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个血脚印!
「啊──」江恒开口吼出了一声虎狼般的兽啸,扑过去的瞬间,降灵「啪」的一声抓住了江恒的手。
他到底是怎么抓住的,没有人看见──只是刹那间扑过的江恒就被降灵握住了手腕。江恒张开大口,一口白牙硬生生地要咬向降灵的脖子。
一股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花香弥漫在紫骝居里,人人脸色惨白,但终于能够移动,人人情不自禁地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没有人敢逃,只怕轻微的声响就刺激了那头失去人性的野兽。
「瞄呜──」降灵怀里突然跳出一只白猫,龇牙咧嘴地咬向江恒的脸颊。
江恒的白牙突然间咬向那只猫!
降灵突然松手放开他的手腕,他伸双手去抱那只猫。
紫骝居里的众人都大吃一惊。危险啊!那只猫比自身安危还重要吗?竟然不顾一切去抢救它!
果然降灵一放手,双手合拢抱住了那只白猫,而江恒的口就恶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腕上!
众人几乎都可听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不禁心颤胆寒。
但接下来的举动让众人更加电瞪口呆──降灵用那只分明已经被江恒咬断骨头的手一下抓住江恒的脖子,随即从他脖子附近拔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牙齿!
江恒颓然倒地,全身抽搐。
降灵拔了那个牙齿转身就走,怀里依然抱着他的猫。
紫骝居内的众人呆呆地目送他离开,那风中微拂的长发,那耳下束发的圆铃……
神吗?
地上的江恒奄奄一息地爬起来,刹那间已经面容枯稿状若僵尸,对着逆光行走的降灵的影子伸出手,「神……救我……救我……」
降灵的身影消失。
江恒的手颓然落下,眼睛也闭上了。
又过了良久,紫骝居的人才能颤颤地开口说话:「他死了吗?」
「大概吧……」
「没想到最近的杀人魔竟然是状元爷!」
「看他的样子大概是让鬼上了身!」
「可怜、可怜!」
「方才收服状元爷的是谁?」
「不知道啊……」
「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
紫骝口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天色已经昏黄黯淡。
降灵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皱了皱眉头。他没有带伞。
紫骝居门口尸横在地,路人早已逃之夭夭,只剩下一把油伞还等在路边。
伞下的女子微笑如花,娴静依然,那娴静中隐约有些俏皮。雨伞微移,她说:「回家吧。」
降灵走下台阶,走入雨中,再走叭伞下。
「师宴,他死了。」
「是吗?」
「你会生气吗?」
「不会。」
「你不是……」降灵努力感受着师宴的心,那情绪他无法理解也无法表达,「很爱他?」
「是啊。」师宴轻声说,回头看了降灵一眼,笑得特别温柔,「所以我给他──我认为最好的结局。」
降灵疑惑地看着她,走了一会儿,他站住了,
「阿鸦说要我等他。」
师宴笑了起来,他到现在还没有怀疑?轻摸了摸他满头乌亮柔顺的长发,突然有点儿不忍心欺骗他,柔声说:「是我叫你来的,阿鸦不知道。」
「哦。」他继续往前走。
「你不会生气吗?」她学着他的口气笑盈盈地问。
「为什么要生气?」降灵仍然满脸的疑惑。
她笑了出来,「你真是非常非常温柔的人啊。」
「哦。」降灵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只是说:「我饿了。」
「牙齿?」平靖王府里,几个人围聚着讨论这次状元爷杀人之事,王爷显然颇受打击,但毕竟阅历丰富,神色依然很平静。
「牙齿。」降灵右手掂着一枚长型的牙齿,「蛇的牙齿。」
阿鸦接过那牙齿一嗅,「非常香,香得有些可怕。」
「里面灌满了血。」平靖王皱眉,「那是什么血?」
「婆罗门花的血。」降灵淡淡地随口说。
「那时什么东西?」
「有一种人,天生是杀人狂。」阿鸦替降灵解释,但他也不甚了解,「会以诅咒杀人,有很多神奇的能力,惟一识别的方法是他们身上都很香。」
「这枚牙齿的意思就是状元爷也许不是这种天生的杀人狂,但是有人在他的身上注入了这种血……」
平靖王沉吟,「会是什么人呢?」
「平常人不能接受诅咒师的血。」降灵说,「没有抗力,会失去自我。」
「但听说接受少许诅咒师的血,能够得到一些神奇的能力。」阿鸦说。
「嗯……」降灵漫不经心地说,「可以延长寿命,可以看见鬼魂,可以诅咒杀人,可以……啊,不可以飞来飞去,只有血统很强的诅咒师才可以……」
「京城之中真正的凶手,看来还没有抓到,状元只不过是他利用的一个工具罢了。」平靖王喃喃自语。
「但状元四处杀人,看来也非自愿,对暗中的诅咒师来说又有何意义?」阿鸦皱起眉,「除非他是以诅咒师之血和状元做交易,状元得到异能之血,诅咒师嘛……状元必然给了些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看来还是要到状元府一行。」平靖王道。
「那……」降灵似乎想说什么,顿了一顿,却没说出来。
阿鸦立刻警觉,「降灵你想到了什么?」
降灵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阿鸦,「那可能是他想要烧死我。」
那可能是他想要烧死我?阿鸦和平靖王面面相觑,满心诧异,降灵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就算觉得有人要对他不利,又怎能如此肯定说「烧死」?不是杀死、毒死?
一边微笑静听的师宴听到「烧死」二字,脸色微微一变:那天没有沾上降灵衣裳而落下来的符咒,不就是火符吗?烧死、烧死……她似乎从遥远的记忆里想起了一些什么,却一时抓不到头绪──烧死,岂不是仪式的一种?
「总而言之,我们该往状元府一趟。」
等到他们去状元府,正巧看着偌大一个状元府在熊熊燃烧,公主和府上众人惊慌失措地站在火焰之外,满面流露的都是绝望之色。
「见过伯父。」公主盈盈下拜,泪流满面。
「公主请起。」平靖王还礼,「这是怎么回事?」
「听闻江郎之事,正欲赶往紫骝居,结果府内突起大火,把什么都烧了……」公主的惊慌疑惑之色不下于平靖王,「我觉得……我觉得这一次的事,事出蹊跷,很是可怕……」
「降灵!」阿鸦突然往正在燃烧的王府追去,平靖王和公主骤然一惊,只见降灵笔直地往燃烧的状元府走去,阿鸦衣裳飘飘地追了过去。
果然是迟钝的人啊。状元府前的树上悄悄落下一个人,青色衣裙,正是师宴。她信巫教中自有一派不被人发现的追踪之法。
「降灵!」阿鸦在降灵差一步走进状元府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有些惊诧、愤怒,「你干什么?这房子不能进去了!」
「鹦鹉……鹦鹉在里面……」降灵说。
阿鸦一征,果然烈焰之中于传来鹦鹉凄历的叫声,虽然隐约,但在鸟笼中生生被烧死无处可逃的滋味让人不寒而栗,「不能进去了!」
降灵推开他的手,「鹅鹉在里面。」
「不管多少鹅鹉在里面,就算你进去也是陪它们一起烧死……」阿鸦悚然一惊。他记得刚才降灵说「那可能是他想烧死我」难道这火是?牢牢抓住降灵的手,他一字一字地说:「我绝不让你进去!」手中一握,他又悚然一惊,「你的手……」
降灵的左手腕骨大概断了,他不以为意,又说,
「鹦鹉在里面。」
阿鸦大怒,「你给我回来!」他把降灵生生拉了回来,「明明知道有人要烧死你……你还进去救什么鹦鹉……」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府里深处传来了狗吠,似乎是一条小狗悲惨的叫声。
「福福!」公全追上一步,凄凉地看着烈焰中失去形状的府邸。
「狗在里面!」降灵突然挣开阿鸦的手,一步踏进了烈焰之中。
「降灵!」阿鸦大惊失色,就在他全身一僵之际,一个影子掠过他身前,抢先进了状元府。
那是──阿鸦目光一聚,一个青衣女子飘然落地,落在四面都是火焰的华丽府邸,回身嫣然一笑,对他挥了挥手。
师宴!阿鸦心中豁然开朗,原来是她!他一声轻啸,在师宴转身往火焰深处奔去的时候亦刹那消失在状元府门口。
「喂!你们!」公主和平靖王骇然抢上几步,看着摇摇欲坠渐渐崩溃的府邸,看着消失在火中的人影,满心惊骇……为何要进去呢?为了那些鸟和那些狗吗?
一个人为了那些鸟和那些狗。
其他的,是为了降灵。
烈火如花,犹胜红莲。夜色渐渐深沉,那一屋的烈火在众目睽睽之下越烧越高、越高越艳,像火烧云。
四烈火红莲
「降灵?降灵……」阿鸦冲入火海,冒着整个状元府崩塌的危险四处寻找,「降灵──」
西边晃出一个人影,他本能地呼唤:「降灵?」
「咳咳……」来人挥袖驱烟,「师宴!」不是降灵。
「他到哪里去了!」阿鸦咒骂,身在火中,倒也不像先前那样惊怒,「分明知道这是有人设计,竟然……」
「因为鹦鹉在里面啊。」师宴嫣然,「他穿过后院去了鹦鹉那里,可是横梁倒了,我过不去。」
「横梁倒了?」阿鸦眉头紧锁,「要如何是好?」
「大猪喝水功你还记得吗?」师宴笑吟吟地问。
阿鸦振眉,「过来吧。」
「不能怕疼啊。」她吃吃地笑,与阿鸦手挽手。
两人同时一声清叱,纵身而起,自火焰中临空掠过,落进了后院。
屋外的人遥遥望着,像望见了神仙。但既然有如此神奇的本事,为何要陪那些畜生死在屋内?为何不在还可以出来的时机出来?平靖王掩面叹息,公主泪流满面,这屋子再烧一阵,就是里面困的是大罗金仙也绝然无法幸免!、
后院里空间稍微大些,只是充满烟雾,目不视物,呛得人连声咳嗽,「降灵在哪里?」
「不知道!」师宴饶是有天大的本事,在这烈火中心也施展不出来,只是挥袖驱烟,「小心点儿别走散了。」
「砰」的一声巨响,阿鸦大骇,一把拉起师宴的手闪过一边。只见后院中的烟气突然被一股强力震得全部往外飘散,视线一时清晰,只见降灵就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双手捧住了一个鸟笼,正在这刹那清晰的时刻,他打开了鸟笼。
「扑啦啦──」鸟笼中的鹦鹉展翅自烈火中飞去,那绿色的小小背影就似带起了三人无限的欣慰和喜悦,隐没于黑夜之中。
「就是你!」也正在鹦鹉展翅飞去的瞬间,后院中一人暴起,「当啷!」几条锁链往降灵的脖子上箍去,方才那震散烟雾的一下也是此人自地下暴起的缘故。
「我等了十八年,等的就是你!」
「叮」的一声,金铁交鸣,那一串锁链被阿鸦短剑架开,师宴一把抱起降灵飘退,三人同时看着那从地上冒出来的怪人。
那是一个浑身糜烂的怪人,却散发着近乎恶臭的婆罗门花的气息,虽然面目模糊,但那一双眼睛却出奇地清、出奇地黑白分明、出奇地充满野心。
师宴倒抽一口凉气,「麻风之毒……」
这就是京城真正的凶手,一个因浑身糜烂而不能独自生存,要仰仗状元爷救济的恐怖凶灵!不,他还活着,并且也没有全疯。
「紫蜒……」降灵突然说。
此话一出,阿鸦和师宴都一惊。他竟认得出这个全身血肉模糊的怪人?
那人怪笑一声,「十八年了,你还记得我?失敬、失敬。」
「你……」降灵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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