人的世界。
“对不起。”床边,东低垂着头,看起来就像是个做错事被大人责罚的孩子。
“为什么?”
“因为我害你……”后面的话东红着脸居然说不下去。
我不禁莞尔。
毕竟两个小屁孩,能有什么经验,疼痛却也甜蜜。
稍一扯动,浑身便如散了架般疼痛,滚烫。
“不要乱动。你想要什么?”东惊慌的模样在我看来无比可爱。
“我想……喝粥。”
分明的刁难,仗着自己是病人,我想着法子逗他。
一阵锅盘大战。
我躺在床上听着厨房传来的乒乓声,不禁微笑着摇头。
也许,这就是幸福,在平平淡淡的流水年华中,安静的厮守。
但我不知道,这样的幸福能维持多久。
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端着碗粥,吹凉后一口一口喂我,我竟一阵的哽咽莫名。
“安?”
“可能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我真该庆幸自己并没烧的说胡话。
安静的扶我躺下,掖好被子,直至我闭上眼,装出酣睡般,他才起身。
等到一阵轻手轻脚的离去,房门咯哒关上的那一瞬间,我禁不住的红了眼,但没给泪水宣泄的机会,我便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耀眼离离的全是晶亮的眼眸,混混沌沌化成一团光影,摇曳出梦幻的不真。
2.
两日来,东天天便在我家陪伴着我。
母亲回家见了只是夸我们哥两个感情真好,东听后总是朝我坏坏一笑。
我莞尔。
这样的日子是我想要的,至少表面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安详,宁静。
虽然心底的那份不安日益严重,逐渐弥漫上来,但我不愿去细想,至少装做不知,等它浮出了水面又硬生生的按了下去。
“你还有什么觉得不安?”站在学校顶楼的天台,云仰望着天空,问我。
自从那日校医室的邂逅,我和她俨然成了莫逆之交。
和这样的聪明人在一起,不累。很多事大家心知肚明,不必点破,会意的很。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些说不出的恐慌,患得患失。”
“恋爱综合症。”停止了观望天空,她严肃地正视我。
绷了绷脸,终于还是没有绷住,云噗嗤笑出了声,微微笑眯的眼中映着蓝天白云,煞是好看。
我向来喜欢眼睛漂亮的人。
其实云很漂亮,高挑的个儿,衬着那股子云淡风清,很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被男生评为学校三大校花之一。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东在学校有多出名,从高一至高三都有他的亲卫队,而慕名从外校赶来看他的女生也天天络绎不绝,大家都戏称他为“花花公子”,简称“阿花”,他倒也应的乐此不彼,花丛中游弋的片叶不沾,真快应了徐志摩的那首“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我身边围绕着如此轰动的人儿,我竟然从没察觉。或许,是刻意不去察觉。
“怎么,没见过美女,看的如此出神。”
云的笑侃响在耳边,我笑笑掩饰尴尬。
“喜欢一个人很累。没得到时想得到,得到了又想要更多。这还是好的,如果得到了不珍惜,等失去了又后悔莫及那才是糟糕。”轻叹一口气,云说的云淡风轻,“所以,我不轻易喜欢一个人。”
“那我为诸多男生默哀。”
“贫嘴。”
一阵嘻嘻哈哈,谁都不再提之前的伤感。
明白了就不用再提。
我知道,东其实和我一样,是不安的。
任谁有了这份禁忌的感情,都会不安。
一日的欢愉后,我静静趴在东的胸膛上,听着他强健的心跳。
“东,你说我们这样下去,会是怎样结局?”
底下的人儿半晌无语,让我忍不住的抬头询问。
“结局么?我不知道。”
“应是从没想过吧。”
“是吧。那你觉得我们会有怎样结局?”
叹息。我轻轻爬起,抵着床边墙壁,抱住膝盖。
“就这样下去,某一日,自然会看到结局。”
“何必这么伤感。”东伸手来抱。
始终的微笑,在东熟练的手指和轻便的态度里始终的微笑。躯体相叠厮磨,呼吸亲密纠缠,是一场存心扮演的戏,一甩水袖,施施然地唱下去。直到终于剧情丰美,掌声如雷般幕布闭合。鞠躬退场,真相裂出,所有情绪都溃败,面上的粉扑扑地掉下来。
一样的晚自习,一样的下课间歇。
却是我独自一人到阳台吹风。
这几日都是我一人,我没喊东,他也没跟上来。
烦躁的心绪却是风怎么也吹不走的,于是我一改平时听着上课铃进教室的习惯,只一小会,便向教室走去。
我和东的座位都在靠后排,我也习惯了从后门进出。
甫一踏入教室门,便听得东的声音,“今晚我送你回去,好么?”
温柔的声音一如夜晚的缠绵。
只是所对之人并非是我,那是一个女孩,坐在靠后门口第一排一个腼腆秀气的女孩。
“不用了。”女孩红着脸拒绝。
“可你一个女孩子路上不安全。”全然的担忧写在他那漂亮英俊的脸上,十足的诚意颇能打动人。
“那安怎么办?你们平时不都一块回家的吗?”女孩小心的应着话。
怎么,还能提到我?
“他?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还不识得回家的路么。”
满心的期待顿时像人鱼公主般最终化为气泡,消弭。
我继续顿住的步伐,向我的座位走去。
没什么,这没什么。我自我安慰着。不过就是他发扬一下骑士精神,这最近很流行。
我的心不痛,一点都不痛;我的身体不冷,一点都不冷;我的手不抖,一点都不抖。我很平静,很平静地继续上着我的自习,继续做着数学物理题,继续写着ABCD,继续看我的斯嘉丽和巴特莱。
“安。”身后焦急的呼喊不能停下我的脚步。
我飞速地骑着我的自行车,全然不顾周围险些被撞的人投来的愤恨的目光。
“安!等等我。”
“我认识路!”脚下一个加快,将声声呼喊拋去风中。
“安──!”一声惊呼划破风声向我袭来,其中的惊恐竟让我有种熟识的感觉。仿佛还是那个炎炎烈日下的担忧,那个我所熟悉的阳光灿烂的东向我奔来。
“你在做什么?!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我摔坐在地上,仰起头,细细端详东因背光而陷在阴暗里的面孔,依旧是如此英俊的一张脸,却因为奔跑而刘海散落。
他的车扔在了他奔来的路上。
居然觉得自己跑的比自行车快。我不禁微笑着摇头。
“你还笑!亏你还笑的出来。吓死我了知不知道。这么大人连自行车都不会骑。来,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配合恶劣的口气,他粗鲁地一把将我从地上拎起,抓起我从车上摔下时用来撑地的手审视,却又极其轻柔地帮我吹去掌心中划伤处嵌入的沙砾。
“谢谢你还担心我。”
一个怔忪,东的动作有些微的停滞,“什么傻话,我担心你是应该的啊。”
“是么。”
“恩?什么?”没听清我的喃喃自语,东出声询问。
“敏怎么办?”敏,正是今夜那个女孩。
东不再说话,只是加重了手下的力道,让我吃痛的一呼。
“其实你是知道的,不是么?”他抬眼,晶晶亮的眸子在夜光中闪烁,分外的诱惑。
是的,我知道。
只因我们是同性,同性之间的恋情是不允许的,所以他要找一个女孩,做一场戏。做给别人看,给老师、给同学、给家长,或许也可以给我和他看。
现实这个牢笼,我们都逃脱不了。
那一夜,我们极尽的缠绵,翻云覆雨,竭斯里底,惊涛骇浪,天崩地裂,那种足以穿透一切,烧灼一切的激情焚毁着我和他。
这凄冷苦长的夜里,我们暂且用体温来彼此取暖,暂且忘记这世间悲苦无奈。
“那是懦弱和逃避。”
云对于一切只说了这么简约的一句话。
我记得那天风很大,站在楼顶,风吹得云的衣裳猎猎飞扬,她犀利的目光破风而来,让我无所遁形。
“你真的爱他吗?”云问。
“爱一个人就该拋弃一切,更何况只是世俗的偏见。你真的爱他吗?”
爱吗?如此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让我怔于原地。
我不爱他吗?那为何我会有那样的心跳,为何我会为他对别人的温柔而伤神,为何我会患得患失,为何……
我为何要思索这个问题!
“爱!我爱他!”大声的,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声音被风吹的支离破碎。
云笑了,那种真诚的笑容,就像是露上百合般纯净。
心上的包袱卸下是无比的轻松,我笑了,在眼前这个聪慧女孩的眼中,我也看到了一张纯真的笑容。
“安。”
身后站的赫然是东。
我开心地向他迎去,云在身后向我们微笑。
“你和她在那儿做什么?!”走在楼道里,东不悦的声音问着我。
我哑然失笑,他居然吃我和云的醋。
“她在教我一些事。”
“哦?如何?”
“豁然开朗。”
在东微愕的眼中,赫然映着握在一起的手。
“你做什么?!会被别人看见!”
一个猛然的甩手,我防不及,撞向身边的墙壁。
“为什么你还不明白,东,我们不需要如此偷偷摸摸。”
东只是站在那紧紧地盯着我,可我却看不清他的眼睛,那其中,并没有我。
“东,你真的爱我吗?”
全然的热情在沉默中冷却,心止不住地下沉。
不知何处刮来的风带着沙砾吹入我的眼睛,涩涩地生疼。仿佛听见碎裂的声音,自空气中传来。
“也许,我们彼此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冷静。”
平静甚至决绝,大步走离那片天空。
太疲惫,渗入骨髓。我,终究也只是个平凡的人。
把手放在胸口,皮肤下面就是心脏,
肌肤可以相亲,心又如何可以相近?
心里面,无数的疑问,谁来解答。
失陷的心,会感到痛吗?
为什么,你的眼光如此复杂难懂。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而又忙碌。
平静的是,我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