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亦是错手。不,事到如今,我也分不出是错是对了。原本是要他别如此迟钝,哪知反倒令那人天天借此买醉,痛苦不堪。甚至,后来,我倒希望他能早些去了,省得再伤心。不过,还是不能狠下心,要违抗天命,却只能任天命将我等都算计在其中。……遇到不能决定的境况,记得饮这情殇,想必思绪也得清楚许多。”
“……走了。”将濮阳曦横抱起来,低头拿起大纸包,冰冷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情绪。
欧阳醉坐在竹制椅上,自然的将眼向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突然出声:“寄,好歹曦也曾是你的堂兄,去送送他们罢。”
白衣的欧阳寄,不,本名濮阳寄从里屋端出煮好的醉拂柳,冷哼:“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何必做得这么仁至义尽?瞧我酒都温好了,他却不领情!”
“去罢。”
无奈之下,濮阳寄只得放下手中的一壶温酒:“你早早的睡去,过不了两三日,那只死狐狸准要打听着过来。”
“延嘉帝濮阳熙好歹也是你堂兄……”欧阳醉说了半句便笑着收回下半句,露出一口白牙。正对着他的木门早便关上了,而那白衣也飘一般在夜中轻点数下,赶上了前方一步一步慢慢走的绝尘少年,一把夺过少年怀中不省人事的人,飞远。
濮阳曦醒来后,发觉自己已经身在家里客厅沙发上。身体其他地方一如往常,心痛却仍然隐约可以感觉到,他拧起眉,站起来,这才看见沙发背后趴在茶几上、半睁着眼的韩朝。
“朝?你已经没事了?”记得自己后来像是真的昏迷过去了,竟不知道朝是怎样送自己回来的。抬头看看钟,正正凌晨三点,“对了!今天还得去学校!要是迟到了,烨冉绝对会翻脸的!朝?”
难道睡着了?不对,这味道是——
凑近一闻,芳香无比的味道浓得仿佛自己都要被熏醉了。他再看看茶几上的小坛酒:醉拂柳。
不会吧?在他们这伙人里酒量最好的朝居然被这小坛酒放倒了?而且像是也没喝多少……应该是太累了吧。
蹲在韩朝旁边,濮阳曦屏住呼吸,察看他的眼。
迷离……惘然……诱人……
这,这……
真的,醉了。
第三章 似进非进
第一次在晚上进入朝的卧室,果然心情就如想象中那么激动……
擦擦头上不停往外冒的汗水,濮阳曦这里瞥瞥,那边看看,另一边瞧瞧,喜上眉梢。朝的房间,他本就少来,最多也就在门口朝里望望罢了,这样能够恣意打量可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韩朝性格冷漠,任何事也不能让他留半点心神,所以房间里自然是简简单单。正因为简单也就显得干净,濮阳曦左右横竖看着,好一会儿才停下来,静静的站在韩朝的衣柜前,倾听着他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声,几乎每天晚上都感觉得到的如轻风一样柔的呼吸声、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的同神明一般圣洁的睡姿……今天又别有一番不通滋味……
这呼吸声有些厚重了,或许是因为酒醉的关系吧……
以蜗牛般的速度回头、有些僵硬的走到床边,低下头。濮阳曦凝视着韩朝酡红的脸,想着平时他的脸都显得稍微有些苍白,从而让人觉得不可随意侵犯……;现在呢,绝冷的气息竟然柔和了不少,仿佛已经降落在世间的仙子,染上了点人类的七情六欲。
“我……爱你。”心中的情潮涌动得把持不住,濮阳曦拂逆不了感情狂猛的躁动,慢慢的靠近韩朝的脸。韩朝呼吸喷吐出的温暖气流柔和的扑进他的鼻息间,令人向往。他小心的将自己的鼻尖抵住他的,不由自主的再压低自己的嘴唇,印上那他思慕多年的微微冰凉的唇瓣。
醉拂柳的芳香从韩朝的唇齿里逸出来,濮阳曦更是心醉神迷,四片唇粘合在一起,似乎分不开了。
怕惊动韩朝,濮阳曦不敢在他的唇上多作停留,伸出舌,沿着他的轮廓划线,留下浅浅的耀着灯光的印渍。
完美的颈部曲线,以前他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现在却可以品尝它的味道……朝的味道,熟悉的、陌生的味道……
舔吻持续到颈部下方,濮阳曦的手有意识般抬起,解开韩朝衬衫的扣子,伸进去,触摸着沁凉、光滑的肌肤。缘自内心的欲望逐渐深沉,沉溺于情欲的喘息声重了,在宁静的夜里犹为清晰。
朝,我爱你!!我……脱去沉醉人儿的衬衫,半裸的瘦削且结实的身体令得本就剩不了多少理智的濮阳曦低低叹口气,俯身辗转吻住韩朝的唇——
不!不能!!
错误,绝不能犯第二次!!
难道你还想在今生亲手推开他么?!
口口声声的爱,字字情切的情,就比不上一夜的纵情么?!
不要!!突然痛苦的扭曲着脸,濮阳曦宛如被电击一样退后四五步,直到靠上门边的墙,神色才转好了些。他惊喘着气,打起精神看着依然毫不知情的韩朝,抽丝样的痛楚,再次一波波不停歇的泛入四肢百骸,几乎令他一度停止住呼吸。
就像饮下情殇的痛苦,刺疼了他的心、拉回了他的理智……常年在梦中出现的男性哀凄的重复着警告,经久不息,就似要从脑海深处冲出来!
濮阳曦的喘息越发剧烈,显然是万分的难受,但他却一面抓紧门框,一面死死的盯着睡梦中的韩朝,就像隔了千百年才看见他的爱人那样的不忍离开他身影哪怕一秒。
半晌,他低低吼了一声,踉踉跄跄奔出去……
我已不愿再次经受你离开我的苦痛,朝,千百年,找得你好苦!这回,我断然是要陪在你身旁的了。
疼,头疼!后脑与太阳穴附近就像钻进了几十万只虫在啃噬……痛!可恶!从没有这么难受过!
韩朝轻呜喃一声,抱住头,蹙眉坐起,十几分钟后,大概是觉得房间里有人,他费劲的抬头看看,冷冷的、多了些不耐的眸子正对上端坐在地上正在发怔的濮阳曦的脸。韩朝攥起拳头,恨不得马上把这还有心情在发呆的家伙打晕,他都成这样了,这混蛋发什么痴?!可恶!
拖着被单,他站起来,摇晃两下,努力站稳。
“喂……”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连自己也听不见的声音,他顿了顿。
濮阳曦依然出神的望着他的脸,似乎无知无觉,睁着眼睡着了。
韩朝拍拍头,强迫自己清醒一些,而后缓缓移动脚步。谁知一个不小心,左脚莫名其妙居然绊住了右脚,他整个身体立刻扑进濮阳曦的怀里。濮阳曦恰好此时回神,手忙脚乱的搂住他:“你没事吧!啊!有没有摔伤?还好吗?”想起昨晚自己偷袭朝,他便整个乱了,连说话也不利索。
“不好。”韩朝咬牙,那一口贝齿看得濮阳曦心神一荡,刹间什么话都忘了接。
韩朝安然的在他怀里休息。常年被这家伙骚扰,他倒也习惯了。不过,想起自己居然也会醉酒,享誉撩晔的品酒师居然会被区区三小杯酒放倒的事实,他的自傲与自尊已经被严重挫伤。于是,冰冷的眸中冒出两小簇怒火,他举手按住疼得让他几欲发狂的太阳穴:“混蛋!那家伙果然是说真的!!”
疼死了!!
痛得差点将牙齿咬碎了,韩朝抬头,却见濮阳曦仍旧是一脸呆样盯着他,冷眸中的怒火“咻”的窜高:“药!!”
……
濮阳曦充耳不闻,满眼看的,是那曾经碰触过的略白的唇、布着他吻痕的颈子。看着看着,他满脸通红,连带全身都红起来,迅速把韩朝推开,像风一样逃出房间去。韩朝一时不察,不过即使是知道他这一着也完全没力气躲开,只有重重的摔在地板上。“砰!!”疼啊!!四肢关节,躯体各处源源不绝的痛楚陆陆续续经过迟钝的反应神经传导入了脑干,绝美的脸迟了几秒才扭曲起来。
几分钟后,韩朝冷冷的瞪着天花板,仍然保持摔倒的姿势。
不是不想站起来,实在没力气!全身上下也疼得厉害!就算打架也从来没有这样疼过!可恶!
“原来摔倒……也是会疼的。”冷冷的自言自语,用尽力气撑起上身,却也只能这样了。勉强的支持了一分钟不到,他便只有又躺回地板上按着太阳穴积蓄气力。
幸而,几秒之后,濮阳曦又是一阵风似的卷回来,急急的把找半天才从角落里扒出来的头痛药丢到地上,水杯放好,擦擦手,将冷冷看他的韩朝扶坐起来。韩朝才坐稳,他立刻像遭电击一样把手缩回。
韩朝瞅他一眼,心里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冷冷的拿过药:“水。”
濮阳曦尽量离得远远的,递水杯过来。
韩朝也不吭声,吃下药,仍旧按着剧痛的太阳穴,耐性不足的闭上一双冷眸:这家伙是吃错药了吗?平时巴不得每天从早到晚挂在他身上,怎么今天总是避开?懒得开口问他……难道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到昨晚自己醉得不省人事,头更是疼得厉害。韩朝猛然想到该不会是自己做出了什么……什么无聊的事情吧……听说人喝醉了,就像疯子似的……该死!他即使是疯了也决不会拿濮阳曦出气才对……虽然揍也揍过不少回,可……毕竟是这家伙自找罪受……
再瞥濮阳曦一眼,他伸出手:“拉我。”
“呃……”一身红通通的拉起韩朝走出卧室,濮阳曦尴尬的又想起昨晚的经历,嘴不受控制的想打破韩朝此刻的思考(事实上韩朝早已经放弃想了……),“对了!烨冉说过今天不能迟到!已经八点半了!我们赶紧准备准备赶去吧。”一边说一边慌乱的推韩朝进浴室。
“……”光棍节发泄会九点半正式开始,轻轨速度奇快,九点多出门也不用担心……这笨蛋到底在急什么?难道昨天真的教训了他一通?现在连看我也不敢多看一眼了?有那么严重吗?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状况。
算了,管这家伙想什么……头疼死了!摇着几乎碎裂开的脑,韩朝倒在放好水的浴缸里,认真擦洗一遍,去掉酒味。确定不会给钟离兄弟留下话柄后,他才用爬的出来,费九牛二虎之力穿好T恤衫,套上休闲长裤。
该死!!
怎么这药一点用也没有?会不会是过期了?!用抱头的老姿势蹲在浴室瓷地上,冷漠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痛苦神色。
濮阳曦等了半天不见他出来,急了,冲进来却见他脸色惨白的趴在洗漱台上吐。
“朝……”他心急火燎的在他身边转了几圈,也不敢帮他顺一顺,只有干着急。
韩朝吐出秽物,头疼终于稍稍好转,眼角瞟见濮阳曦在他身后团团转却不敢接近他,一肚子的无明火梗在胸前,自己逞强的大踏步走出去,不再理会身后跟得紧紧的他。
濮阳曦则是心虚不敢多说,只有抄起叫外卖送来的桂花糕、牛奶,讪讪的随在爱人后头。
燎晔大学独羲节、阳霁大学游沙会、雪芏大学踏冰聚、凌宜大学赏荷日、芊泽大学淼南赛是神州大陆赫赫有名的五大高等学校学生自由聚会节日。而且这些节日随性而定,按照每年的时令稍作改变。
游沙会被阳霁大学学生称作死定会,每年八月暑假时期举行,期限一个星期。为了得到高额奖金,所有有志者自行组成团队横穿钟离州北部中沙沙漠,最快绕个来回的团队为胜方。当然,沙漠里还有数不尽的陷阱和趣闻逸事,因此每年都有大量学生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