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五个，如何？”角都很有耐心的开始讨价还价。
“开玩笑，一两五个？你知道现在面粉有多贵吗，红豆馅有多贵吗？”老板跳起来，指着角都的鼻子开始骂，“你不要拉倒，少在这里给我捣乱，滚滚滚！”
“那么，一两四个。”角都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老板的骂声，继续冷静的讨价还价。
“都说了，不卖！你这个人有病啊，少于一两一个，坚决不卖！”
“一两三个，我的底线，以前这么小的包子都是一两十个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不打仗，现在到处这么乱，我做个小本生意容易吗？要买就买，不买就滚，我懒得和你吵！”
角都没有答话，只是四周看了看，走到一面断墙前，一挥拳，轰的一声，那面墙被打出一个大洞，尘烟四起。
“一两三个。”他看向已经愣了的老板，重复道。
捧着好不容易讨价还价来的包子，角都随手塞了一个到嘴里，然后皱起了眉头：太甜了，有些腻人。他不爱吃甜食，可是又做不出浪费的事情，一时间纠结住了。
“这么甜，带回去给秀吧。”
心底忽然间浮出一个声音，角都大惊失色，是谁？
“秀最喜欢吃甜食了。”这个声音再度响起，角都终于分辨清楚，是那个刚刚被吸取的水遁心脏。
是那个男人的执念吗？角都不屑的切了一声，决定不去理他，反正没有多久，这个心脏的记忆就会全部消失，真正成为他的。
夜晚来临的时候，角都找到了一间无人的小屋。屋主人应该是逃难去了，里面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角都也不讲究，找了些树枝回来，将火生着，刚刚坐下，就觉得水遁心脏一阵刺痛。
“家，回家。”声音再度响起，角都将树枝扔到火里，狠狠的骂了一声。
家是个什么东西？他出生在泷忍村，他本以为，那里是他的家，是他值得用生命去捍卫的地方，可是事实呢？他的家人对他不认可，无耻的将任务失败的错误全部推到他一个人身上。他杀了那些人，从此以后，他就没有家了。
这个该死的忍者，他居然还有一个家！角都只觉得心烦气躁，而水遁心脏却丝毫不理会他的感受，只是继续重复着：“回家，回家，秀，孩子，回家……”
从来没有哪个心脏这么让人讨厌过，角都皱起眉头。不就是要回家吗？好，他这就听从这个心脏的意思，去那个男人的家，把他的家人全部杀掉，让他从此再也没有牵挂！
“回家，回家。”水遁心脏不知疲倦的重复着这两个字，角都阴森森的笑：“你的家在哪里，我带你回家。”
水之国边缘的一个小村庄，那里的村民世代以种地为生。由于地处偏僻，四周全是大山，因此，战火的燃烧，对这个村子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里就是你的家吗？”角都站在村口，感受着水遁心脏传来的急切和期盼，“看来是个很平和的地方啊。”
“快看，来了个外乡人。”“这么高的个子，好可怕！”“别说了，快回去，回去！”
平和封闭的地方就是这点不好，排外。角都一脸黑线，他还想找个不要钱的地方住一个晚上呢。算了，反正他是来杀人的，也没有必要在乎这么点钱，人杀光以后再抢回来就是了。
村子的人都把门关得紧紧的，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从门后面窥视着，这种感觉很讨厌，角都慢慢走着，心里冷笑不已：看吧看吧，没有多久，你们就都要尝到死的滋味了。
“那里，那里，家。”水遁之心有一种迫切的渴盼，角都一言不发，听从它的意志，往村子最偏僻的地方走去。那个地方，有家吗？真是可笑的词语，他会用自己的双手，把世间一切可笑的事物，毁灭给这颗讨厌的心来看。
已是黄昏时分，水之国特有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雨丝连绵，仿佛织成了一道密密的帘。村子里的灯光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透过窗户映了出来，躲在雨帘的背后摇曳着，和那些人探究惧怕的目光一样，虚幻，冰冷，让人无法触碰。
而远离那些村民的居所，有一个小小的茅草屋，却吱呀一声将门打开，一个模糊的身影闪了出来，似乎是个孕妇，挺着大大的肚子，费力的踮起脚，在门口挂上一盏橘黄色的灯笼，闪烁着温暖的光。
“秀，秀……”水遁之心呢喃着，某种温情滚滚而出。
“好恶心。”角都压抑住自己的不适，抬脚向那个女人走去。他要杀了她，省得那个讨厌的心脏一直有着牵绊，他已经独来独往了这么多年，牵绊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种累赘，完全没有必要。
“你好，请问你找谁吗？”女人正准备转身进屋，却看见角都站在面前，她习惯性的绽开一个笑颜。
这个女人，好面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角都猛然睁大了眼睛：这不是黑市上，价钱最高的女人，祭师家的巫女祭师秀吗？太好运了，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会遇到她，这下发财了！
黑市上要的是活的，所以，他只要活捉她，就能换好大一笔钱呢！抓住她，现在就抓住她！角都兴奋不已，可他刚一抬手之际，水遁之心忽然疼痛起来，死死的将他压制住，让他动弹不得。
切，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还有这种执念吗？角都默默的将手放下，低声道：“我是外乡人，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吗？”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他按捺住水遁之心，将这个女人捉住了。
“嗯，当然可以了，”女人温柔的笑着，“快请进来吧，外面湿漉漉的，很不好受呢。”
屋子并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桌上的油灯滋滋的燃着，火炉上一锅汤咕嘟咕嘟的滚着，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在这个阴暗潮湿的水之国里，这个屋子仿佛跟世界隔绝了一般，到处都是阳光的味道，干燥而温暖。
“喝一碗汤吧，这是我今天刚从山上摘下的蘑菇呢。”女人将一碗热腾腾的汤放在角都面前，“这种天气，就需要这种热乎乎的东西来驱散寒气呢。”
“多少钱？”食物确实很诱人，只是角都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的钱包，有些担心。
“噗，”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你这个人真有趣，怎么会向你收钱呢？放心吧，这个是免费的。”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免费更好的东西了，角都这才放下心，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蘑菇汤很鲜美，角都也确实饿了，三两口就将一碗汤喝得干干净净，一碗杂粮饭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对不起了，战争时代，实在是买不到大米，家里只有这个了。”女人的笑一如既往的温柔，就像是春天拂面而来的一道微风。
角都忽然有些迟疑：“我把饭吃了，你吃什么？”
“我没事的，喝点汤就可以了。”女人笑得眼睛弯弯的，好像是天上的月牙一般。
怎么会有这种愚蠢的女人？角都万分不理解：收留过路的旅人，免费提供美味的汤和饭，情愿自己饿肚子，赚不到一分钱，还笑得这么开心。
“你是孕妇，应该多吃点。”太蠢了，角都觉得，如果不是她比较值钱，他都要拍桌子骂她一顿了。摸了摸袖子里早晨买的红豆馅包子，角都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掏了出来：“我这里还有点吃的。”
这个女人值三千万两的，红豆包子什么的，只是得到三千万两以前必要的投资，角都这么说服着自己。
“包子？”女人惊喜的笑起来，拿起一个掰开，“还是红豆馅的，我最喜欢了，我去热一下。客人，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角都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冷冷的笑了。多少年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字了，模糊的记忆里，好像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父母曾经摸着他的头，嘱咐过：“角都以后一定要做个好人哦！”只可惜，好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这个道理很多年以前，他就知道了。
“对了，我叫水野秀，客人的名字呢？”女人一边烧着火，一边轻快的问。
“角都。”
“角都君，我看见你戴着护额，请问你是忍者吗？”
“没错。”只不过是叛忍罢了，角都在心里暗暗的补充了一句。
“那么，请问你有没有看到过我的丈夫？”秀唰的回过头，睁大了眼，满脸的期盼，“他叫水野景一郎，这里有他的照片。”
果然是这个讨厌的水遁忍者，角都微微皱起了眉。照片上，男人绿色的眼眸盛满了微笑，温柔的看着身边的小女人。
“有见过吗？”秀的声音带着急切。
“不，没有。”角都将照片还给她，“我没有见过这个人。”
“是吗？”秀微微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黯淡，“算了，不过，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为什么？”角都更加诧异。到底要愚蠢到怎样的地步，才能这样无条件的去相信另一个人呢？在他看来，钱什么的，要比人可靠多了。
“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啊，”秀抬起头，灿烂的笑，“我相信他会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他是绝对不会抛下我们的！”
果然是个愚蠢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到底值不值三千万两啊，黑市是不是搞错了？角都心里暗暗吐槽，如果是弄错了，他带着错误的目标去领钱，岂不是面子全失？
要不，还是算了？毕竟，这么蠢的女人，这么温暖的笑容，在他漫长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番外、比金钱更重要的（下）
第二天一早，角都就怀着复杂的心情站在大门口。走还是留？如果走了，这三千万两被别人拿到，岂不是太亏？可是，如果留的话，用什么借口？
“今天会下大雨，角都君如果不着急的话，不如再住一天？”
角都坚决不承认，这句话在当时他的耳朵里是如此的动听。
“既然这样，那我就再多留一天。”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角都冷冷的转身，“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麻烦你帮我去拾点柴火好不好，我真的不太方便呢！”秀指了指自己的大肚子，有些羞涩的笑。
“没有问题。”角都点头，迈开步子就往山上走去。他怎么忘记了还有这个赚钱的方式呢？在战乱时期，食物短缺，他去随便打点猎，抓点小鸟小兽的，也可以换不少钱呢。
“那你要动作快一些哦，要不，会被大雨淋到呢。”秀变魔术一样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大大的斗笠，“戴上这个，不然，淋湿了会感冒的。”
我怎么可能感冒，太小看忍者了吧。角都默默的伸手，将斗笠戴在头上。多少年一个人风里雨里的过来了，忽然间遇到一个对自己表示关心的人，角都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或者，该说出什么样的话。
那个该死的水遁忍者，真是好命。角都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如果，有个人能一直这么牵挂他，一直这么嘘寒问暖，一直这么无条件的信任他，是不是，他也会不再是一个人，他也会有一个家？
“你这个怪物，给我离开村子！”
“你赔我家孩子的腿！”
“滚开，滚开！”
当角都回来的时候，雨已经哗啦啦的下了起来，可是，除了雨声外，秀的家门口，还有这着嘈杂的人的声音。
“我说过，你家孩子只要不到山上去，就不会有事的，可你们不听。”秀的声音在这些愤怒的叫喊中，显得如此的微弱。
“怪物，妖婆，自从你来了，我们村子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
“滚出去，滚出这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