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开!”随着一声暴喝,许三多只见眼前金光闪过,接着便听见厉鬼一声惨叫,笼罩瘴气林的血光骤收。再看时,空荡荡的树林里,哪里还有厉鬼和袁朗的踪影。
“团长?!”许三多看清挡在自己身前的人,不由惊叫。
王团长转过身来,展在双手间的,正是一幅锦织的佛像:画中菩萨,三眼怒瞠,上衣斜帔,下着虎裙,右手持剑,左手提索,安然站立于烈焰中,宝相威严。
“这是‘不动明王’像。”王团长瞥了许三多一眼,又看向手中的锦画,“不动明王,为五大明王之主尊。右眼仰视,表示能镇天子魔;左眼俯视,烧毁龙魔和非天;额眼平视,降伏夜叉和罗刹。”
小心地将锦画收好,王团长叹了口气:“幸好我从北京回来后,听说了你们跑到这儿训练,及时赶到,不然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就没命了。”
许三多向后望去,高城正站在钢七连来接他们的战友中间,脸色有些尴尬:“王叔,对不起。我不该没向您汇报,就决定训练地点。”
王团长摆摆手,神色凝重:“妖魔作乱的事,上头一直是不准外泄的。谁知反而害了多少不知情的人,”
许三多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跑到高城面前,上下打量着他:“连长!你没事?”
高城从领口掏出释迦摩尼像坠给他看:“去年我妈去庙里帮我求的,好像因为这个,鬼都不敢靠近。”
“不知是哪个兔崽子,当时还死活不肯戴呢。”王团长笑着看了高城一眼。
高城不好意思地收了声量:“王叔,我不就以前都没见过鬼么,哪里知道这世上竟然真的有。”
王团长点了支烟:“小兔崽子,这世界上很多东西,你看不见,或者没遇过,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啊。”
“王,王叔说得对,说得对。”当着自己手下的兵被训,高城臊得越发结巴。
“好了,走吧。我带的不动明王像,虽能辟邪,但就凭我们是解决不了这事儿的。”王团长下达了撤离的命令:“回702!”
“团,团长!”许三多突然出声,“那些鬼,他们……?”
王团长眯眼打量着许三多:“刚才我看见其中一个,护着你?”许三多点点头。
王团长沉吟了下:“……好像是当年老虎团的军服啊。”
“团长,他叫袁朗!就是老虎团的!”许三多连忙应声。
“袁朗?竟然是他?!”王团长震了一下,接着却摇了摇头,叹息道“当年有名的老虎团猛将啊,没想到现在却沦落到这个地步……”
“团长,您帮帮他吧!”许三多急道,“他虽然是鬼,但却救了我两次,如果不是他,我早死了!”
王团长慈爱地摸摸许三多的头:“许三多啊,不是团长不帮,团长也很尊敬为国牺牲的勇士,但团长真的没办法。”
眼看许三多红了眼眶,王团长劝道:“我赶到时,见他拼尽全力护着你。现在你好不容易安全了,就不要辜负他的一番好意,跟我们回去吧。”
说罢,转身朝高城使了个眼色。高城会意,严肃地看向许三多:“列兵许三多,现在跟我们回702,这是命令。”
许三多咬着牙,低头不语,半晌,终于跟上大部队,往山下走去。王团长和高城暗中舒了口气。
钢七连一行人在山路上走着,日头升上天空,阳光明媚,驱散了阴霾。
许三多默默跟在队尾,双手捏得死紧,盯着路面,脸色很难看。
突然,许三多停下脚步,轻轻说了声:“团长,对不起。”然后猛地转身,往回狂奔而去。
“许三多!”高城急得大喊,连忙冲两边的兵命令道:“快去把他给我拖回来!”
“是!”甘小宁和马小帅正要追出去,王团长却制止了他们:“拖回来?这里有人能追上许三多么?”众人低下头去,许三多的速度,在702团是出了名的快,目前还没人能跑赢他。
“这个混小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王团长咬咬牙,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电话里传来那个令他一听就冒火的声音,“老伙计,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啊?”
王团长绷着脸:“死老A,我现在在S地区山下,你那边的追踪卫星查得到地点。你给我带人马上赶过来!”
“哦~”那个声音仍旧懒懒的,“不过今天太热,我不想出门呢~”
“铁路!”王团长忍不住吼了起来,每次跟这人讲话,都能气得他跳脚,“事关人命!你要是不来,我……我们就绝交!”
听着电话那头突然挂断,铁路轻笑了一下:都20多年了,还是这么逗不得啊。
“齐桓。”铁路看向正在办公室内向他汇报任务的男人,“叫三中队集合,跟我走一趟。”
“是。”齐桓敬了个军礼,转身出门。
铁路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玩味地看了眼桌上的报告:老伙计,即使你不打电话,我也会去的。
无巧不成书,A大队的下个任务,正是去S地区的深山,清理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第四章
许三多一路狂奔到瘴气林前,停下来大口喘气。望着这片刚带给他极度恐怖回忆的地方,咬咬牙,把心一横,默念着《六字大明咒》走了进去。
头顶繁密的枝叶交错,虽有阳光穿透进来,但却比外面多了一丝阴冷的气息。许三多小心翼翼地前行,谨慎地呼喊着:“袁朗?袁朗?……”
“别念了。我头快痛裂了!”袁朗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跑回来干嘛?你以为鬼都没有时间观念的吗?”
许三多倏地回头——只见袁朗靠着一棵树,半卧于地,身上的军服破烂不堪,身上净是深浅不一的伤口,额上带着那道狰狞的疤。
“袁朗!”许三多连忙跑上前去,近看才发现,那些伤口竟都是烧灼的痕迹。许三多的手禁不住轻轻颤抖,“这,这是……?”
“厉鬼封了遁地的路,把我丢在外面。”袁朗闭着眼,苦笑了下,“日光的照射,能灼伤鬼魂;等到正午阳气最盛之时,便形神俱灭。”
正说着,风动树叶,透过缝隙,阳光再次投射到袁朗身上,瞬间点了一簇火苗,烧灼了那块皮肤。袁朗吃痛地龇了龇牙:“‘死’了倒清静,只是这‘死’的过程倒是个折磨啊。”
许三多抓着袁朗衣袖的手收紧,沉默了一下,他突然脱下外衣遮在袁朗身上,然后拉过袁朗的手臂环在自己肩上,架着袁朗站了起来:“走!”
袁朗被许三多架着向前快步行进:“去哪儿?”——“兰若寺!”许三多脚下加快了步伐。
袁朗无奈地笑了下:“没用的。”——“不要对没做过的事说没意义!”许三多声音绷得极紧。
袁朗想向他解释,却在行进的过程中,有数缕阳光透过枝叶、穿过许三多的外衣照在他背上,引起一片火烫般的灼伤,疼痛难忍,袁朗竟昏了过去。
许三多终于将袁朗架到兰若寺前,进了大堂,扶着袁朗躺下,然后赶忙关上庙门,遮蔽了外面的阳光。
“袁朗,袁朗!你醒醒!”许三多跑回袁朗身边,跪坐在地上,慌乱地摇着袁朗,心里闷得难受,怕眼前的人再也醒不过来。
半晌,袁朗缓缓睁开眼睛,吃痛地轻扯嘴角:“……许三多,照这摇法,死人也能给你摇活啊。”
“袁朗。”见他醒来,许三多稍稍安心,却红了眼眶。
袁朗抬起手,轻轻擦了下许三多的眼角:“士兵,别哭。”
许三多抓住袁朗的手,声音发哑:“这里照不到阳光,你不会死,对不对?”
袁朗摇了摇头,身上突然出现了更多灼伤的痕迹,深深嵌入皮肤:“阳光对鬼来说,只是火烧,真正致命的……是正午最盛的阳气。”他望着天花板,苦笑了下:“……看来,时间差不多快到了。”
一滴温热的泪,滑出许三多的眼眶,落在袁朗冰凉的脸上。
轻触着脸颊上的泪,袁朗缓缓开口:“其实也不错啊……上次死的时候,我只有一个人。这次,至少有个人陪着,至少……有个人愿意为我掉一滴眼泪。”
一道灼痕划破袁朗的脸颊,他痛地轻呼了一声,接着便又是一道炙伤烙在他脸上。
“袁朗!”许三多终于像个孩子似地哭了。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玩儿完了啊。”袁朗闭上眼:“不知道形神俱灭是个什么滋味……”
睁开眼,直直地看进许三多眼中,袁朗低低地笑:“许三多……都这时候了,你知道我还在想什么吗?”
注视着那个哭红了眼睛的孩子,袁朗勾起熟悉的魅惑笑容,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我想要你……”
两人静静对视,然后,许三多俯身,贴上袁朗的唇,青涩而笨拙地亲吻。
身下的男人只愣了一秒,便反客为主,抚上少年微颤的身体,深深回吻。
衣衫尽解,少年火热的白皙,贴上男人冰冷的蜜色,紧紧纠缠。
带着灼痕的大掌,贴着未解人事的身体,挑弄摩挲,点燃欲望,引来细碎的呻吟。
当身后的私密,被对方进入,少年在痛楚中攀紧了男人的肩,眼中是令人怜惜的奉献与甘愿。
温柔的吻,伴着身下激烈的律动,极尽最后的疯狂与享筵。
第五章
云收雨歇,二人躺在地上,相拥相贴,静静等待离别的时刻。
忽然,身下大地猛地震动,周围瞬间腾起一片入骨的寒冷!
袁朗愀然变色。地底的极阴之气,竟在这个时刻全部倾巢而出?!
身上的灼痕渐渐褪去,意味着此时阴阳相克,竟造就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空间。
快速穿回衣装,袁朗牵着许三多打开庙门,冲了出去——
兰若寺外,竟漆黑如午夜,狂风呼啸,吹动树林野草猛烈摇动,到处游荡着从地下窜出的幽魂野鬼,景象凄厉可怖!
“袁——朗!”尖利的阴冷调子,带着恨意嘶叫。厉鬼现身在血色幽光之中,面目狰狞,如夜叉罗刹。
袁朗将许三多护在身后,紧紧握着他的手,谨慎地后退。
“你耍的什么花样?”厉鬼步步逼近,“我不让你入地,你竟把我地底的阴气尽数逼出?!”
袁朗皱眉,原来这诡异的景象,居然不是厉鬼造成的,那是……?
“今天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厉鬼猛地探出暗红长舌,向二人袭来——
“——砰!”一声枪响破空而来,厉鬼身形一晃,竟中弹止了攻势,回身嘶吼,“谁?!”
树林中,九个全副武装,身着丛林迷彩、脚踏野战靴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们戴着统一的军绿色臂章,上面印着许三多和袁朗从不曾见过的标志。
其中一个娃娃脸的青年望了望天色,小声道:“铁大,搞得这么大动静,上头会发飙的。”
为首的高个男人,显然对此话不以为然,漫不经心的开口:“哟,它还有气力问话呢。吴哲,你新制的这把伏魔枪,威力不怎么样呐。”
左边长相清俊的青年打着哈哈:“铁大啊~在子弹上刻六字大明咒,真是个技术活呐~平常心,平常心,我回去研究研究,下次多刻几遍。”
右侧一脸严肃的男人瞥了他一眼:“看你平时娘们儿唧唧的,结果细腻活儿也做得不怎么样啊。”
吴哲立刻炸了毛:“齐桓!老子警告过你多少次了,再说我娘们儿唧