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分局出事以後,不降反升的人就那麽两个,自己光注意提防那个郭胜了,却忘记了,刘平也是从东城升上来的。
楚卫说过,郭胜只是个小角色,他大概也万万没想到──真正的‘大角色’居然是刘平!这和职位其实没关系,刘平虽然只是个小跑腿,就能力和水平来说,绝对称得上是大BOSS。
“我怎麽忘了?你也是从东城升上来的啊。”陈风苦笑著看向刘平,“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出污泥而不染的一朵花呢。”
“那就是个染缸!”刘平忽然激动了,大声喊起来,带著哭腔,“周围的人全都不是好东西,你怎麽能做到出污泥而不染!除了同流合污没别的办法,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我的好朋友就是这样,我眼睁睁地看著他死在我面前,我却不能救他!我不能救他……”
“你还能记得朋友?”陈风冷静地提醒他,“那你想没想过林小叶?她如果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我不会让她知道的!”刘平激动得红了眼,手里的枪疯狂地挥舞,劈头打断了陈风的话,“我绝对不会让她知道!……”
机会!陈风如闪电一般行动了,头稍微一偏,饿虎扑食一般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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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平不是吃素的,陈风刚有所动作他就反应过来了,一个腾跃跳开的同时,枪响了。
胸口像被重重地捶了一拳,眼前一片昏黑,不疼,就是猛然被捶得难以呼吸,就像口鼻都被捂住,大脑轰的一声,热乎乎的一阵阵眩晕……陈风捂住住胸口,热的血从衣服沁出来,染红一片。
电光火石之间,身边的胡俊已经扑过去制服了刘平,动作快如闪电,陈风欣慰地笑,还好,还好。
刘平的两只手腕上分别扎著两把刀──细且长的匕首,正扎在虎口的位置,陈风一直把它们藏在袖子里,终於派上了用场。正是这两把刀完全制住了刘平,使得胡俊的出击轻松得如同探囊取物。
胡俊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师父,你真棒!师父?师父!
陈风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声,嚎什麽嚎!好听啊?
嗓子眼一阵阵地腥甜,话说得很吃力。也许这一次,是真的要牺牲了,刘平不是楚卫,不会看好了位置再开枪。
“过来,胡俊,你听我说……”陈风确定胡俊把刘平捆得很结实之後,把胡俊叫了过来,吃力地交待,“我受了伤,下面的……就看你的了,找机会,偷偷溜出去,想办法,从後面偷袭,……”
“师父,你的伤……”胡俊差点哭了。
“没出息!快去!”陈风急了,手指著刘平,“搜他的身,他身上一定有钥匙!快!拿上他的枪!”
胡俊出去了,陈风焦急地聆听外面的动静,两边的枪声依然密集,老黑还在千方百计地跟赵龙拉关系──陈风知道,楚卫是投鼠忌器,害怕伤到了他。
刘平忽然呜呜地想说话,陈风回头看了一眼,吃力地爬过去,扯开了刘平嘴上的胶布。
刘平看著他,只说了一句话,“别告诉林小叶,求你!”
陈风点点头,把胶布又贴了回去。
忽然心里很悲凉,他曾经以为,刘平会是他在C市最得力的搭档,虽然他一直不怎麽待见这个小夥子。
外面的枪战进入了胶著状态,赵龙越来越急躁,他拖不起,动静这麽大,警察迟早会找来。而楚卫在外面也是一时无可奈何,他赔不起,万一把赵龙逼急了,拉颗炸弹来个同归於尽,陈风这条命就算交代了。
胡俊终於悄悄摸到了赵龙身边,居然没有人注意到他──赵龙笃定他们已经被铐得严严实实,何况还有个刘平看著,甚至屋里两声枪响他都没注意,反正那俩警察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来。
所以他压根就没想到胡俊居然就真的插上翅膀飞出来了,而且还飞到了他身边,一直到枪口顶上了他的腰眼,才反应了过来……啊!
就只叫了这一声,胡俊已经一个锁喉,“放下武器!不许动!”
听得陈风直摇头,又叫人家放手又叫人家不许动,你到底打算叫人家怎麽办!
好在‘人家’很识相地听懂了胡俊的意思,老实地扔下了武器,举起了手。
“叫你的人全部放下枪!”胡俊一手锁喉一手用枪顶住了赵龙的太阳穴,“不然我一枪崩了你!”──这话算是现学现卖,刚从刘平那儿学来的。
好,有气势!陈风想喊,喊不出来,嗓子眼里全是血沫子,硬咽都咽不下去。
下面的事情就简单了,老黑带著东北帮冲了进来,迅雷不及掩耳地,赵龙及其手下被一网打尽。
陈风早已经昏了过去。
楚卫抱著他的头发了疯,冯陈,冯陈!
陈风睁开了眼,晕晕的,还笑,“楚卫,把眼罩摘了吧,啊?”
楚卫的脸上还戴著眼罩,遮了差不多半张脸,像个海盗。听了陈风的话,有点犹豫,“不行,我……”
“摘了吧,让我最後再看你一眼,啊?”陈风还是笑,笑得很虚弱。
楚卫一把扯掉了眼罩,眼泪藏不住,全涌了出来,下雨一样地落在陈风的脸上,“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
眼泪落在了嘴里,咸得发苦,陈风的鼻子也酸了。
“别这样,啊。”陈风想抬胳膊抹掉那满脸的泪,抬不起来,这才又想起自己的伤,“你不是说你是医科大毕业的麽?看看我有救没有,我不想死,真的。”
楚卫如梦方醒,刷地撕开了陈风的衣服,动作粗暴得没有一点顾忌,陈风疼得咳嗽了好几通。
等了半天没动静,陈风实在忍不住了睁开眼瞧瞧,就看见楚卫又是哭又是笑,眉眼都挤成一团了,嘴皮子哆嗦了半天,才喊出来──救护车!快点!
陈风迷迷糊糊地顺著楚卫的视线往下看,胸口,已经干结的血块中间,半块碎玻璃一样的护身符。
陈风明白了,抬头冲楚卫乐,“我说我怎麽这麽半天都没死过去呢,敢情……这东西帮我挡了一下,是不是?”
楚卫压根就没听见他说了什麽,那鼻涕眼泪都成了面膜了,一把抱起他往外跑,远远的警报声刺耳,救护车停在了门口。
车子呼啸著开走的时候陈风透过车窗最後看了一眼,楚卫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处没动,老雷在他耳边大声喊著什麽,听不见。
医生一把按下了他,快躺下!
……
赵龙留在凤凰山工地和警方对峙的那一帮散兵游勇,被熊局长和老雷全歼,无一漏网。市局刑警队副队长郭胜等一干人等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林小叶还是知道了刘平的事情,难过了很久。熊局长也难过了很久,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喜爱和信任的下属,会是这样一个人,一声叹息,什麽也没说。
C市的黑恶势力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社会治安明显好转。黑帮江湖的腥风血雨终於翻了过去,阳光照耀著每一个人──就像若干年以後,C市公安局新任局长陈风,在一次工作交流会上说的那样──乌云,遮不住太阳。
陈风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就缓过来了,托楚卫那枚护身符的福,也亏得胸大肌练得厚实,子弹钻到一半就刹了车,血流了不少,肺部受了冲击,其他的毛病都是吓出来的。
楚卫一个礼拜都没出现,那天晚上哭成泪人的样子,不真实得像张纸片──连老雷说起来都一脸的不可思议,梁老的得意门生,就这麽个没出息的劲儿。
老雷说这话的时候挺高兴,徒弟给他长了脸,活儿干得地道,扫尾也扫得干净,一点死角没留。
陈风倒没觉得多兴奋,就是想楚卫,想得心疼。
老雷忙著准备庆功宴去了,说是梁老要亲自过来给徒孙发奖状,陈风翻了个白眼说您饶了我吧!
老雷说不行,你我倒是能饶,可我那儿还有个徒孙子呢,那孩子头一次拿奖,都乐开了花了,这要是白饶了他能跳护城河去!
陈风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老雷说的是胡俊。
楚卫终於出现在病房,满是疲惫,就那麽看著他,看著他,一句话也不说。
陈风也不说话,那麽看著他,看著他,不说话。
楚卫舔了舔嘴唇,终於说了话,嗓子哑得像锯末,“这回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师父答应了。”
老头生气了?陈风轻声问。
嗯。楚卫点头,哄了他一个礼拜,累死了。
他不是早就答应过你?陈风还是轻声地问。
他气我先斩後奏,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他不答应也不行了。楚卫疲倦地揉捏著眉尖,一只手悄悄地在被子下面握住了他。
陈风笑了,笑得狡黠而得意──那天晚上,老黑在众人面前扯下了眼罩,22号,就此完结。
楚卫瞪了他一眼,没憋住,也笑了起来,你啊……
两个人就那麽面对面地傻笑,傻傻地笑,不知道为什麽要笑,不知道笑些什麽,就只是笑著,笑著……
高山上那个盖庙哟,还嫌那个低。面对面地那个坐著哟,还想你。
其实陈风知道,不会是最後一次。他太了解楚卫了,楚卫即使想停也停不住,就像鹰,就该是在阳光下!翔的。
可是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这一次,我们终於,迎著阳光,站在了一起。
就像两只雄鹰,在阳光下,比翼!翔。
尾声:
小实习胡俊冲了进来,楚卫回头看一眼,不露痕迹地把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
胡俊却什麽都没注意到,激动地冲过来哭师父,你总算没事儿了,吓死我了……
跟你说多少遍了别叫师父,叫队长!陈风也累了,你师父在那儿呢,那个22号!
转过头来跟楚卫说,给你介绍个徒弟啊,他叫胡俊,蠢是蠢了点儿,人倒是满实在。
楚卫瞟了一眼,就一眼──那个被他摸过证件的小警察,淡淡地点点头,嗯,是蠢了点儿。
胡俊压根儿没听见楚卫说了什麽,就那麽愣愣地问,你就是22号?
小实习显然是有点神经短路,没想到传说中的22号就这麽活生生地站在了眼前。
楚卫愣了一下,摇摇头,笑了,拉起陈风的手──22号是两个人,他叫冯陈,我叫楚卫。
陈风举起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对,我是切糕,他是白糖。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楚卫,切糕蘸白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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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陈楚卫》後记:
我觉得,我得给《冯陈楚卫》认认真真地写一篇後记,为这个故事,为故事里的人,也为我自己。
这曾经是个半途而废的故事,‘废’的原因有点乌龙──那时候,我很乌龙地参加了一次单位的业务考试,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通知,要代表本单位参加总公司的会计大赛。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应付的考试,是很正规的竞赛,笔试、口试、抢答……两个多月的准备时间,实在是有些紧张,唉!再加上一些私人原因,更让我心有余力不足,这大概就是──越渴越吃盐?呵呵。
所以我匆匆地结束了《冯陈楚卫》的网络版,结束得很突兀,就像一出戏,刚刚唱了一半就草草落幕,台下的观众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我匆匆掩面离开,满心满怀的愧疚。
这对我来说是个遗憾,我是如此地喜爱这个故事,喜爱故事中的每个角色,冯陈、楚卫,甚至最後的刘平,在描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