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虽不知手冢国一此举用意，但朽木清雅在略一思考后将手中的棋子放到棋盘上，点头应下。
和室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棋子与棋盘碰撞发出的声音，这份静谧因刚才的对话掺杂了一丝沉闷。
棋局仍在继续，只是棋盘上的局势不再如先前那般胶着，很快，朽木清雅败下阵来，以三子之差输了这盘棋。
“下棋，要心无杂念。”
“是，清雅会注意的。”
手冢国一看着跪坐在对面低头的朽木清雅，刻板严肃的脸上沉淀着岁月的痕迹，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说：“心不在焉，下棋之大忌，剑道也是一样。”
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腿上，朽木清雅躬身：“是，清雅受教。”得到回应的手冢国一起身走出和室，手冢国光紧随其后。
拿起棋盘上最后一粒棋子，朽木清雅并没急于将其放进相应的棋盒，而是放在手中把玩，唇瓣紧抿成一条线。
虽不知手冢国一是因何知道自己学过剑道，不过既然答应了，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将手中的棋子放进棋盒，朽木清雅收拾好和室走出去。
夜晚的街道，偶尔能看到几个晚归的人，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朽木清雅现在住的房子和手冢家一样都是典型的和式院落，所以两家虽是邻居，却也隔了一段距离。
晚饭后，两人不紧不慢的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虽说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但夜晚的风还是很凉，感觉到冷意的朽木清雅不由得缩了缩肩膀。这时，一件宽大的衣服落在肩膀上，挡住了微冷的夜风，也让她止住脚步。
低头看着肩上的外套，朽木清雅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明的神色，抬头看向身侧同样停下来的少年，微微一笑：“谢谢。”
“不客气。”
简短的对话结束，两人沉默下来，风从两人之间穿过。朽木清雅略微低头，抬手遮住被风吹散的发丝。
手冢国光看着低下头的朽木清雅，他最初遇到朽木清雅是在什么时候？大概是在十年前，只是那时候的记忆模糊了，只知道她是邻居家的孩子。直到两年前，她进入青春学园，才真正的熟悉起来。
他所认识的朽木清雅和不二一样，脸上总是挂着轻柔温和的浅笑，不会因任何事情扰乱自己的心神，可今夜的她却明显心不在焉，只因为爷爷突然提起的话题。其实他可以看出，她并不想去参加剑术交流会，可她没有回绝。
“如果不想去，可以不去。”
朽木清雅诧异的看向面前沉稳的少年，随即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笑了笑，说：“爷爷让我去必定有他的理由，我没关系的。”
那浅淡的笑容就如这夜风，虽然凉却很轻柔，可手冢国光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他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她与不二的不同之处就是不会拒绝别人，不管心里如何的不愿意，每次都会笑着答应。
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是该说她伪善，还是该说这是独属于她的温柔。又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意，所以连自己的心情也可以忽略。
“国光也会去对吗？”
朽木清雅的询问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手冢国光看着她，应了一声。
“那就不会有事的。”朽木清雅笼着衣服往前走了几步，转身笑看着面露诧异的少年，“因为有国光在身边，我会觉得很安心。”
夜幕下，立于风中的少女巧笑倩兮。多年之后，即使所有人都已经忘却，手冢国光也依然记得。那一夜，那个总是笑的温柔的女孩说出让他怦然心动的话语。
她说，因为有国光在身边，我会觉得很安心。
两人隔着那不远的距离，遥相对望，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究竟是谁扰乱了谁的心神早已不得而知。
朽木清雅侧身，抬头看向那点缀着繁星的夜空，“呐，国光，”许久，她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清冷少年，“如果我……该多好……”
夜风忽起，路边的树叶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将那轻柔的话语淹没其中。
……如果我最先遇到的是你该多好……
Kiyomasa。019 遗失
周六，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朽木清雅想，也许那晚自己应该拒绝手冢国一，这样自己就可以安静的享受这阳光明媚的一天。不过现在才来后悔似乎已经迟了，因为她现在就在去神奈川的路上。
收回自己的视线，朽木清雅看向坐在身侧正在看书的少年，微微一笑，说：“国光，坐车时看书对眼睛不好。”
“啊。”手冢国光应了一声，将手中的书合起来。
看着他将书放进背包，朽木清雅扭头再次将视线放在了窗外的景色上。而手冢国光则是看向身侧的少女，那未曾褪去的浅淡笑容显示她此刻的心情很好。
“怎么了？”注意到手冢的视线，朽木清雅略带诧异的看向他，“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
朽木清雅疑惑的看着他，见他不再说什么，便也不再问，扭头继续看窗外的景色。
手冢国光收回自己的视线，自己不想说，对方也不会再问，就如那夜，虽然没有听清对方的话，却也没有再问一样，因为同样的话她只会说一次。
这种默契从他们一开始相遇就已经存在，就好像两人在此之前就已经相识相知。可是有时他总会想，或许跟她有这种默契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毕竟那种默契不是一蹴而就的。至于那个人是谁，他不得而知。
每个人心中都有他人无法触及的秘密，他如此，她亦如此。
真田家在神奈川是有名的世家，由现任家主真田政一创办的真田道场在神奈川乃至全国都是有名的，经常会与其他道场联合举办剑术交流会。
朽木清雅从车上下来，同手冢国光跟在手冢国一身后，进入真田家。在管家的带领下穿过前院，绕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一个幽雅清静的院落，可以清楚的听到竹剑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
管家在一扇拉门前停下，抬手敲了敲门，打开。
透过打开的门，朽木清雅可以看到屋内正中间，有两名穿着剑道服的人正在对战。她跟在手冢国光身后走进房间，来到真田政一面前。许久未见的两位老人寒暄起来，朽木清雅安静的站在一侧，不言不语。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随着询问，朽木清雅感到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是啊，”手冢国一脸上难得露出笑容，他看向朽木清雅，“清雅，来见过真田范士。”
“您好，我是朽木清雅。”朽木清雅略微欠身行礼，抬头直视那双深沉锐利的眼眸。她听说过真田政一，见面却是第一次，该说不愧是警界元老吗？那双在岁月流逝中慢慢沉寂下来的眼眸锐利无比，让人心生惧意。
看了朽木清雅半晌，真田政一“哈哈”一笑，拍了拍老友的肩膀，说：“内敛、沉稳，是个不错的孩子。弦一郎。”
“在。”真田政一身后，一名少年闻声站了出来。
“一会儿你们两个切磋一下。”
“是。”
“……是。”
朽木清雅从不曾想过，自己还会有再次握住手中剑的那一天，虽然此剑非彼剑，可她清楚的知道，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有什么东西，早已在她放下剑的那刻丢失，再也找不回来。
看了看对面同样双手握剑的少年，朽木清雅垂目看着手中的竹剑，真田弦一郎，立海大附中网球部副部长，自己今天的对手。
虽然不熟悉，却也因网球部看过他的比赛，一个对自己对他人都要求严格的人，与手冢国光一样不苟言笑。她曾见过他从剑道衍生出的网球风格，由此可见他的剑道水平不弱。
是个强劲的对手呐，可是她却一点战意都没有，这场比赛，从一开始她就输在了气势上啊。
唇角微微上扬，朽木清雅高举手中剑斩向对方，在被对方挡下后双脚迅速移动转身闪过对方的攻击。
两人一来一去，互攻互守，一时之间竟分不出高低。
在攻击与防守之间，朽木清雅的唇瓣紧抿成一条线，她是真的很久没有握剑了，更不用说是练习。可是当她握紧手中剑的那刻，所有的招式都自然而然的使出，或攻或守，没有任何破绽。只是，不管招式如何熟练自然，都与最初不一样了，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这场切磋最终以朽木清雅先取得2分结束，只是在两人相互鞠躬谢礼后，朽木清雅说出让人哗然的话语。
“这场比赛，我输了。”
是的，即使她先赢得2分，可这场比赛她还是输了。一个毫无战意的人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输。而她，从一开始就是个输家，不管是五十年前，还是五十年后。
向对面那个严肃沉稳的少年鞠躬，朽木清雅转身走向手冢国一和真田政一，站在两位老人面前，弯腰。
“对不起，我输了。”
话，是对坐在真田政一身边垂目喝茶的手冢国一说的，鞠躬行礼后，朽木清雅站在那安静的等待。
真田政一抿了口茶，抬头，锐利的目光落在垂目等待的朽木清雅身上，“你，因何而握剑？”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在朽木清雅的心里激起千层浪，依旧握着竹剑的右手用力。
“一个没有信念的剑者，即使剑术再好，也无法立于顶端。”
信念……吗？
朽木清雅轻抿唇瓣，垂目掩去眼中多余的情绪，再次看向真田政一的时候又是那般轻柔浅笑，坐在手冢国一身后的手冢国光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
“清雅明白，多谢真田范士指点。”
“下去吧。”
“是。”
朽木清雅欠身退下，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房间。
外面的天依旧晴朗，换回衣服的朽木清雅在长廊上坐下，发了条短信给手冢，告诉他自己一会儿再回去。握着手机的手放在腿上，她靠在身侧的木柱上，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
因为距离道场还有段距离，所以听不到竹剑交击发出的声音，整个院落只有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各种声音汇聚在这个庭院里，反到多了几分静谧，而这份静谧在今天，对朽木清雅来说却是意外的难得，也让她那絮乱的心平静下来。
她，因何而握剑？
低头看了看放在腿上的双手，朽木清雅再次抬头看向天空，原本沉寂的目光变得迷茫。
她已经找不到最初握剑的那份信念，或者说，早在她决定放下的时候，那份信念也一并被她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连她自己也找不到了。
“在看什么？”
少年沉稳的声音打断了这份静谧，朽木清雅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在距离自己不远处停下的少年，嫣然而笑，问：“怎么出来了？”
“爷爷让我来找你。”
“这样啊。”朽木清雅收回自己的视线，再次看向头顶那明净的天空，这里的天空虽然与尸魂界同样的明净，可是在她心里总归是缺少了些什么。
虽然那浅淡温柔的笑没有丝毫改变，可手冢国光依旧从中读出几分怅然。
“我们走吧。”朽木清雅站起来走向手冢国光，在与他错身而过时被他拉住手腕，“怎么了？”朽木清雅诧异的抬头，在她的认知里，手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